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堡地下的台阶上传来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烛光摇曳，手脚俱戴镣铐的俊秀男子被两名云中剑押着来到了这处供奉着荒芜宗历代名人所用刀剑的场所。

“大宗主，人已带到。”

“辛苦了，下去吧。”白翊站在插着那把泛着妖异血色的长剑的石台前，背对着他们轻轻挥了挥手说道。

乐正龙华望着大宗主右手上裹缠的白色纱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连贵为荒芜宗领袖的你也想要这把剑吗？”

“看起来我并不是它认定的王者。”白翊依旧背朝着乐正龙华，望着那柄“圣剑”淡淡地说道。

身后传来张扬的大笑。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剑会认主吧？”过了好久才止住笑的乐正龙华开口戏谑地问道。

“当然不信。”

“我想也是，能成为荒芜的大宗主，你当然不是蠢材。”

白翊微微皱眉，听到身后的人夸张地发出“哎呀”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在你之前坐大宗主位置的那个柳意珂可不就是个无药可救的蠢材？”

“你有资格这么评价她吗？”白翊冷冷地问道。

“在你面前，我当然不敢以最有资格的人自居。”乐正龙华耸了耸肩，“我只不过是帮你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而已，难道不是吗？亲手将她推入深渊的人不正是阁下？”

白翊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乐正龙华的这番指控。

“可惜啊你还是急了一点，否则也不至于失去那把象征历代大宗主身份的传承古剑瀚宇星芒。”乐正龙华嘲笑地说道，“六年来与其说你的人是在帮忙找柳意珂，不如说是在帮你找那把剑吧。荒芜七把古剑从同一炉的铁水中诞生，可谓一心同体，丢了一把别说大宗主你心里不爽，连我这样的外人都感到惋惜。”

白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平静：“荒芜传承靠的是精神，而不是那些剑。剑本身只是死物而已。”

“寻常的刀剑或许可以这么说，但你我都知道，荒芜的剑绝不是死物。”乐正龙华目光锐利，仿佛能直透人心。

“你的话有点太多了。”白翊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可你还不准备杀我，因为你还想知道如何拔出那把斩皇。”乐正龙华肆无忌惮地与他对视，“很显然我知道拔剑的方法，但为何直到云中剑打上门来我还迟迟没有拔出剑呢？”

“因为你还缺某样东西做拔剑的引子。”白翊不假思索地说道。

“聪明。”乐正龙华戴着铁镣鼓掌的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白翊都没有在意这一点。

“那东西是什么？”

“你不妨把我脑袋切开来看看？”

白翊冷哼一声：“就算你不开口，我也能猜到。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一定能经得住各种严刑拷问，所以我不想白费力气。”

“那宗主想要如何得到情报呢？”乐正龙华笑着问道，“莫非是像这样和我聊天期望能聊出点惺惺相惜的情谊？”

白翊没有回答，而是绕着插着剑的石台缓缓走动。

乐正龙华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只见他绕道了石台的后面，俯身从地上抓起了什么。

“我想这个人应该知道你的秘密吧？”白翊双手抓起的是一个人，他一手提着衣服后襟一手抓着那人的头发将脸抬起展示给乐正龙华。

乐正龙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白翊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

“这个女人是靖容城顺远侯百里承的女儿，一个王侯世家的贵族小姐平白无故又怎么会惹上龙血神教？你派出手下紧追不舍想要把她掳走，想必是为了从她这里得到助你拔剑的东西吧？”白翊冷冷地问道。

乐正龙华看到百里璇身上伤痕累累，顿时又露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容：“不愧是大宗主，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不过即使把人折磨成这样，你也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白翊阴沉着脸望着乐正龙华，无法否认他说的确实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百里璇似乎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来，白翊瞒着山庄内绝大部分人秘密对她用刑拷问，可这个女子无数次哪怕痛到临近昏厥依然什么都回答不出来。

一个有着贵族出身的小姐从哪里来这种死士般的坚忍和严守秘密的素养？白翊觉得匪夷所思，不过他还是坚持认为百里璇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因为如果百里璇不知道拔剑的秘密，那乐正龙华和龙血神教之前的那些举动到底有什么意义？

望着白翊有些失神的双眼，乐正龙华在心中暗暗偷笑。他有绝对的自信，无论白翊接下来继续怎样拷问，都无法得到真正的拔剑之法。

百里璇确实是“钥匙”，但她本人却根本对此不知情。关于这座插剑的石台和石台上的剑，她一无所知，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或者说这才是设计这个机关的人心思精妙之处。

因为钥匙只是用来开锁的，做钥匙的那个人并不是最终要得到箱内财宝的人，作为一把钥匙只要能履行开锁的使命就已经足够了。

至于开锁之后钥匙如何处置，又有谁会关心呢？

“你就不担心我杀了她？”白翊对乐正龙华说道，“杀了她，这把剑就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你会觉得很遗憾吗？”

“我大概会遗憾得想死。”乐正龙华玩味地说道，“毕竟我日日夜夜都在想用这把剑把你们荒芜宗的七把破铜烂铁全部砍断……哦，又说错了，现在只有六把了。可惜呀，我之前遗憾的就是这个，不能实现把七把断掉的传承古剑整整齐齐插在荒芜宗门前的梦想了。”

“你这叫白日做梦。”白翊冷哼一声，“荒芜宗的古剑是用神铁打造，岂有折断之理？”

神铁？乐正龙华轻笑，在心中暗暗说道，那些不过是用剩下的残渣罢了。如果真让他拔出石台上的龙牙圣剑斩皇，荒芜宗就算七把古剑俱在他又有何惧？

白翊没有继续理会乐正龙华，他将百里璇放下靠在石台边，凝视着石台上的剑柄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台阶上方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喊声：“大宗主！有来自帝都的紧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