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妻子着恼,曹颙忙道:“不过随口问一句,谁稀罕什么世家大族不成?”
初瑜见曹颙无同富察家结亲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曹颙有些可惜,怎么就不是傅恒,康雍乾三朝,像傅恒一样善始善终的臣子少。两个儿子尚主,一个封贝子,生前显贵,死后哀荣。
不过,不是给傅恒来提亲也好。传说中,那傅恒之妻,可是乾隆的外室,这乱七八糟的叫什么事儿……只是,到底对傅清留了印象,曹颙就让天佑留意下宫里当差的富察家子弟。
富察家从康熙初显达,至今五十年不衰。
不说别处,就说侍卫处,就有富察家子弟三人。
不过,除了傅清是马齐的子侄辈,其他两位都是富察家的孙辈。
富察家人丁兴旺,可见一斑。难得是富察家家教森严,子弟并无跋扈之气,又因家里有大学士,所以文风颇盛,不能说个顶个儿文武双全,也比其他八旗子弟强出太多。
曹颙心中,不无遗憾。
按照世情的说法,李荣保一妻四妾实算不得什么,一口气生下十一个儿女也是有福的象征。
若真是家风不正,有宠妾灭妻或是嫡庶不分什么的,也不会被选他家的女儿为皇子嫡妃。
要说这皇子选妃,可是这几年朝野关心的大事。
后宫的几位后妃,也没少传娘家侄女往宫里请安。皇后所在的乌拉那拉氏,还有熹妃所在的钮钴禄氏都是八旗大族,再出一任皇后也不稀罕。
最后,终是落到富察家,有皇上对马齐的看重,也有对富察家家世子弟的认可。
可,他们家风越森严,人丁越兴旺,他们家的媳妇就越不好做。
天佑既受命留心富察家子弟,对于富察家想要同家中联姻之事便也知晓。作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兄长,对于人口众多的富查家,他的看法同父母相同,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吩咐关注宫里的年轻人,曹颙少不得对李荣保这个人也多加留心。
富察家同曹家联姻这样的主意,绝对不是官场不倒翁马齐的意思。否则,以他一国之相的身份,真想要做成这门亲事,直接同曹颙提,比十二爷夫妇这样中间传话要显尊重,更显得有诚心。
至于是不是李荣保的意思,曹颙就说不好了,毕竟李荣保这些年一直外任察哈尔总管,为了嫁女,他是五月底才携家眷回京,之前并不在京中。
虽说晓得富察一门,显贵乾隆一朝,可曹颙不至于舍了宝贝女儿去巴结。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六,弘历的大婚之期将至。
弘昼跟着庄亲王,在内务府忙了好些曰子,终于歇了一口气,便撺掇着哥哥出宫吃酒。
毕竟,宫里规矩多,诸事繁杂,不如在宫外头爽快。
两位皇子本就交好,身边当差的伴读、侍卫也惯是相熟的,大家也就凑兴,为皇子大婚贺。
弘历不愿拒绝大家的好意,可也不好落人口舌,就到了养心殿御前,得了应允后,才带了弟弟与几个交好的侍卫、伴读等出宫。
其中,恰好包括天佑、恒生,还有富查傅清。
出了宫门,大家才说起吃酒的地方。
不管是东单牌楼,还是鼓楼大街,都有不少出名的馆子。可这个时候,天气正热,大家又不是为了吃喝的出来的,就想找个凉快清净些的地方。
弘昼建议往什刹海边的几个私房菜馆去,有两处是宗室子弟名下的产业,大家惯去的。
弘历想了想,却是提出去恒生的王府。
为了明年迎娶公主,恒生的王府修了花园,如今修得七七八八。
弘历曾去过一遭,园中有活水,水上有水榭,正是避暑消夏的好地方。
加上他府中没有长辈,众人去了也自在些。
恒生自是欢迎,招呼众人往自己王府去。
旁人不觉有异,只有弘昼暗自皱眉。
待到进了王府,兄弟两个并肩而行时,弘昼忍不住问道:“四哥是不是忒小心了些?不过一顿饭,又没有旁人,去馆子吃又有什么?身边这几个人,都是同咱们兄弟有干系的,也扯不到‘结党’去?”
弘历低声道:“那边人来人往的,指不定碰到哪个?到时候凑上来,哪里说得清是一起的,还是两处的?到了汗王府这边,总不好有人厚着脸皮做恶客。”
弘昼打开扇子,带了几分打趣,笑道:“四哥,这就是炙手可热啊。即便不在馆子吃饭的,听说四哥去那边的消息,也要往馆子去,好盼着有机缘同四哥‘偶遇’一番。”
弘历横了他一眼:“你往后出宫时也规矩些,别叫人抓了小辫子。这世上,看不得别人好的人多着。”
弘昼点头称是,眼中却依旧是玩世不恭。
他又没想着学这个、那个的做个贤王,有什么不能自在随心的?
