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尧从未想过,他满眼杀意,面对的是自己的父母。
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他怪,他恨。
白水汐捂住心口,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抬眼,泪水迷糊了她的容颜,心痛到无法呼吸。
“尧儿,我看她一眼,就看一眼,尧儿……”
她祈求的模样,当真卑微。
舒灏翎紧紧的搂着白水汐,透过缝隙去看那抹垂败的白影,止不住的颤抖。
白水汐话落,舒子尧冷哼一声,回到原处,伸手去抚摸那张苍白无力的容颜。
“滴!”一滴清泪滑落,刚好落入雪中。
“我说了,你们……没有资格。”
那一句话,何等决绝。
欧阳冥冰微微抬眼,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因为,他亦同样没有资格。
白水汐心底一颤,看着那抹决绝,几乎崩溃。
“我……”
“汐儿。”舒灏翎用力一把抓住她欲动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一刻,天地崩塌,宇宙毁灭。
白水汐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
整个人彻底瘫软。
舒子研静静的看着,她看着欧阳冥冰眼底的柔情,看着慕依然的宠溺,看着舒子尧的维护,看着白水汐与舒灏翎悔恨。
每一个眼神,似水,融化她全身。
又似利刃,穿刺她的心。
可是,那又如何。
舒子研勾唇,嘴角努力勾起一抹弧度。
她微微抬眼,苍白无力。
“哥……依……依然……”
“小研,乖,不要说话。”舒子尧轻轻摇头,伸手温柔的撩去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等一等,哥哥带你走。”
“从现在开始,没有人再会欺负你了。”
从现在开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舒子研轻笑,看着那熟悉宠溺的容颜,幸福得无以言表。
可是为何,眼皮那么重。
她都快要看不清了。
“哥……”一声低低的呼唤,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沙哑,听不清。
她好累,真的好累。
好想睡啊。
睡到天荒地老,一辈子也不醒来。
曾经,她幻想着,花开半夏,雪花纷飞,天地齐景,唯她一人。
如今,美景当前,她却累了。
有人曾问过她,“舒子研,你怕死吗?”
“我怕。”
怕。
她向来都是怕的。
她怕死,亦不敢死,更不想死。
眼皮垂落,视线模糊,身子渐凉。
“小研!”欧阳冥冰心底一颤,手中连忙凝聚真气,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输送。
只见一层淡淡薄薄的光晕围绕于她全身,化作青烟融入体内。
舒子尧一愣,猛地抬眼,“小研,不要睡,不要睡,听话。”
然而,再也听不进去了。
她低低垂眉,脑袋垂落,无息。
那一刻,世界冰凉,末日来临。
所有的色彩,皆变为灰色。
甚至,她还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一句都没有。
“小研!”
“小研!”
“小研!”
“……”
一声声紧张害怕的呼唤充斥于耳,响彻云霄。
然而,她再也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从现在开始,再无任何生气。
欧阳冥冰瞪大眼睛,看着怀里的人儿,说不出任何话。
他呆呆的看着,她睡得那么安详,唯美。
她真的好美,哪怕满身狼狈,满脸血迹都掩盖不住她的风华。
可是为什么,她就睡着了呢。
“小……小研……”
是梦吗?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她的气息了?
那一刻,天地崩裂。
舒子尧一把从欧阳冥冰怀里捞出舒子研,整个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似乎要揉入骨子之中。
“不要怕,哥哥在,不怕,不怕……不怕……”
沙哑的声音,他又是在安慰谁。
白水汐的心,亦在此时破碎。
她颤颤巍巍的上前,看着她了无生气的模样,整个人彻底瘫软。
只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想也不想的就扑上去。
“小研……”
然而,身子还没来得及飞跃而起,一抹红影闪过,地上的灭蛊剑再次被握在手。
慕依然身子一闪,那把长剑,只逼前方。
最后,抵在了白水汐的脖间。
“我……”白水汐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她又能说什么?
