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丝毫没有自己跌倒有任何的狼狈,仍旧是起身了拍了拍不存在的尘埃,“过去那么多年,也没有见你对我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啊。”
“那是因为没有对比。”另一道声音闯了进来,“和另外一个人比起来,你就显得尤为的碍眼了。”
“你……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的意思。”
锦袍上绣着精致的刺绣,冷漠男子拂了拂刚刚女子碰过的地方,“滚!”
“南逸辰!”女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她说的是真的吗?”
伊画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姿态。
“真与否,关你何事?”
“呵呵呵,关我何事?关我何事?南逸辰,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会有爱上别人的一天!不过你双手沾满鲜血,谁有那个胆子敢爱你啊?你们睡觉就不会做恶梦吗?对了,不知道你身边的……”话还没说完,女子整个人都被一股大力甩了出去,落到地上还滑出去几米远。
“咳咳咳咳,恼羞成怒了?”女子几近癫狂地笑着,嘴里呕出血来。
伊画皱眉,“想要套话?可惜,你太嫩了。”
南逸辰上前走到几次试图爬起来却未果的女人,半蹲下去,警告道:“当初救你,不过仗着一份恩情,你真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恩情?”她冷笑,“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女子发髻凌乱,满嘴是血,眼球暴突,额头的青筋都在突突的鼓动,“你的恩情就是让我一辈子靠着药物活着,生不如死?若你真的惦记着当年恩情,就不该让我变成这样!你狠!你狠!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死来得痛快!”
“是吗?那我成全你。”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吃了它,无知无觉的死,算是对你的恩惠!”
望着那药丸,她还是没有勇气接过去,愣愣地看着,终于别过脸,眼里挤出几滴泪。
女子被暗卫拖下去了,大半夜地胡闹够了。
伊画上前走到南逸辰面前,垂眸望着地面上一滩血水,还是对身边有些失神的人说道:“这个人,留不得!”
南逸辰站起来,走到一边的圆木桌前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但是现在她暂时不能死。”
伊画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眼里有担心。
“虽然我知道你可以处理好,可是我必须提醒你一下,提防着她,别让她到处咬人。”
“嗯。”
“你也是糊涂,唉,你就不怕阁主知道了会……”那些“和你恩断义绝”之类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好省略了。
“自然,是害怕的啊。”
“难怪,所以你才将所有计划都提前了,我就说那一次你干嘛那么着急还不惜以身犯险还弄得伤痕累累。”
南逸辰没有说话,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扯开另一个话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如你所料,当初我还不明白你暗地里帮那些狗官做什么,甚至想方设法地把他们凑到小皇帝眼前,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果真不怀好意啊。”
“是他宠幸逆臣,关我何事?”
又是这一句关我何事!
“少来了,小皇帝没有主见,懦弱不堪,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有忠臣辅导就是一代明君,奸佞在旁,便是活脱脱的暴君,莫说你不知道。”
南逸辰默然。伸手往茶杯里倒水,那神态,睥睨天下,仿佛把所有的东西都掌握在手中。
伊画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谁知过了良久,就听见一个幽幽的嗓音问道:“你说,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茫然,不确定。
勾心斗角算尽人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他没有仁慈之心,也没有胸怀苍生,所以为天下除害根本就是笑话,何况那个祸害,还是自己亲自造出来的。
有些时候觉得,就在江湖中呼风唤雨有什么不好呢?还有佳人在侧生死相托,为什么要搅到这个漩涡里来?最初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种念头也就是一晃而过而已,当初答应过别人,自然不能食言。
…………
…………
南城已经没有什么好呆的了,醉曦需要尽快回去调查一些事情,到了前几天碧琪休养的地方,看她身体状况,好的话就一起离开,不行的话,那自己也只能先行回去。
只是回去一推开门,就见着不该看的东西。
屋内,身材修长的男子弯下身轻轻吻了一下躺在床上人的额头,随后将一碗东西轻柔地放到了她手中。
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珍宝般。
“阁……阁……主?您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碧琪手里的勺子一下子落到了被子上,嘴里的粥吞也不是咽也不是。
醉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人,黑眸里从迷惑到风云翻卷。
“还不跪下?”碧琪呵斥道。本来乖乖低头想要隐藏自己的男人一下子就跪了下去,“阁主……阁主安好。”他的尾音有些颤抖,不是被吓的,也不是冻的,诚惶诚恐的模样也如同面具。
碧琪揪了揪床单,凶神恶煞地对跪着人吼道:“还跪着干什么?笨死了还不去备饭!当个下人都这么没用?”
