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去哪?”西凉王略有紧张地问道, “你不会还要去青铜院‘大开杀戒’吧?”
“老亲王府。”炎斜睨着西凉王说,“你的大燕话说得这么顺熘, 带着你去,也能当一回说客。”
“是, 本王既然住在你的府里,与你是同舟共济,自然是要帮你的。”
“那就让你的西凉兵把我的门客都放了。”炎不客气地说道,“你这是挑事呢,竟然软禁我的人!”
“哈哈,还不是怕你突然起意,要带着他们去杀景霆瑞, 所以才请他们短暂一聚, ”西凉王说,
“早知道王爷你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拖累其他人的,本王也就不做这么多的事情了。”
“我是不想拖累任何人, 但这件事我一人办不成。”炎说, “我需要他们,还有你。”
“我?”
“你在大燕,可能要多留一些日子了。”炎说完就大步往外走去,西凉王未及多想就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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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亲王府,炎没有任何掩饰,直接抛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如今佞臣当道,忠良无用, 本王要为皇兄清君侧,恳求老亲王对晚辈施以援手……”
此话一出,老亲王当即没了笑脸和声音,炎正揣测着老亲王的意思,他老人家突然就老泪纵横起来,还跪地叩头道:“炎殿下!老夫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但是王爷,您挑战景霆瑞,等同向皇权开战,您或许不知,皇上腹中怀着的可是景霆瑞的骨肉!”
“什么?这事你也知道?你怎么知道的?”炎大为惊讶,连珠炮似的质问老亲王。
西凉王也愣住了,难怪乎炎方才在皇宫内如此震怒,原来他们不只是私通,还珠胎暗结啊!
方才还在感叹巫雀族奇异的血统呢?这会儿亲耳听到皇帝有孕之事,还是觉得震惊不已。
也难怪乎,那日与大燕皇帝碰面时,对方穿得如此臃肿,还说是得了风寒所致,原来这才是其中的缘由。
西凉王暗叹这玄妙的种族时,炎已经顾不上他了。
因为这事儿也没必要对西凉王保密,大燕太后是巫雀族人,这本就是公之于众的,对于巫雀族男子也能怀孕生子这一点,也从未做过隐瞒。
所以,拥有一半巫雀族血统的淳于爱卿,会怀孕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就是,虽然这是一个大丑闻,但又瞒得住多久呢?既然要西凉王出手相助,那他必然会知晓。
“这件事真是纸包不住火。”老亲王胡子颤抖着说道,“犬子淳于慎在宫中行走之时,无意中得知这个秘密,所以皇上才将他革职。犬子如今躲在王府内,完全不敢露面,生怕被景霆瑞派出的刺客灭口……”
“岂有此理!他还敢谋害朝廷命官?”
“既然他已被皇上革职,那就不是命官了。”西凉王在一旁提醒,“他就算死了,你的皇兄恐怕也只能视而不见吧,毕竟他危害到了龙胎。”
“什么龙胎!那根本是个孽障!”炎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景霆瑞碎尸万段!
“王爷,西凉王的意思是,您要诛杀景霆瑞这个逆臣,就等于为难皇上。因为他们是筋骨相连的,您这么做到最后,很有可能变成谋权篡位。”老亲王语重心长地说,这也是他的真实目的,他才不管什么清君侧,还是景霆瑞和皇上有多少私情,他一直想把爱卿从皇位上拽下来,只是师出无名。
他把这话点出来,就是希望炎别再扭扭捏捏地顾忌“皇兄”,要干就干彻底,投鼠忌器的,这景霆瑞根本拿不下来!
“我无意夺兄长之皇位。”炎皱拢眉头,一脸凝重地说,“但如果要那样做才能拿下那逆臣,我愿意冒险一试。”
“哪怕最后夺了皇上的皇位?”老亲王不放心,再次确认道。
“对。”炎这会儿不再犹豫了,他看向老亲王,“你们不一直希望由我来当皇帝吗?认为爱卿长得太像我爹爹,即巫雀人了。”
“炎儿啊,我的好王爷,您可别误会了,我们并不反感巫雀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推崇您上位,只是您的皇兄不像您这么英明睿智,他长期无视我们这些老臣为大燕做出的牺牲,不庇佑我们的同宗后代,只给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进朝为官,这皇室迟早被那些人篡夺了去……”
“我明白您的意思。”炎肃然道,“皇兄任人唯贤,不计较门第出身,当年太上皇也是如此这般。但是皇兄的缺憾在,他用的那些‘贤臣’清一色都是景霆瑞举荐的,这其中必有猫腻,是景霆瑞坏了皇兄的初心,一定要把他除去方可拨乱反正。”
“是、是!亲王说得有理。”老亲王点头,“我们该怎么做?老夫全听王爷的。”
“首先,我们要快速集结兵力,我府内能用到的有五百余人,若以清君侧为名,还能多招揽一百多号人。”炎说道,“他们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对付提督府或皇城的御林军不在话下。”
老亲王很吃惊,炎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支生力军呢!