慕依然抬眼,那双眼,冷如罗刹。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说完,全身都已经杀气肆意。
舒灏翎猛然回神,连忙上前。
然而就在此时,南宫亦枭腰间佩剑出鞘,直接抵在舒灏翎的脸前,毫不留情。
这一次,舒灏翎终于没有一丝的高高在上了,他的那双眼睛突然就空洞了,犹如傀儡一般。
他没有哭,但是他的眼眶是红的。
可是那又如何,谁稀罕。
欧阳冥冰只感觉原本冰凉的怀抱愈发的冰冷了,他微微抬眼,怀里的人儿已经不在他的怀抱。
然而,他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那抹被舒子尧几乎揉入骨子里的人儿,眼泪滑落,却面无表情。
他的天,塌了。
突然,身子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穿梭而出。
“碰!”盒子猛地炸裂,霎时间,微光乍现。
那块透明的冰凉玉佩被红光渲染,犹如血液一般。
欧阳冥冰微微一愣,随即抬眼。
“小研……”低喃含糊,他不知道他叫谁。
那块玉佩早已经不是原来的透明色,浑身红色弥漫,红到发指。
只是,玉佩上那一丝丝裂痕,格外的醒目。
慕依然的手猛地一颤,眼底的痛苦一闪而逝。
“小研!”她大喝。
“碰!”碎片四射,化为泡影。
“小研!”慕依然猛地转身,大步上前,伸开双手,想要接住那些破碎的玉佩碎片。
玉佩破碎,一抹红色气息从中缓缓飞流而出,那一滴血滴子从空而落。
那是……心精血之气。
欧阳冥冰眼眸一闪,心中意念微动,隐藏在衣袖下单了手凝聚内力,微微引领。
突然,他猛地抬眼,伸手凝聚内力,猛地一拉。
“咻!”
长剑飞身而过,正好落入血滴子之下。
“滴!”那一滴血滴子在没有任何人看到的地方,落入了那一把剑的剑心。
它叫“锁魂”。
那一刻,那一把剑似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白光一闪而逝。
也就在那一刻,突然飘远的那一抹红色之气有了召唤一般,飞身而来,融入于其中。
最后,回归于平静。
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她的最后一丝精血之气都飘散于天地,她还能有什么。
绝望,愤怒,害怕。
那一刻,她想入魔。
慕依然眼眸一闪,霎时间,浑身杀气迸发,充斥天地。
她猛地转身,提起手中的长剑,大步上前。
“这是……你们欠她的。”
毫不犹豫,一剑刺了上去。
“呲!”长剑入体,血液弥漫。
“唔……”舒灏翎一声闷哼,却是没有动。
血液顺着嘴角滑落,湿了他的整个下巴。
红色的血液动心口流淌而出。
一抹黑衣全部遮掩,让这血液彻底融入于其中。
看不见。
白水汐大惊,终于从舒子研死去的消息之中回过神来。
她连忙上前扶住舒灏翎,浑身颤抖得可怕。
“灏翎,你怎么样?灏翎?”
舒灏翎眉头微微一动,抬眼,面无表情。
南宫亦枭一愣,“依然……”
“满意了?”慕依然仿若未闻,冷冷的看着舒灏翎,手中的剑没有抽出来半分。
白水汐身子一僵。
“呵!”慕依然冷笑,“这回如你所愿,她死了?死得彻彻底底,连尸体都是不全的,你满意了?”
“当年你弃她的时候狠心决绝,一个笑脸都不愿意留给她,你现在过来又想做什么?想弥补什么?”
“可笑,真真可笑。舒灏翎,我告诉你,你欠她的,一辈子都还不清,用你的命亦还不清。”
“你欠他的道歉,去地府还给她!”
说着,慕依然眼神一凝,手上猛地一用力。
“呲!”肉再被插进去一分。
南宫亦枭大惊,一把抓住慕依然的手。
“依然,住手,她是舒子研的父亲。”
“呵!”慕依然冷笑,“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
杀意波动,山崩地裂。
几乎是毫不留情,她猛地一刺。
然而就在此时,白水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伸手,白嫩的小手直接抓住了那血气四浮的灭蛊剑。
“慕姑娘。”
慕依然眼睛一眯。
长剑锋利,血液顺着指缝流淌而下,染红了脚下的雪地,更染红了血地中盛开的百花。
“汐儿。”舒灏翎咬牙,低低唤着,满眼心疼。
白水汐眨眨眼睛,向来懦弱的她,终于在这一次挺直了腰身。
“慕姑娘,一切事由,皆因我而起,灏翎是过分爱我,所以导致今天的局面。这本该就是我的罪,本来就是我来赎罪。”
所以,她愿意死。
陪她一起死。
慕依然抬眼,满眼讽刺,“你以为你逃的掉?”
“逃不掉。”白水汐轻轻摇头,淡淡开口。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慕依然冷笑。
舒灏翎一愣,一把抓住白水汐的手,“汐儿,别冲动。”
慕依然眼眸一凝,“放心吧,一个都逃不掉的,也不用这么深情,你们这份深情,自己说说,究竟有多虚伪。”
“自己犯的错,有什么资格让她来承担,若你们不行那鱼水之欢,便也不会生下她,更不会有今日之事,这本就是你们的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