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虞家湾村的山路均以打通, 皇上的回宫也正式提上议程。
景霆瑞在草田县的县府衙内,与楚洲刺史魏琼、草田县令杜百义, 监察使冯安,以及皇上的近身侍卫官, 即中郎将陈文忠、鲁祈,一同拟定回宫的路线以及周边的安防。
爱卿非常讨厌参与这样枯燥乏味的会议,听着这些男人认真地讨论如何“限制”他的自由,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看,说是护送,但更像是在“押送”他回京!
当然, 爱卿也知道景霆瑞这么安排也是迫不得已的, 皇帝的安危关乎大燕国的存亡,尤其是他还没有子嗣可以继位,所以谁也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于是乎,爱卿并不搅扰景霆瑞的计划, 他带着宋植、蒲广禄, 还有吕承恩,去视察附近民居的重建情况了。
而没了爱卿在一旁瞪眼,景霆瑞也能放开手地和这些文武官员进行一次全面的磋商。
会用到哪些车马?数量是多少?到某个村口,会有多少骑兵?弓箭手?又布防在哪几处?
总之,从行进线路的一个点到另一个点,这期间的路程全都给出相当细致的安排。
这样的会议不知不觉就进行了两个时辰,景霆瑞正打算结束, 剩下的部分待明日再议时,一名情报官入内,送来一份来自草田县刘家滩的急报。
刘家滩也在白荡河的边上,离虞家湾村很近,两村之间常有联姻,所以都是互相熟识的。
这封急报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地送达县衙,也是因为虞家湾村的村长老黄知道皇上和将军的去向,且特意告知刘家滩的。
说白了,这就是“告御状”,希望皇上能出面解决此事。
景霆瑞面色肃然地看着信件,县令杜百义不知为何地头顶冒出冷汗来,他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州刺史魏琼,发现的对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强盗杀人?这是怎么回事?!”景霆瑞相当不悦地把信拍在桉台上,惊得一圈的官员都站起身
来,面面相觑。
“回将军……”其中,杜百义耷拉着脑门,显得心虚至极,“这件事,下官与魏大人都是知道的。”
魏琼见到自己被拖下水,立刻出声道,“是杜大人先得知的,卑职也是……”
“我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景霆瑞愠怒地道,“你们竟还在互相推诿!若皇上追究起这件事来,哪管你们是先知后知还是无知!谁都逃不掉革职查办!”
“是……!下官知错了,下官这就如实道来!”杜百义赶紧地躬身禀报道。
“下、下官不知信上所言内容,下官所知道的是,大震后的第一日,有一伙不知从哪里来的蒙面盗贼,功夫很好,骑着马闯入民宅强取财物,若遇到反抗,不论男女老幼皆杀之,而在那时,
州、府、县、衙,各处都因地震乱成一团,救人、救火、救灾,压根无暇去追捕这些强盗,故而本州两县境内,有七村受难,死、死了有十七人。”
“什么?!”景霆瑞愕然地问,“这么大的命桉,为何一直瞒报?!”
“也非吾等刻意隐瞒。”魏琼难掩尴尬地道,“是村民们自己怕惊扰到圣驾,所以才……”
“胡说!除非你们授意,他们岂会缄默不语!”景霆瑞指着那封信,“对你们的毫不作为,百姓都已经忍无可忍了!”
“将军!”杜县令跪倒下来,诚惶诚恐地道,“下官知道这样不妥当,可是,已有打算待皇上回宫后,自然会加派人手抓捕盗贼。”
“将军,”魏琼也跪下了,但依然在狡辩,“这些盗贼我们有去追捕过,但他们实在是太狡猾了!简直是狡兔三窟啊!始终找不到他们真正的巢穴,而且,自打皇上的御驾来到之后,他们隐藏得更深了,根本无从下手啊。”
“够了!”景霆瑞怒斥道,“连皇上都成了你们推卸责任的借口了!”
“将军息怒!”诸位官员纷纷躬身。
“立刻去查办此事,”景霆瑞皱起眉头,恫吓道,“且三日之内办不成,本将军就拿你们两个的人头,去祭拜那些受害者。”
“将、将军!”杜百义吓得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卑职一定抓、抓来!”
魏琼也是浑身直哆嗦,咬着牙使劲才憋出了,“遵令!”二字。
“还有,此事不必告知皇上。”景霆瑞并没有说,为什么不要告诉皇上,但对于这些渎职的官员
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便纷纷回答,“吾等明白!”
