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似乎真的打算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沿着河谷往回行去，背影越来越远。

余十七虽然在心中觉得对此置之不理有些不妥，但却架不住赫连罗凌的强势阻拦，只好任之离去。

“师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赫连罗凌恭恭敬敬地向柳意珂询问道。

“没什么打算。”柳意珂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瞧向依旧在眺望白翊离去方向的余十七：“心里不要揣太多事情，会把自己压死的。”

余十七回过头来，无奈地笑了笑：“柳前辈是在说我还是说白大宗主。”

“你们都一样。”柳意珂耸了耸肩。

看着她以一副孩子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着老气横秋的话，余十七忍不住莞尔一笑，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应该让柳意珂知晓的事，神情随之变得郑重了起来。

将自己在梦沼遇到卿遇安魂灵托梦的事告诉柳意珂之后，余十七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强忍哀愁的神情。一旁的赫连罗凌有些不解，她并没有和卿遇安这位名义上的大师兄见过面，自然也无法理解师父与他有着怎样深厚的感情羁绊。

“你带我去看看他吧。”柳意珂忽然向余十七提出了请求。

余十七小声问道：“前辈当年来这处洞窟时，没有经过梦沼么？”

“那里雾气太大看起来十分诡异，我们绕路了。”赫连罗凌抢着回答道。

余十七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般说道：“如果前辈从梦沼中穿过，想必也会得到卿前辈的护佑，定能平安无事的。”

“做师父的怎么好意思让徒弟护佑呢？”柳意珂背着双手往前走去，对留在原地发呆的两人催促道：“走吧。”

一行三人在余十七的带领下原路返回了梦沼，前方雾气依旧浓厚，但余十七还是顺利地找到了那处破败的城堡。

柳意珂对这座城堡兴致泛泛，只是随便看了两眼便让余十七继续往前走。余十七为她指出了卿遇安斩杀蜃蚺的方位时，她竟然有些走神，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朝那边走去。

“柳前辈，你心里难过，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吧。”余十七觉得她的状态有些异样，猜测她是因为想到卿遇安的死。

“不，我不要紧。”柳意珂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这里的雾太重了，你有办法找到路回去吗？”

赫连罗凌也出声附和道：“若无把握，不如折返河谷再想办法绕路。”

余十七想起圣主西陵惠给自己的寻路灵秘术口诀，现在似乎是时候用上了，当即集中精神诵念口诀，准备发动秘术为自己一行人指引归途。

柳意珂和赫连罗凌听到他口中念出秘术的咒文，纷纷露出了意外的表情，赫连罗凌刚想发问，却被柳意珂拉住手摇头阻止了。

余十七念毕口诀，睁眼等候了许久，然而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疑惑地左右顾盼，还以为是寻路灵秘术已经生效而自己没有发觉，但四周依旧是白雾茫茫，柳意珂和赫连罗凌二人在一旁呆呆地望着他。

余十七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念的口诀，虽然觉得没有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再念一遍。

这一次口诀念完之后，依旧无事发生。

“这……”余十七的背后开始发凉，心中一瞬间闪过了无数种不好的念头。

“你是想要用某种能带我们平安无事穿过梦沼的秘术吗？”柳意珂发问。

“是啊……来之前，大雪宗的圣主曾经为我施加过寻路灵秘术，只要是十日之内就能安然折返……为何会这样？”

赫连罗凌忽然叹了口气：“我忘了告诉你，从你过那道石门开始算，已经快过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余十七怔住了，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柳意珂那边明明只呆了七天而已。

“看来两边的时间流逝速度是有差别的。”柳意珂缓缓说道，“我现在想起来，自己大概在那边呆了三年吧，这边却已经过去六年了。”

换言之，这边的时间比那边快一倍。

想到这里，余十七在冷汗直冒之余，又心生一丝庆幸。柳意珂在那个世界曾经问过他，如果回归之后发现这里已经过去很多年该怎么办，想来她在那个时候已经料到了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不过还好两边的时间流逝速度差距没有那么夸张。

“寻路灵是附加在你身上的秘术，就算没有过了十天的持续期，现在你应该也用不了。”柳意珂看了一眼他身上带着的瀚宇星芒剑，“你忘了吗？之前取回记忆时为了对抗荒芜宗的禁绝刀剑秘咒，你已经用过万法心源了。”

御灵术万法心源，能够令一切秘术失效，压制秘咒的同时恐怕也会对他身上的寻路灵秘术有所影响。

“那我们怎么办？现在折返还来得及吗？”赫连罗凌看着四周苍茫的雾霭心底发慌，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卿遇安便是因为无法走出这片大雾下的沼泽而死的。

柳意珂默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余十七，似乎在等他做决定。

“那我们就原路返回，先回到河谷再想办法……”余十七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他伸手在面前晃了晃，发现在这么短的距离竟然无法完全看清自己的五指。

就在他面前的柳意珂和赫连罗凌也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轮廓。

“看来雾气又变重了。”柳意珂轻叹一身，伸手分别抓住了赫连罗凌和余十七，“我们三个人不要分散。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走失了，恐怕再也找不回来。”

“现在、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赫连罗凌从方才开始就显得很惊慌不安，她来自草原上南附宸粼的戎夏部族，见惯了天野寥落纵马驰骋，对这种山高林深的沼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陌生畏惧。

柳意珂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虽然有着丰富的野外独行经验，但也还是头一遭被如此重的大雾困住。

“我们现在哪里也不能去，留在原地等是最好的。”余十七已经冷静了下来，“梦沼的雾会随风向变化而来回移动，现在应该是风恰好把最厚重的雾气吹到了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要是莽头乱闯，一定会迷失在沼泽深处。”

等，等到风向改变，等到雾气吹远，除了等他们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