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的男音骤然从不远处响起:“什么狗啊?”
江沅浑身一震,失控的看向了声源。
明黄色的身影领着一队人马,迈着清闲的步子,缓缓朝着她们这边走过来。
领头的男人身姿挺拔,纵然时间在他的身上落下了烙印,也难以抹去他年轻时的俊美模样。
但即便是这样一个人,也让她几乎要咬碎了牙。
皇帝……
“别看了。”春桃忽然掐了她一把:“在皇上面前不能失了礼仪,赶紧低头。”
是了,她不能在这种刚进宫的时候就坏了事儿,这样会波及到干爹。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江沅低着头,用余光看纤尘不染的龙靴走到艳红裙摆的怀灵溪面前,语气亲昵:
“朕来看看你,可没想到,爱妃竟然在发脾气?又是哪个宫女,惹了你不高兴?”
怀灵溪嘴角堆好的笑容僵了僵,微嗔:
“皇上就知道笑话臣妾,臣妾哪里生气了呢,臣妾今日听说白妹妹身体不舒服所以想来探望探望,谁知道,连门都不开,就让两个宫女站在门前将臣妾拦住了,有点伤心就是了。”
“……”皇帝皱了皱眉,不悦:“一个才人如今都能挡着昭仪的路了?”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江沅与春桃:“怎么,白才人这身子是如何的不爽快见不得人,竟然拦着主子不让进?”
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施压,春桃身子抖了抖,话都说不利索了:“回、回皇上……不是这样的——”
“是主子身子不爽快,所以千叮咛万嘱咐,不让灵昭仪染了病气。”
江沅骤然夺过了话音,毫不迟疑的道:
“娘娘美艳倾城,若是染了病气,奴婢就算是死百变也难辞其咎,所以跪在这里,请娘娘收回盛情,若娘娘执意要看,自然也是能够见面的。只是……需要以纱帘遮挡,但房间里面没有纱帘。”
她刚才出来瞟了一眼,白晚的屋子可以说是一眼就能望到全景,根本就没有任何美观的东西,空旷的像是一座空房。
她看向怀灵溪,看她因为自己这句话而露出些许紧张的神色,笃定了心里的想法。
如此虐待不是皇上的意思,而是怀灵溪的本意。
皇帝有些疑惑:“朕似乎是有一年没有见到白才人了,怎得身子成这样了。”
他看了一眼怀灵溪,又看向江沅:“以及,白才人的宫中,为什么会有三皇子的人?”
“回皇上,奴婢并不是三皇子宫中的人,而是内务府的人错认了奴婢,又及时将奴婢带过来的。”
“但听人说今日的确是有一个人是白才人的远方亲戚,难道你就是?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空气里顿时弥漫了一种诡异的紧张气氛,她能够注意到怀灵溪灼灼的眼神。
眼中的憎恨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缓缓抬起下颚,刻意放慢了动作,目光渐渐落在皇帝的脸上。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狗皇帝眼中一瞬间的惊愕。
“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他觉得这丫头很眼熟。
好看,但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长得像谁。
这一幕就好像回到了上一辈子他见到皇帝的那一瞬间,对方也是这样问了相同的话。
当时她带领着士兵打了一场胜仗,凯旋而归从此成为了朝堂之上唯一的一位女武将。
她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大约是奴婢生得平庸,皇上觉得见过吧。”
皇帝名为瀚海,人如其名,他生的高大,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感兴趣的事务的时候,总是会露出闪烁的精光,而同时,在蓄谋一件事情的时候,那精光又会黯淡下去,变成阴冷可怖的眼神。
他看江家人的时候,就是那种眼神。
而此时此刻,帝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是看着深宫里面突然掉下来的一个玩具,露出了一丝兴味:
“朕倒是不觉得你生得平庸,反而让人印象深刻呢,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望片刻,忽而笑出声:“阿沅,沅芷澧兰的沅。“
皇帝的眼神不曾离开她半分,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容更深:“现如今识字的人都进宫当奴才了,真是有些遗憾啊。”
空气里面弥漫着暧昧的味道是个人都能嗅到,江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回答。
眼神不卑不亢,就好像没有把在场的任何人都放在眼里,但就是因为这种略带轻蔑的态度反而勾起了皇上的主意。
怀灵溪已经忍耐到极限了,一把挽住皇上的胳膊:
“皇上不是来看臣妾的吗?怎得到这里跟一个宫女谈起来了。怕不是要把臣妾留在这里吧?”
气氛更加微妙了,好像是暧昧的氛围里面又加了点火药味儿,沈瀚海回了神,宠溺的看着她笑了笑,执起了她的手,转身走向了怀灵溪的主殿。
一队人马即将消失在转角的时候,皇上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紧跟着,怀灵溪也回了头,眼神锐利,像是带着把刀。
春桃不寒而栗,拍着心口还不忘了给她抓起来:
“刚才皇上看你的眼神,真的是快吓死我了,皇上该不会看上你了吧,你也真是的,知道自己长得招风,怎么不遮掩着点?你没见到昭仪的眼神儿吗?她就像是快要吃了你一样。”
江沅心里无波无澜,甚至还有一点想要喝水:
“就算再怎么遮掩也没有用,好色的是皇上又不是我,他说真是一个正道的君子,我就算是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心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被皇上看上的宫女不计其数,但只要被皇上看上那些工具都会莫名其妙的死掉的!”春桃一脸见到鬼的表情,有些惋惜的看着她说:
“我看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我觉得昭仪是个沉不住气儿的人,今天晚上就会对你下手的。”
“不会。”
“什么?”
“我说不会。”江沅看着春桃的手:“你的手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春桃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就是流了点血罢了,只是可惜了主子的药,这可是拿了主子屋子里所有值钱的玩意儿换的,现在又白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