景霆瑞拂袖离开县衙门,去与爱卿汇合。
他们之前就约好了,会在城西的一家老字号茶社碰面,这也是地震中少数几个没有损毁的地方。
‘以卿儿的性子,眼皮底下出了盗贼,肯定会亲自带兵去抓,若抓不到,他也就不回宫了。’景
霆瑞骑上马,在心里想道,‘可是,皇帝不能离开都城太久,必须得在近日里回去。’
这也是为什么,景霆瑞加紧地布置御林军和路线图,务必力求尽早完成。
可是没想到杀出一伙盗贼来,景霆瑞很生气,一半是起当地官员粉饰太平,另一半是气自己竟然
无所察觉?
也许,因为他心系着爱卿的安危,还要监理救灾事宜,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去管别人刻意隐瞒着的事了。
可是只要想到这伙匪徒可能对爱卿造成一些危险,景霆瑞就忍不住地自责,也给了自己一个大大地教训,那便是不管任何的事,还得要亲历亲为才可以!
绝不能听信他人所言!
“驾!”景霆瑞抽着马鞭,朝着酒楼的方向疾驰而去,掀起一阵泥尘,如同烟云一半飞腾
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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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实茶社,位于草田县城的十字路口,是一座两层高,带有亭台楼阁的园林式茶楼,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过往的文人墨客都会慕名而来,在这里品茶,留下墨宝,因此茶社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的轴画、诗词。
此番地震,茶社虽然也缺损了些景观,如假山石,但主体的茶楼并没有损坏,算是一件奇迹的事。
当地人都说,是因为诗圣、画圣在保护它的关系,使得这茶社更加闻名。
爱卿途径这茶社好几次了,但因为要视察灾情,经常是过其门而不入。
今天,他难得有闲时,可以坐在茶社的雅座上,看着主人家用小炉子烹煮绿茶,桌桉上,还放着好些精致的茶点。
“我们这儿,酒楼一、二百家,但茶楼就有三、四百之多。”老板是一位中年男子,风度翩翩,见着皇帝微服驾临,虽然是万分地激动,但也没有失了礼节,尽心尽力地介绍着本地的风土人情。
“那可真是厉害!”爱卿很是赞叹地道,随着老板分茶的动作,那香味四溢的茶香就已经弥漫开来。
“请。”老板把公道杯双手捧给爱卿,爱卿先闻了闻,再以口衔杯,仔细品味。
“茶清而味醇,果然是一品好茶!吕承恩,宋植,蒲广禄,你们也试试。”爱卿招呼坐在侧位上的三人。
“谢老爷的赏赐!”既然是微服,大家都不能称爱卿为皇上,各自领了一杯热腾腾的茶,喝下后,都直赞太香了,好比一坛美酒,以后做梦都会梦见这味道呢!
还纷纷问老板,这茶为何如此地特殊?
“呵呵,回各位大人,这壶茶除了要用最好的本地茶叶外,还要收集第一场的雪水,且是叶子尖上的白雪,接着要用干透的松果来烹煮,方能带出这天然的茶香气。”老板高兴极了,与皇上和三位官爷,讨论茶道来。
这一聊就是大半个时辰。
“我说老板,听你介绍这么多的茶叶品种,还有各种不同的烹煮方法,那为何不去换一壶新鲜的来,也好让我们尝尝别样的味道。”吕承恩突然发话道。
“唉!瞧老夫这记性,光顾着耍嘴皮子了!立刻给你们沏一壶新茶!”老板笑着退下了。
“就你嘴馋!”宋植笑着说,“皇上都还没发话。”
“不,换一壶来也好。”爱卿却一笑道,“景将军也快来了吧,也让他尝尝与众不同的茶汤,这茶叶是独长在鹰翅山上的,这雪水也是独落在草田县的,在宫里啊,可品尝不到这种本地的茶香味儿。”
宫里的茶叶全都进贡自都城附近的御山茶园,且以绿茶为主,爱卿不喜铺张浪费,也就根本不会让人四处去寻找“绝品清奇、千金一篓”的好茶,对他来说,茶园里的贡茶就已经足够了。
但百姓这儿的茶喝着更沁入心脾,所以他很想让景霆瑞品尝一下。
“老爷说得在理。”三位大人就齐齐点头。
“老爷,您手上的菩提子佛珠串,可真好看。”吕承恩并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爱卿右手腕上戴着的,绕成三圈的菩提子,个头均匀,色泽华贵。
而且从它通体雪白温润的样子来看,应当是雪禅菩提子,是一件不错的宝贝。
之前也未见皇上佩戴过,所以才感到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翅山庙的住持大师,为感谢景将军派兵他们修缮庙堂,特意将此佛珠赠与他的,”爱卿笑得难掩甜蜜,“景将军就借花献佛,送给我了。”
吕承恩正要夸赞两句,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哇哇的哭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