到了花园水榭,众人入座。
因是圆桌,除了上位的弘历弘昼外,其余众人也就按了身份依次入座。
傅清是皇子妃胞兄,看在弘历面上,被众人请入次席,挨着弘历坐了。
弘昼下首,则是恒生这个主人的陪位。
天佑是皇亲,又是恒生的义兄,就坐在傅清下首入座。
其他几位皇子、伴读,则在恒生、天佑之间坐了。
压桌的冷盘上来,弘昼便转头对恒生说:“鱼翅、燕窝那些便算了,大热天的,多弄些爽口小菜下酒才好。”
水榭里,摆了好几个冰盆,又哪里热了?
不过是怕恒生拿常见的燕翅席来招待大家,想尝个新鲜罢了。
恒生笑着应了,吩咐人下去添菜不提。
弘历挨着未来的大舅哥,倒是从容自在,闲话家常。
傅清不像寻常侍卫那般看着勇武,言谈之间颇为文雅。
天佑在下首听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既然胞妹能被选为皇子嫡妃,傅清相貌自然不赖,可称得上俊朗非凡。只是算算他的年纪,已过弱冠,这个年纪还没议亲,倒是有些稀奇。
弘历在同傅清闲话时,也不愿冷落众人,看到天佑望过来,少不得问答两句,态度温煦可亲。
等到酒菜上来,推杯换盏之间,席间气氛就渐渐热烈起来。
弘昼带了三分醉意,凑过来同恒生八卦:“你瞧傅清斯斯文文的,同你大哥坐一块,倒像是兄弟两个。”
恒生虽笑着听了,心里却有些不自在,看着傅清,只觉得不顺眼。
傅清察觉到恒生的注目,少不得提起酒杯来,遥敬了一杯。
恒生笑着举杯,饮尽杯中酒,才转过头来继续听弘昼说话。
弘昼忍不住低声问道:“不是说这位傅二爷跟着李荣保大人在军中当差吗?怎么进了侍卫处?”
虽说侍卫处有年岁大的侍卫,可那多是从小侍卫傲起的。侍卫处当差的,还是权贵家刚出仕的少年人多,在御前混个脸熟,熬个资历,像傅清这个年纪才进侍卫处当差的反而不多。
弘昼低声道:“不过是看在四哥份上,加恩富查一族。马齐身为大学士,又是总理大臣之一,不仅自己升无可升,将李荣保的路也堵死了,只能加恩富查家的小一辈。富查家三房子嗣虽多,可嫡子只有两个,小的那个年幼,只能傅清回京承恩。”
说到这里,弘昼顿了顿,看了恒生一眼,凑到他耳边道:“都说富查家正四处相看,要给傅清定亲……听说是相中了你们曹家的大格格……保不齐往后大家都是亲戚,你说这可怎么论……”
恒生闻言手一抖,散出几滴杯中酒,望向傅清时,眼底已经带了阴霾。
弘昼察觉恒生神态不对,示意他起身,两人从水榭出来。
离水榭远了,弘昼揉揉眉,道:“瞧你带了怒色,怎么富查家同曹家说亲的事是空穴来风?”
恒生皱眉道:“倒不是空穴来风,十二福晋确实上门,同那边府里老爷、太太提及此事。只是我们老爷、太太疼爱大妹妹,要多留两年再议亲,婉拒了这门亲事。没想到,依旧出了闲话出来,富查家竟说四处相看,未免也太托大了一些,谁又轮得着他们相看了?”
弘昼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若说这个,你确实误会富查家了。他们家门风森严,不是张狂的人家。你们两家要说亲的风声,是从十二叔府上传出来的,并不是富查家宣扬。”
恒生依旧有些恼,抱怨道:“到底是受了他们家的拖累,累得大妹妹被人说嘴。”
弘昼收敛笑意,道:“要这么说来,还真是佩服曹尚书,换做其他人家,别说等富查家上门,怕是恨不得将女儿主动送过去……”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脚步声,是见他们两个出来许久不返席,打发人来催了……镇国公府,内院正房。
十二爷气急败坏,指着富查氏说不出话来。
富查氏坐在炕边,抿了抿鬓角,不以为然道:“不过宗室女眷之间的几句闲话,哪里就得那么小心了?就算是降了国公,爷也是皇上的亲兄弟,岂容他人轻辱?”
十二爷抚了抚胸口,道:“提亲不成,乃是常事,怎么就辱了爷了?”
富查氏站起身来,红了眼圈道:“爷同我还是长辈,亲自过去提亲,却要看小辈的脸色。不过是瞧爷爵位降了,他们两口子跟着旁人一样势利眼。做了亏心事,凭什么还要顾念他们的脸面……”
握拳,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实在是放下太久了,几次想要恢复更新,都没有头绪,这几天将前文重新看了一遍,终于找出些感觉来,努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