跪着的人双肩一颤,醉曦没有说话,他弯着身子就慢慢退了出来,经过醉曦站的地方时,略微停顿,而后下去。
客栈的冷风似乎一下子就抵达了房屋中央,以至于冷气蔓延至全身。
碧琪一掀开被子,光着脚就站在地板上,然后扎扎实实地一把跪下,匍匐下去。醉曦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她面前,身上的气质都没有变过。
但是这么多年了,她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肯定是在等着自己说出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当初是属下强迫他囚禁他的,所以,请阁主网开一面,饶了他!”说着深深地磕头下去,额头和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可见其力道。
碧琪其实有刹那间的后悔,也想过一开始就让阁主以为这个人只是偶然出现,什么都不承认,也许能够侥幸逃脱。
但是,那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阁主不好糊弄,她既然看到了这个人的脸,那就一定会去派人查他的身份,她身边的暗卫因为受训严苛,不用说就会将其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甚至也会将十几年生活亲密的人都查出来,与其说被查出来等候处置,还不如一开始就认罪了!
眼前出现了一双厚底兰花面的雪白靴子。
“是吗?”醉曦走到窗前,一把推开,寒风猛然灌进来,冻的跪在地板上的人狠狠一抖。街道上那个*在客栈门口,仿佛失了魂魄。“你这么护着他。”
“阁主!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你说,是你囚禁了他,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楼底下的人,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
“因为,因为属下不想……”
“不想强迫他了?想要给他自由了?”醉曦讽刺一笑,转过头继续道,“还是说你本来已经给了他自由,他又心甘情愿地跑了回来?”
碧琪双手放在地板上,以头抵额,不敢接话。
“凡是进了鎏苓宫的男宠侍妾,没有特赦,除非死不得出宫!这宫规,你忘了?”
“属下不敢忘!”
醉曦颇为了然地点头,“那就是他不知道了,那也怪不得你……”
“阁主,阁主,是属下将他敲昏悄悄运出来的,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于地,阁主请高抬贵手,饶他一命,阁主,请您饶他一命吧。”声音低哑得如同哀嚎,她将身子弯成了一团,用最卑微的姿势。
醉曦上前,弯下腰抬起碧琪的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平静的语气,仿佛安宁的大海,但这分明就是暴风雨前故意造就的假象。
碧琪瞧着阁主那冷漠的脸,身子不自在地一抖,主子是真的生气了!
“属下,知道!”
“砰”地一声响,她一下子被醉曦抬手挥了出去,像是一只破碎的风筝,在墙角蜷缩起来,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位了一般。
她就知道阁主一旦知道了,就是这个下场,甚至已经做好了凌迟处死的准备。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还明知故犯!碧琪你倒是胆大包天,在鎏苓宫养一个和宫主长得相像的男宠?你疯了吗?给你一百条命都不够你死!”
醉曦几乎是咬牙切齿,怒其不争,手指控制住自己不上前一把捏死她这个侍女。
竟然养了一个和宫主长得那么像的人做男宠?这其中的意思要是还弄不懂的话醉曦也就白活了,难怪那日早上她会那么反常。
她愤怒,倒不是因为自己的婢女觊觎自己的爱人,南逸辰招了多少桃花他自己都不知,更何况情不知所起她也能理解,只是,碧琪怎么能够蠢到这种地步!
这么光明正大!
分明就是直接找死!
想她当初求而不得也没有动过去找一个人当做南逸辰替身的念头,首先那是一种对那个人的亵渎,更甚者,她也接受不了其他人,也不想就那样没了命。
这个人倒好得很!
碧琪捂着嘴不让血涌出来,整张脸惨白如纸。“属下……咳咳咳……”
“是我主动回来的。”门被人匡地推开,男子一改之前的畏畏缩缩,仰起头对着醉曦毫不示弱,“她放了我,我又回来了。”
“滚!”碧琪顾不得其他,扯着嗓子大叫,都给他机会滚了,还傻乎乎地跑回来干什么?
醉曦勾起嘴角,“是吗?反正你也得死!”眼里杀意勃然爆发,五指成爪,男子像是纸片一下子被一股大力吸了过去,脖子的命脉被人紧紧捏住。
看着他顶着一张和南逸辰相像的脸,做着令自己反感的事情,就已经不爽了!更何况,碧琪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男宠就要她的命,然而若要保她,这个男宠就必须得死!若是南逸辰发现了,只怕就不是一个男宠的命了!
“不要……阁主!”
撕心裂肺,如同布帛撕裂。
眼泪崩裂,满身是血,男子费力地侧过头想要去看看她什么样子,可吸进的氧气越来越少,忽然就想起了初见时,那个女人的笑容一下子从唇边跌落,眼里的情绪崩塌,明明那样开朗的一个人,见着自己,如同见到了鬼魂,似乎是兴奋,又似乎是害怕,但隐隐有悲哀。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幸运”,是因为这张和别人相像的脸!
可是,现在,为了一个替身,为什么要哭?
她为什么还要哭得那么伤心?
醉曦手一软,眼里晦暗不明,碧琪如今这样,她从来没见过,蓬头垢面,涕泪横流,半张脸被血浸染,不停地朝自己磕头,求自己饶了他!
男子一下子瘫软在地,紫红色的脸猛地吸入氧气,像是临死的鱼一下子落入水中。
碧琪几乎是爬过来的,见他没事才放心。
“这么紧张他?”醉曦问。她想起了倩如,当初她接过自己手中的药时的表情……
“我……”
“他必须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