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曦因为是贴身侍女的身份,所以安排在和南逸辰一个房间。她眨眨眼,看了看大门,再看看内室,心下叹气,即使知道贴身侍女都是这样,但依旧让她不太习惯。可能是为了主子随叫随到,所以床的位置就在内室和外屋的连接处,甚至没有轻纱作掩护,或许是有些地方侍女本没有床,只有一个竹塌,现在有床很是大方。
不自在地按了按眉头,她没有什么安全感,在苓焰阁,卧室都是层层纱幔作掩,她不喜欢一透即视,就像暴露在空气里,在众人观赏里睡觉一个道理。
南逸辰也很诧异,他不喜贴身伺候,因此从来都不需要贴身侍女,现在他好像才懂。“没事,我去找陈宏。”他说道,醉曦睡觉他当然了解,没有纱幔根本不能入睡。
“不用了,宫主,容易引起怀疑。早晚都得适应。”她要帷幔这个毛病是从死殿出来后养成的,这么多年习惯了,可是很多东西该扔掉就得扔掉才行。
晚膳后,西陵陌看到西陵蒂怏怏,拉着她到了后花园走,美名其曰消食。
“姐,遇到心烦事了?”在听到第三次叹息后,他好脾气地问,声若春风,温润如玉。西陵蒂摇摇头,而后又不自觉地叹气。西陵陌也不再追问,“那里有亭子,要不要去坐坐。”虽然是征求意见,但他也没等人回答就拖着人往里走。
“我说公子,你这两天还禁欲了?你都没看看哪个合你心意?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说什么呢你?”梵萧毫不客气地敲了碧琪的额头,不在乎某人的痛哼,很是忧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他忽然停顿,碧琪眼色一转,听到他继续道,“本公子就是喜欢上你了,才不去找其它人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
西陵陌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但是人家小两口看样子是在闹别扭,非礼勿听,他急忙匆匆离开,后面的小道里还传来女子的娇呼声。西陵蒂满脸戏谑,“谁叫你偏偏要出来走动的?”
“姐,我是想带你出来看星星的。”
亭子就在眼前,两人却是脚步一顿,西陵蒂心道,这下真的可以看星星了。醉曦转过身,亭子里两面用粉色轻纱遮住,,风来时吹得它飘飘扬扬,像是无数花瓣落下,她一身素净蓝衣,站在中央,清冷脱俗,安静美好。
看到他们顿住,也不打算为难,“两位既然来了就上来,站着干什么。”她的声音如冬季里的风,明明是邀请的话却像是命令,却不得不让人服从。
西陵蒂皱眉,但还是步上台阶,对醉曦拱手,“打扰了,在下和弟弟甚是抱歉,望姑娘不要介意。”她举止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家教良好,但又有江湖儿女的英气,让醉曦对她的不满也消散,她点点头,算作回应。
西陵陌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到身上,他抬眸就撞入那无波的眼神,星光很亮,却不及她眼睛里的光亮半分,心头一跳。又听到那人说,“姐弟?”他微愣,还是答了句正是。
醉曦从来都不是固守礼仪的顽固,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若不嫌弃,便和在下一同喝茶聊聊。”她丝毫没有觉得身份的不对等,她虽是鎏苓宫的人,但现在毕竟是侍女,是没有资格和西陵家族的子女同桌的,好在两人也不在意,从善如流地坐到原本被她身子挡住的石凳上,桌子上还摆放着茶壶和茶杯。
“小姐原是爱茶之人?”西陵陌问道。那人只是瞧了他一眼,并不说话,他也不尴尬,“闻这茶香,想必是大红袍。”
醉曦看了对面的两人,也不在意自己身份,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正是,想必两位是懂茶之人,不如尝尝。”
梵萧站到一处地势高的地方,看到醉曦给两人亲自斟茶,不由得牙痒痒,想他还没那待遇,吃个饭都是以生命作抵押,现在这两小毛头,竟然得她如此,他很是不满,不过想到若是醉曦的手艺,简直是暴殄天物,他又笑起来,看得一旁的碧琪后背心凉。
醉曦看着姐弟俩僵硬的神情,不由勾起唇角,“是不是觉得暴殄天物?”优雅地端起一杯一饮而尽,“茶,在我眼里,和水没有区别,都不过是用来解渴罢了。”
西陵蒂微微眯眼,“姑娘真是,特别。”
