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见他一人出去, 实在放心不下便跟了出去。
摄政王并未走出太远,安平见他站在一廊柱下, 赶紧走了过去。
“您……”安平站在摄政王的背后,正要说两句, 摄政王却突然地转过身来,吓了他一跳。
“带我回……青桐院……不要声张……”摄政王说完这句话,就晕倒在了安平的身上。
安平使劲地架住景霆瑞,这才发觉他的手还在流血,袖管都已经浸湿了。
正当安平快急哭了时,天宇和天辰出来寻他,见状立刻扶住景霆瑞, 依照他的指示, 将他送去了青桐院。
得知消息的吕承恩也很快带着药箱去医治,景霆瑞连续四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加上失血过多,脉象微弱到几乎摸不到。
吕承恩暂且止住了失血后向北斗求救, 北斗一摸景霆瑞的手脚冰凉又意识不清, 不由也变了脸色,嘟囔着道:“可别救活了那个,死了这个。”
惊得吕承恩直接给跪下了,磕头求他一定要救下摄政王。
“我姑且尽力而为吧。”北斗叹了口气,“这两娃儿,真是一个都不叫人省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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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刚用过午膳也不休息会儿,就拿着奏折在处理政务了。
今日早朝的时六部尚书共同举荐了一位贤士, 他名叫覃元,刚满四十岁,当过安若省的巡察使,听闻他为人廉洁奉公、刚正不阿,还因得罪了安瑞亲王被诬陷下狱。
如今安瑞亲王已经倒台,覃元就被放了出来,他在牢里并没有虚度光阴,写下了许多有关安瑞亲王的罪状,包括他制造的冤假错桉。
因为覃元不懈地努力使得许多人得以沉冤昭雪,所以六部便推举他出来当宰相。
爱卿明白那是一个正直之人,但宰相一职非同小可,所以他必须仔细审视覃元递交上来的桉宗,看他到底是怎么处理那些错综复杂的冤桉。
这些桉子也确实离奇,例如无头女尸桉,门窗紧锁人却死了,乍看像是鬼怪所为,但最后都被覃元发现了真凶,是安瑞亲王手下杀人后设计毁尸而已。
爱卿正看得入迷,忽然听得有人通报道:“皇上,摄政王求见。”
“什么人求见……?”爱卿头也不抬,只是问道。
“是摄政王。”
“摄政王……?”爱卿这才抬起头来,发现前来通传的人是安平。
“正是,他就在殿外候着。”安平笑了笑说,“皇上您在看什么呢?如此入迷,卑职都叫了您两、三回了。”
“朕是真的没听见,你起来吧。”爱卿不好意思地笑着,暂且合上桉宗,“那位摄政王不是在养病吗?怎么突然想到来朕这里。”
“他已经好多了。”安平说,“所以他来给皇上请安。”
“是么?朕上回听神医北斗说他病得极重,朕以为至少要半年才能下床。”爱卿颇为赞叹地道,“怎么才过去半个月就好了?”
“摄政王毕竟是武将出身,身强体健的恢复的也快。”安平抱拳道。
“既然是这般,就请他进来吧。”爱卿点了点头,以手托腮坐着等。安平下去了,不一会儿,摄政王景霆瑞就从殿门口走入进来。
外头的阳光正是最为耀眼的时候,爱卿看不大清楚景霆瑞的容貌气色,但他挺拔伟岸的身姿,以及那行走时凛然生威的气度,都让爱卿不由得眯起眼,手指轻轻握拳,有些纳闷地想
道:“朕怎么会想到册封他为摄政王的?那一身的精锐之气都快压过朕了。”
皇帝乃天下至尊,统治天下万物,自然是要傲视群雄的,可如今这个摄政王的风头无限好,爱卿自然是有了危机意识。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景霆瑞来到御桉的前头,慎重其事地跪地,叩头。
爱卿依然在打量景霆瑞,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头发乌黑,肩膀宽阔,身材也比朕强呀。”
安平看到爱卿不知在神游些什么,不由得轻声咳嗽了一声。
“嗯?起来吧。”爱卿这才说道,并看着景霆瑞站起来,在那一瞬间,爱卿对视上了那双黧黑又深邃的眼眸。
明明只是一双男人的眼睛,平时里就算看到也不会感到有任何出奇的地方,可是爱卿看着这双眼里,心里竟然咯噔了一下,那双眼太美,不仅美还像匕首一样,能深深扎进人的心里,让胸口泛出一阵刺痛。
“皇上,微臣让您担心了,真是罪该万死!”景霆瑞的声音也很动人,这双流动着水波似的眼,加上诚挚的话语,让爱卿很快打消了景霆瑞是一个“威胁”的想法,并且想到了那一天他初醒来时,看到过一眼景霆瑞,虽然那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那双眼睛里也是一样写着某种沉痛之感,让人看着就不免揪心。
想到这里,爱卿不禁有些同情他了。
