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眼前这人比自己离开西荒后遇到过的任何对手都要强，包括乐正龙华的血傀儡分身在内。

余十七还是生平第一次碰到骤雷闪完全命中都无法处理掉的敌人，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苦战也许会堪比当初在神女陵墓中迎战燕孤鸣和西陵仙荷。

而现在他手中并没有可以依赖的荒芜传承古剑。

裘万鼎望着地上碎裂的冰块若有所思，他低头拾起一块放在口中一口咬下，融化的冰水混着血水从嘴角流下，看得余十七毛骨悚然。

“你也害怕吗？”裘万鼎嗓音沙哑地问道。

余十七无法否认自己内心的恐惧，最初那股为了救虞乾曜不顾一切的热血和勇气过去之后，现在他浑身上下关节筋骨都被对方散发出的杀气给震慑得麻木僵硬。

在花船上对阵乐正龙华时他还没这种感觉，想来乐正龙华虽然同样是凭借一身武艺走上邪路，但手中所沾的鲜血还远远比不上这位嗜血如命裘万鼎。

“害怕，就会在生死之争中输掉一切。”裘万鼎一步一步朝余十七和玄月走去，他的步子放的很慢，同时口中还在不断地说话：“说来惭愧，这个道理是我从输给柳意珂的对决中领悟到的。如果那个时候我心里没有那么害怕，没有在最后一刻想要逃避她的剑，那么即便我最后输掉，她也会身受重伤。”

余十七和玄月缓缓后退，裘万鼎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如同从地狱恶鬼般的浓烈杀气令两人感到窒息，他们对距离的把握逐渐开始失控。

“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那柄剑，在我面前说出侮辱你师父的话语，我可以放过你们。”裘万鼎伸出食指，长长的指甲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死不瞑目的莫师弟还躺在一旁，裘万鼎之前便是用这只手的指甲切下了他的手腕。

余十七握紧了手中的剑，以剑指向裘万鼎：“很遗憾，我在云中剑受的教育是，哪怕把血流干也绝不放下手中的剑。还有，即便柳意珂不是我的师父，也是值得我尊敬的人，我不会说半句侮辱她的话。”

“小心！”玄月迅速地张开秘术冰墙，可裘万鼎的手已经在墙面成型之前穿了过来。他的胳膊虽被冰块冻住，但速度仅仅略微减缓。

余十七也发出了蓄势已久的剑招，风脉真气裹缠剑身，流风斩六次斩击全部指向裘万鼎的手臂。他想效仿自己在西荒对付猿雪人时的做法——如果一次剑招的威力不够那就连续多次打击同一位置，滴水穿石。

但裘万鼎却根本没有给余十七实现这个想法的机会，他保持着突进移动，流风斩根本无法完全命中同一处。

余十七只得变招，二度使出流风斩旋斩于身前保护自己和玄月，裘万鼎却在撞上剑网之前出人意料的高高跳起，张开双臂像如同一只扑击的蝙蝠。

只来得及匆匆将玄月推开到一边，余十七便立刻被裘万鼎扑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无刃剑秋叶隔在自己和裘万鼎之间，尽力阻止他噬咬自己的脖颈。

“余十七！”玄月的声音因为害怕而走形，她的周身忽然席卷气旋，容貌也变回了西陵玥的样子。

裘万鼎被一旁的异样惊动，回头看到那个娇俏的少女高举右手仰天念动秘咒，心中顿时生出警觉。一般来说秘术的强大程度与其所需要的准备时间成正比，先前玄月那些几乎是瞬发的秘术基本无法威胁到自己，而现在她所做的事情相当可疑。

他想要撇下余十七先去阻止西陵玥，但余十七似乎与西陵玥心有灵犀一般，此时反倒松开了握剑的手将剑身咬在口中，双手牢牢地抓住裘万鼎不放。

早已转变为云脉的真气与裘万鼎的真气互相纠缠，裘万鼎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没法快速压倒对方。余十七的真气虽然远不及自己强大，但云脉真气似乎绵绵无尽，打散了又聚集摧破了又合拢。

“为什么……”裘万鼎感到难以置信。

你能打碎云吗？余十七咬着剑发出冷笑。

裘万鼎被他的轻蔑给激怒了，双爪猛击余十七的手肘，但迅速生长的寒冰保护住了他将要攻击的部位。裘万鼎愣住了，心中狂怒不已——那个秘术师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余力顾及这小子！

余十七趁他发愣的瞬间，催动真气使出云散法，借着彼此真气纠缠的机会一举将裘万鼎弹飞出去。

“玥儿！”余十七出声示意，他是在赌西陵玥已经完成秘术的准备，而自己通过云散法逼出浑身真气弹飞裘万鼎是在为她制造可以不必投鼠忌器的出手时机。

然而西陵玥身形一萎，忽然屈膝跪了下去，手臂无力地垂下。

“玥儿……”余十七飞快地跑过去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

“果然……在远离昆仑的地方……想要召唤羽天剑还是太勉强了。”西陵玥脸色苍白地靠在他身上，自责地说道：“要是……要是我一开始不用那些没有意义的秘术，直接召唤……也许灵力还够。”

“羽天剑？那不是传说中的……”

“传说中翎族的圣剑，西王母留在灵族的圣物。你以为我之前是怎么打败……已经得到了先祖十成功力的燕孤鸣的？”西陵玥苦笑，“只可惜……这里太远了，以我现在的能力……很难把羽天剑取来。”

她在余十七的搀扶下重新站起，再度举起右臂：“余十七，帮我再争取一点时间……我要再试一次！”

“玥儿，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余十七记得那次讨伐完燕孤鸣之后西陵玥整个人如同大病一场，好久没有恢复元气，他明白使用羽天剑一定是有巨大代价的。

而现在，西陵玥看起来已经很虚弱了，虽然他不知道召唤会给她的身体带来什么样的负荷，但他不敢再让她冒这个风险。

裘万鼎桀桀的笑声再度传来，余十七的心迅速下沉。他方才用过了云散法，此时体内真气十不存一，只怕面对裘万鼎的攻击会一触即溃。

“羽天剑……”西陵玥心忧如焚，她现在心中无比后悔，自己这一次没有完成第二次灵继便从西荒跑出来。

如果好好听圣主的话，老老实实完成第二次灵继仪式，现在一定能够有余力将羽天剑召来身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