“霍棱,怎么样了?”当先开口询问的是秦向鹏,那张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迫切。
霍棱将目光移到秦向鹏身上,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称呼这个老人,记得那天在中南海时偶然听他提起过自己早年夭折的小孙子,似乎老人心里对此很是惋惜惦念,那他死去的那个孙子会不会是他?又为什么会是“死”了的呢?
“命保住了。”霍棱勉强一笑,接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向鹏顿时喜上眉梢,随即又好像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追问道:“那武功修为呢,也保住了吗?”
霍棱顿觉有些异样,为什么这对父子都那么在意秦楚的修为,难道没有修为保住了命还不够吗?
“抱歉,我能力有限,无法让他恢复如初。”霍棱下意识地说出了实情,却没有过多解释。
“什么?难道真的只能这样?”秦向鹏似乎有些不相信、不甘心。
秦臻同样紧紧皱着眉头,虽然此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真当面临结果时,依然无法做到坦然接受。
霍棱不由自主地看向秦臻,想看看他又会是个什么反应,而结果似乎如他的猜测一般,复杂的神色中失望的成分最浓。
见父亲不住地长吁短叹,秦臻出声劝慰道:“爸,让他做个平常人也好。”
“你真这么想?”恰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言城忽然开口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秦臻的眼神有了片刻的闪躲,似乎不敢与言城直面对视,也不作回答。
“告诉他吧,秦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言城微哼一声,转头看向霍棱。
沉默片刻,霍棱缓缓说道:“经脉已修复,也重塑了丹田雪山,从头再来不是难事,但想回到之前的境界已经没有可能,或许会终生止步于知微。”
下一刻,霍棱清楚地看到秦臻的眼里如天色般黯淡,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什么时候?”
“一个月前。”
“是吗……”
霍棱颓然一笑,老头子没有理由去骗他,而且从他对秦家的态度来看,想必也是憋着火的,以至于才如此冷淡地对待秦臻。
“当年……你是怎么捡到我的?”沉默许久,霍棱又问了一句。
“燕京,一个雪地里,那时乱局刚刚结束,在此之前秦臻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了。”
“你救了他?”
“是我救了,但我并不知道他会算计到我头上!而且如此的不是东西!”言城豁然转身,声音如周身的风一样寒冷。
霍棱不知道老头子话里是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得出来他此时的愤怒,真正的愤怒。
言城冷哼一声,再度愤然道:“刚捡到你的时候,你几乎也跟死了没什么差别,这也罢了,偏又是个命不久矣还练不了内功的废人,老子花了几年的功夫才把你的小命救回来,还让你泡了十几年药澡,啃了无数天材地宝,不然你现在就是一坯黄土。”
听到“废人”二字,霍棱不由自嘲一笑,在还是襁褓婴儿时被丢到雪地里,那不是废人是什么,也难怪小时候很多年里只能抱着各种各样的医书羡慕他们两个舞刀弄棒,而后修为才落后那么多。
“其实秦臻早就已经知道对不对?只是一直不说而已。”
“哼,蛇鼠之辈,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他,敢算计到我头上来,真是吃了豹子胆。”
霍棱看着处在暴怒边缘的老头子,心里越发棱索,长长一叹后十分郑重地道:“谢谢你,师父。”
言城顿时一愣,所有的怒气在听到“师父”这两个字后烟消云散,竭力地记忆力搜索上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时是什么时候,然而遗憾的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才知道从小到大除了“爷爷”之外就只有沿用至今“老头子”的称呼,顿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少来这套!”言城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场面。
然而霍棱却并没有因为言城的话而停止接下来的动作,忽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额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下,一如当初散功重修前的那一拜,而这一次却饱含了两世为人的所有恩情在内。
此情此景,言城已将嘴里的话收了回去,默默地看着跪地不起实则已经泪流满面的霍棱,长长一叹后眼睛看向了前方,那道藏在黑暗之中无人可见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