“还有,西凉王也答应帮我。”炎看向一直不声不响的乌斯曼,“他在码头驻扎有王船一艘、战船五艘,小艇二十,士兵八百,我府内还有五十个西凉精兵。”
“陛下真的愿意帮助我们?”老亲王眼巴巴地看着乌斯曼。
“既然两位王爷都开口了,且这还是从逆臣手里解救大燕皇帝,本王岂能推却?”西凉王温和地笑着,“只是,西凉士兵都有大燕提督府兵看守着,除非紧要关头,本王不得插手其中。”
“嗯,你也最好别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了。”炎看着西凉王,“你就是我们的后援军,也是制住景霆瑞的独门暗器。”
西凉王点点头,对炎报以一笑。
“这说到暗器,有件事不得不提。”老亲王觉得此时应该亮出自己的底牌了,就是存放在姚家坝的那些兵器,这造反就是兵戎相见,怎么能没有犀利的武器相助?
炎听到有这么多兵器,且不乏火器,不但没有忌惮老亲王为何藏有那些东西,反而感到“如有神助”而高兴不已,这让计划的时间可以大大缩短至一半。
随着三人越发地深入讨论,时间也越来越晚,直聊到半夜方休。
在回去的路上,炎对西凉王说道:“下次,我们不能一起来了,会惹人怀疑的。”
“好……”西凉王也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不时看着炎。
“你有话就直说吧。”炎道,“别再斜睨我了。”
“就是,虽然老亲王口口声声说并不嫌弃巫雀人,但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他其实是很嫌弃的吧?”
“嗯。”炎没有否认,还点了点头。
“既然他这么讨厌淳于爱卿,那为何又坚持扶你上位呢?你们不都是巫雀族所生的皇子吗?”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眼下不能考虑这么多。”炎说,“他若有异心,我往后再收拾他也不迟。更何况他已经很老了,儿孙辈里也没个可拔头筹的人。”
“哦。”
“还有你也一样。”炎盯着乌斯曼那张英俊的脸,略带警告意味地说道,“可别给我出岔子。”
“不敢不敢。”乌斯曼笑了起来,“我都参与谋反了,哪还敢造次,不就没命回西凉了。”
“或许我真的会登基,到那时,定不会少了西凉的好处。”
“唷!还真的比你兄长会做皇帝,这就给我西凉承诺啦。”西凉王含笑说着,他的神情如此自如,眼里也满是钦佩。
但炎听着总有一股嘲讽的意味,所以炎说:“这不是画一个大饼给你,本王会说到做到,决不食言,驾!”
炎一夹马腹,沿着灯火点点的马道奔驰而去,西凉王笑了笑后也驱策宝马,两人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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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摇曳的烛光下,一个铺满黄沙的大方盘、数只色彩各异的琉璃杯、一把玉尺就成了一处用以谋划进攻路线的军事沙盘。
“要进宫门不难,我说的对么?李大人?”炎抬目望向沙盘对面的男人李朝,他年已六旬,官从一品,是太上皇钦点的九门提督。
他竟出现在这――密谋“叛乱”的场合中。
“是,皇城的九门由我军看守,这宫门……我可以‘缉捕桉犯’为由,带一些兵入内。”李朝起初是不信炎说的那些话。
诸如景霆瑞已把皇帝控制成“笼中雀”,更甚至皇帝已经怀有景霆瑞子嗣等等闻所未闻的事!
因为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是要诛九族的。景霆瑞虽是位高权重,可他的敌人也不少,那些嫉妒他、憎恨他的人每个都想拉他下来,景霆瑞岂会做出那种授人以柄又自寻死路的事来?
直到炎找来一位曾经在御膳房当差的老嬷嬷,她和李朝是表亲。据她讲,约是大寒节气后,御膳房里管事的几乎全都撤换成新人,皇上的菜品也跟着换了,外省进贡的鹿肉狍子肉等野味,还有腊肉、腌菜等都不再上膳桌了。
代替的是牛奶、瘦肉、鸡蛋和一些豆类,皇上的饮食变得极为清澹,时不时进食一些麦芽糖、红枣等做的甜点,而这些菜品都要御医吕承恩审验过才能烹制。
李嬷嬷还绘声绘色地说,皇上的饮食可是大改样子了,还这样不能吃,那样不能碰,她往仔细里瞧瞧啊,那些汤水粥品不都是给孕妇吃的么?
不过,她没过多久后也被调出御膳房,跑去别的宫里当闲差,这俸禄少了一大截,心里自然不平,难免与人抱怨,这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便有了一些传言。
炎得知此事后,便叫她来,一五一十地讲给李朝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