“不,粗人而已。”西陵陌总觉得她话中有话,但又不好意思问,星空灿烂,三人无言。暗香萦绕,醉曦眼角弯起,还是站起来,西陵陌不明所以,西陵蒂也站起来,“姑娘?”突然,她就说不出话了,那白色的身影渐渐走进,隔着很远她似乎都感觉到了冷意,西陵陌也站起来,眼里的惊讶一晃而过。
南逸辰走近,醉曦行了一个礼,“宫主。”南逸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看向西陵蒂,冷漠的眼像是利刃,西陵陌不着痕迹的将姐姐护到身后。
“南宫主。”
“西陵小姐,西陵公子。”他礼尚往来,伸出白皙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和醉曦的动作如出一辙,“两位,请坐。”看到三人归座,醉曦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侍女的本分,规规矩矩站到南逸辰身边。
西陵蒂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冻住了般,从头到脚凉的不行,南逸辰不善聊天,醉曦也不善,几个人出现了奇特的沉默,梵萧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看到西陵家的姐弟像是顽皮孩子见到严厉家长,他就觉得心头爽的不行,碧琪慌忙抓住过往婢女,让她们立刻送一壶茶和点心过来。
“不知令父身体如何?”他冷冷地问,本是闲聊的话硬是弄得像公事般郑重。
西陵陌显然要放松些,华裳清雅,从容回答:“南宫主有心了,家父身体一如从前。”声音不卑不吭。西陵鸣卧病在床,除开西陵家的极少数人外,外界几乎不知道这一消息,现在他问,是试探,还是已经知道了?他说得平常,可是一旁的西陵蒂手心却都有了些冷汗,虽不至于发抖失态,但那种宛如酷刑的日子并不好过。
另一边醉曦在心下赞叹了西陵陌的机智,选择了最保守的回答,一如从前?是像生病后一样差,还是未生病前好?这就不得而知了,南逸辰也不再说话,西陵陌细想了下有没有说错话。
南逸辰为自己倒了杯茶,在对面两人的惊讶中将茶水凑到嘴前,雾气袅袅,白玉的脸庞染上以不自然的红,他轻抿一口,点点头语气平常道:“不错,有进步,这次没用冷水。”
没有冷水?
醉曦li脸色凝滞了一番,可随即又勾起唇角,微微弯下腰解释:“宫主,这水其实,没有烧沸。”没有请罪,甚至也没有感到惶恐,不只是不知错觉,这话中似乎还带着一股子的轻松。
西陵陌挂在嘴角的笑意本来就被南逸辰的话打措手不及,醉曦的那句话让他连表面的笑都维持不住,贴身侍女连茶都不会煮?
而且,看到她嘴角的笑容,让他心轻轻一颤,不是太美的缘故,而是……那种生机,没有面对众人的冷寒和凉意,那是一个有着情感的人,到现在他才觉得,这个人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不到双十的女子!
碧琪慌忙且及时赶到救场,把西陵陌的表现尽收眼底,她将茶水糕点摆到桌上,歉意地对他们说:“不好意思,澜宁姐姐不会煮茶。”看到对面美女的疑问,理所当然道,“因为不需要。”醉曦不说话,南逸辰将杯子里的东西一饮而尽,没空搭理她。
西陵蒂难得开口问:“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就是,宫主不挑剔,好伺候,嗯,可以不喝茶,不喜欢喝茶。”她觉得说这话的自己简直是傻到家了,但没办法,说出来了已经没法挽回了。
西陵陌看着傻乎乎的碧琪,眼神变得锐利,这话已经透露出很多信息了,南逸辰是个对吃的不在乎的人,但是不喜欢喝茶,因此,侍女不需要煮茶。这些信息对普通人微不足道,但是对某些人,这可都是很珍贵的信息了。
南逸辰感觉到碧琪在说他不挑剔时醉曦气息的波动,想必是想起那天的胡作非为,用面粉做的鱼他也吃了,是挺不挑剔的!可心情却是莫名的好起来了
西陵蒂僵硬地笑了笑,“南宫主真是性情中人。”
“天色不早了,本宫先行离开,两位请便。”说着不待两人反应就走了。
这一场谈话,就这样单方面的开始,然后单方面的结束,而他们两姐弟,就是被动地接受这种安排,并没有多突兀,相反,倒是会让人觉得,一切,本该如此,应该如此!大概是,上位者的气势在那里,并非他们可以控制的!
碧琪慌忙跟在身后,刚刚那个,算不算是失言?虽然只是为了解场面的尴尬,可她很是担忧,宫主会不会罚她?到底是等他怪自己呢,还是请罪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