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荆州城门停住。皇甫居一和官兵对答的话语声传到车厢里。
“果然出事了吗?”白无瑕知道外面在盘查,看了看谢瞻。
谢瞻摇摇头,示意白无瑕不要出去。
皇甫居一滔滔不绝,分辩道理……
“掀开车帘!”官兵大喝一声。
谢瞻和白无瑕不得已,依次跳下马车。官兵们齐刷刷地往白无瑕身上打量。
白无瑕微微蹙眉,不知那些目光有多少含义。
“搜!”守将发话,官兵应声而动。
官兵在车厢里只搜出来一个书篓,书篓里只有几卷书。
皇甫居一一看便知是谢瞻动了手脚,暗道:谢兄的法术倒是一绝,不知他把我的“风吟雨”弄到哪里去了?
守将满脸狐疑之色,朝皇甫居一伸手道:“腰牌!”
皇甫居一慌忙掏出腰牌,递给守将,暗中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守将倒也醒目,看了一眼腰牌,还给皇甫居一,又朝谢瞻和白无瑕伸手。
谢瞻朝皇甫居一摇了摇头。
“哎呀,”皇甫居一拦在守将身前,笑道,“这两位是小生的朋友,他们的身份小生能够作证。”
守将皱了皱眉,哼道:“你们出行都不带盘缠的吗?”
“有这个还带什么劳什子盘缠!”谢瞻手里攥着一枚金锭,悠悠笑着。
守将迅速地往左右看了看,伸手要抓过金锭,不期谢瞻手一松,金锭望下直坠,扑的一声,守将跪在地上,堪堪也把金锭接住,咧嘴一笑,抬头一看。
“将军不必行此跪拜之礼,弄不好别人会识破本钦差的身份。”谢瞻笑道。
通过城门,皇甫居一哈哈大笑,“谢兄,你怎会不带腰牌上路?那块金锭子,可是你的法术吗?”
谢瞻在车厢里应道:“皇甫兄,你当时应该把那些狐皮给剥了,卖个好价钱,就不必多费唇舌。”
“谢兄言之有理。”皇甫居一在笑应道,“不过少了头,不大值钱。”
“谢大哥,我也好奇。”白无瑕突然插话,“我是有腰牌的。”
“我平素独来独往,飞檐走壁,哪里需要什么腰牌?”谢瞻笑道,“况且我还有镇妖师的通行证,畅行九州无阻。此番不安宁,我不想太快暴露身份。”
白无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谢瞻忽又道:“丫头,你可知咱们被盯上了?”
“知道。”白无瑕道,“怕是冲我来的。”
谢瞻笑了笑,朝外面喊道:“皇甫兄,把马车停到江陵客栈外,安顿之后,咱们到江陵大酒楼吃酒,我请客。”
“好勒!”皇甫居一朗声相应。
江陵客栈。
小二出来把白无瑕的马车牵引去。
谢瞻和皇甫居一都戴着一顶软脚幞头,背着一只遮雨书篓,一左一右,跟在白无瑕身后步入客栈。
“三间挨在一起的客房,别问住多少天,房钱不够叫人来要。”谢瞻把一块金锭放到客栈柜台上。
后院客房,白无瑕住在最里边,谢瞻居中,皇甫居一在最前面。
三人各自打理,随后在院里相聚。
皇甫居一卸了软脚幞头,换上一套新衣,色彩较之之前明快许多,有点闪闪发光,腰间插着洞箫“风吟雨”,似有意为之。
谢瞻还戴着软脚幞头,仔细看他,应该是在客房里呆了半天,什么也没做。
白无瑕仍旧是一袭红衣,手持红剑,不减英姿,明丽动人。
皇甫居一多看了白无瑕一眼,便觉失礼,撇开目光,心想白姑娘青春美丽,所以常常穿着鲜艳,真是好的。
“走吧!”白无瑕一声令下,三人昂首阔步,向江陵大酒楼进发。
“雅间。”谢瞻把十块金锭摆到柜台上,“你们家最好的酒,要一缸。记住,一定要整个大缸子,添一把酒勺儿。”
白无瑕看着谢瞻在柜台前摆谱,暗暗好笑。
皇甫居一见识过白无瑕的酒量,但不相信有人真能饮尽一缸酒,三个人对饮也悬,不解谢瞻深意为何。
“谢大哥,你哪来那么多金子?”白无瑕终于忍不住好奇,“你若是用法术蒙人,这酒喝着可就乏味了。”
“是用了术法,但没蒙人。”谢瞻笑道,“你放心,我家有一个金库,金子都是用术法从金库里搬来的。”
白无瑕将信将疑:“你是云游四海的镇妖师,哪来的金库?”
谢瞻笑道:“这个说来话长,我有两个姓马的朋友,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土豪,有一次我跟他们打赌。我说,如果我能让一万个人喊他们爸爸,他们就得每人给我一万斤金子,结果我赢了。”
皇甫居一好奇道:“华夏男儿七尺之躯,跪天跪地跪父母,谢兄怎能让一万个人喊两个陌生男子作爸爸?”
“皇甫公子言之有理,”白无瑕道,“谢大哥,你是怎么赢的?”
谢瞻哈哈一笑:“你们啊,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傻丫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给那些人一人十两金子,他们哭着抢着喊爸爸,拦都拦不住!”
“可悲,可悲。”皇甫居一摇头笑道。
白无瑕道:“谢大哥,有钱还是低调点好。”
“身外之物,不过如此。”谢瞻说话很响,整座楼的人都听到了,“我谢瞻出手金银,要的就是一个痛快,哈哈哈。”
谢、白、皇甫三人才坐下不多时,小二们就抬着一大缸上好的“江陵春”上来,吆喝着“慢点慢点”,小心翼翼,把酒缸挪到三人围坐的桌子旁。
酒缸大口,美酒在酒缸里荡漾,香气扑鼻,小二们砸吧着嘴,都退了出去。
皇甫居一坐在酒缸对面的位子上,伸长脖子盯着深不见底的酒水,哈哈笑道:“小生见过不少世面,今遭是头一回。世人饮酒,大抵用杯、盘、樽、爵、瓶、坛、壶、盏、碗,从未有人似这般突发奇想,妙哉,妙哉!”
白无瑕坐在酒缸旁边,右手提着酒勺,啵的一下舀了一勺,添满皇甫居一的酒碗。
谢瞻坐在白无瑕对面,把酒碗推到中央,“不是从未有人似这般突发奇想,而是没有人敢说自己能把一大缸酒饮尽,都掂量着。”
“你们介意我直接用这个勺子吃酒吗?”白无瑕给谢瞻斟满一碗,笑道。
皇甫居一闻言愣了下,不置可否。
谢瞻举手道:“我介意。”
“祝咱们万寿无疆!”白无瑕舀了一勺酒仰脖痛饮,“啊”一声,倒晾酒勺,“我喝完了!”
咕咕咕!谢瞻抢在皇甫居一之前把空酒碗递到酒勺之下,“满上!”
“哈哈哈,满上,满上!”皇甫居一欢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