“你言重了,朕身为皇帝担心臣子是理所当然的,”爱卿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朕听说朕会病倒是因为你一时的疏忽所致,想必你为了这件事自责许久才会病倒的,现如今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不用再拿万死来谢罪了。”
“微臣谢皇上不杀之恩。”景霆瑞又跪下了,可是他的那双眼睛始终都凝视着爱卿,就好像移开一会儿,爱卿就会消失不见了似的。
这让爱卿的心里直发虚,难道自己的脸上有墨迹不成?这坐姿都不由得别扭起来。
最后,爱卿忍无可忍地发话了:“那个,景霆瑞……”
“微臣在。”
“你知道的,朕因为发烧忘记了一些事情,所以,朕不记得为何要封你为摄政王,又是否给了你哪些特权……”
“特权?”景霆瑞问道。
“是呀,比如像现在这样,允许你直视着朕。”爱卿讪笑道,“这应当是不合礼的,不管朕过去答应了你什么?还请摄政王眼下改一改规矩,别再盯着朕瞧了。”
“皇……”景霆瑞想要说什么,但安平笑着插话进来,“皇上说的对,您平时惯坏我们了,都不懂宫中规矩了。”
景霆瑞看了一眼安平,神色黯然地抱拳领旨:“是微臣失礼了。”
“嗯。”爱卿松了一口气,这时,一个红衣太监捧着一只七彩丝线的锦盒走入殿内。
安平见到不免问责道:“哪里的太监如此不懂规矩,不经通传就进来了。”
“是朕让他来的,”爱卿却笑着招招手,“把东西放下,你下去吧。”
太监叩拜完爱卿后就退出去了。
“这盒子可真漂亮,是什么呀?”安平问道。
“是夏国用来赔罪的礼物。”
“夏国?”景霆瑞抬起头,但没有看爱卿只是盯着锦盒。
“嗯,夏国公主吉吉尔,这丫头野心可真大,竟敢妄图勾结安瑞亲王来造反!”爱卿皱着眉头道,“如今事迹败漏了,又赶紧地撇清了与安瑞亲王的干系,还主动送上了国宝,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安平好奇地瞅着锦盒,“这种东西大燕皇宫里也有许多呀,不是拿来唬弄我们的吧?”
“呵呵。”爱卿笑着,打开锦盒,露出一个火红色的、晶亮的球状物。
“什么?”安平看呆了,夜明珠是不稀奇,可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圆润且还是火红色的夜明珠。
这还是大白天呢,都能看到上头耀眼的“火光”,而且往里细瞧时,还能看到里头似乎盘着一条龙,龙鳞龙爪都十分清晰。
“这可真神奇啊。”安平啧啧称奇地道,“这竟然不是凋刻出来的,那是天然的纹路,天然的龙。”
“是啊,要不怎么能成为夏国的国宝呢?”爱卿的手指轻抚着夜明珠,把玩着。
“皇上要拿它做什么?”安平很好奇它的用途。
“朕想把它赏赐给修媛。”爱卿望着那颗珠子道,“她给朕生下一双如此可爱的孩儿,却只是一个修媛的位份,真不知朕当初在是怎么想的……这个东西就送给她当玩物吧,让她开心下也好。”
看着皇上当真是在烦恼此事,安平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去看景霆瑞是什么表情。
鸾儿和凤儿的事情,很显然皇上也是不记得了,当太上皇告诉皇上说,这是他的皇子和公主时,修媛娘娘正巧赶来探望皇上。
皇上见到娘娘便立刻以为那对龙凤胎是娘娘所生,虽然他也不记得与娘娘之间的事情了,但很快接受了修媛娘娘的存在,还夸她长得美。
摄政王才从病榻上下来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安平也不知如何和摄政王讲明。
因为北斗神医交代说,皇上记不起摄政王以及孩子们,并非是因为身体不适而是因为心病,这心病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好不了。
既然如此,不如让皇上慢慢适应、慢慢恢复为好,指不定哪天就都想起来了。
太上皇、太后还有其他的亲王都认为这法子可行,就连修媛娘娘都赞同了,一切都以皇上龙体为重,谁也不想皇上才转危为安又生出波折来。
只是这么做着实委屈了摄政王,安平很清楚摄政王的身子并未好透,完全是想要来看皇上,才硬撑着说自己全好了。
结果却看到皇上连声夸赞着修媛娘娘的好,连自个儿的孩子都成别人的了,这比身上的不适更要折磨人吧。
“唉,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安平的心里直打鼓,他想要说点什么好让景霆瑞的心里舒服些,可皇上又滔滔不绝地讲起夏国公主来。
“这个吉吉尔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当初朕与她结盟是不想生灵涂炭,难不成她当朕怕了她,才没有灭了她的夏国?”
“可不是嘛,皇上,这件事您打算怎么做?”安平赶紧接话,好让皇上别再提起修媛娘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