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和枪锋交击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那名叫萧洗红的少年枪术虽高，但似乎一时也没完全适应在狭窄环境中用枪战斗，受限于两壁的间距，长枪无法做出左右横扫摆尾的动作。自双方挑明身份之后，认真起来的余十七已经隐隐压制住了萧洗红。察觉到对方逐渐掌握了自己刺枪的套路，萧洗红手中的长枪也不再如先前那般灵动。
交锋中的长枪再次出现了失误，出于往日的习惯，萧洗红不自觉地再度用出了横摆的招式，长枪再度如前次那般撞在了侧壁上。
余十七抓住机会闪身前突，一口气冲进了长枪的枪杆长度之内，如此一来长短优劣顿时倒转，对方的枪锋被他甩在了身后。
萧洗红只得用后退来弥补自己的失误，但余十七岂会给他夺回用枪距离的机会，萧洗红退一步余十七便进一步，直至无路可退，少年的后背几乎抵在了铁栅上。
余十七以长剑沿着枪杆上削，迫使对方放弃了手中的枪，而后近身一招擒龙臂抓向肩颈，逼得萧洗红放弃拔腰间佩刀以拳掌相格。
就在余十七以为自己胜利在望的时刻，萧洗红身上再度显现出之前令他难以置信的那股蛮力，余十七的擒龙臂被他用一记凌厉的掌刀轻易化解，紧接着到来的反击一拳令余十七左臂两段关节脱臼。
一旁的女官陈庭秋吓得花容失色蹲下身抱住身子，余十七的内心顿时紧张无比——左臂脱臼的危机靠云行根骨法便可化险为夷，他担忧的是对方是否会趁机挟持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官做人质。
“到我身后来！”余十七对陈庭秋喊道。
与此同时，萧洗红拔出了腰间佩刀，但他竟然就这么站着，眼睁睁看自己身边唾手可得的人质跑到了余十七身后。
“萧洗红，你走吧。”皇帝的声音再度响起，“就算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上元夜牧庆玄要在朝天宫会宴群臣，只要陛下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能重新掌握帝国？”皇帝发出哂笑，“若真有那么简单，早就有人来救我出去了。”
萧洗红听出了皇帝的心灰意冷，一时间竟也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庭秋，朕求你件事，今日之事当没有发生过，放他离开好吗？”皇帝的目光转向了余十七身后的女官。
陈庭秋沉默了片刻，低头回答道：“就如陛下所愿。”
余十七被他们的对话弄的一头雾水，可他也有点不想再打下去了。望向站在铁栅之前那个眼神中充满倔强和不甘的少年，余十七心里总觉得他不像是坏人。
“萧洗红，你走吧。”陈庭秋背过身去，“我就当没见过你。”
萧洗红忽然转身向着皇帝跪下，郑重地俯首磕头：“陛下，早知今日……北宁十六年臣就该死在草原上！早知今日……”
“北宁马上就要结束了。”皇帝幽幽地叹了口气，“不过，朕为它赋予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你们不要感到遗憾，朕不后悔用北征给宸粼带来了安定，至于功过几何，交给后人去说吧。”
萧洗红的泪水止不住地淌下，他再度向皇帝磕头，而后抓起了自己的枪起身朝余十七和陈庭秋看了一眼，大步离去。
余十七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开，随后也打算从那道石门出去。
“请留步。”陈庭秋追了上来。
余十七露出询问的眼神。
“阁下是云中剑的人，今夜为何会在这里？”陈庭秋发出了质问的话语。
余十七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并不准备回答，径自扭头往外走去。
“得罪了。”身后传来陈庭秋低沉的一声警告，紧接着余十七便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她用力抓住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度停下来，回头奇怪地看向那女官。
陈庭秋见他面色平静，顿时有些慌了神，语无伦次道：“怎么……你……你……不会感到疼痛吗？”
余十七轻易地挣开了她的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臂说道：“你觉得关节脱臼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什么了不得的伤吗？”
陈庭秋脸色煞白，她将双手藏到背后，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我没有恶意。”余十七解释道，“既然你可以不追究那个劫持你来这里的人，那也没道理追究我，不是吗？”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和我没有关系。”余十七淡淡地回答道，继续往外走。
“萧洗红先走的，要是他惊动了守卫闯出去，你现在出去会有麻烦。”陈庭秋小跑跟在后面说道，“我可以送你出去。不过，我有条件……”
余十七回头问道：“条件是告诉你我来这里做什么？”
“嗯，我想你应该和……残兵没有关系吧？”
残兵……余十七记得那个萧洗红方才提过自己是其中的一员，难道这也是个组织吗？萧洗红挟持陈庭秋闯入此地，似乎是为了救走皇帝，所以那些残兵应该是曾经效忠于皇帝的北征军。
“第三股势力……”余十七喃喃自语，感到脑海中的烦扰又增加了。
“你说什么？”
“抱歉，我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做，不便耽搁了。如果你熟悉这里并且能够带人出入，烦请送我一程。”
陈庭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
离开皇陵地宫的路上余十七一直都在注意观察是否有藤安彤给自己留下的暗号信息，然而直到被陈庭秋安然送到外面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
想来藤安彤是先去追踪终陵弃和聂归疆了，这样也好。余十七自我安慰地想道。
他对一旁的陈庭秋谢道：“多谢相送，冒昧问一句，之后该怎么找你？”
“之后？”陈庭秋感到很意外，本以为他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云中剑在调查帝都上元夜将要发生的一桩阴谋，在下有些事情想问你，但眼下来不及了，所以希望之后有机会再见。”余十七诚恳地说道。
陈庭秋迟疑了片刻，说道：“你叫虞言志对吗？之后想见的话，来右相府找我吧。”
“你是右相府的属官？”
陈庭秋微微一怔，笑而答道：“是。”
余十七向她点头，随后转身投入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