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大学的教学楼外面有个湖,叫作线代湖,据说是因为当年某系学子临近期末考试,被线代题型折磨得精神失常,干脆跳湖自尽了,于是该湖正式更名,且校园里流行着一种传说,说这个湖底下埋葬了无数被高数线代逼疯的学生白骨——真是个浪漫动人的故事呢。
线代湖里都是鱼,湖畔还有绿头鸭在三五成群地散步,有的甚至扑棱翅膀能飞两米高,祁星眯着眼睛打量着它们,半晌,若有所思开口。
“做成香酥鸭肯定很好吃。”
“你能不能有点情调?”朱樱小嘴一撇,“我算明白你学生时代为什么没人追了,人家那都是不敢追,送你只小兔子你首先琢磨着烤兔肉的做法,送你两条小金鱼你就惦记着煎鱼撒椒盐——丧心病狂吧你这人?”
祁星正色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我是动物之友能干这么低级的事?当初那只是不乐意跟小男孩子谈恋爱罢了。”
“……”
“而且我也不会真逮鸭子的,毕竟这是人家学校的鸭子,只能人家学校师生自己吃。”
“……谁会那么想啊拜托?”
叶骁笑模笑样开口:“颜臣不就是这学校的老师么,回头让他捎两只鸭子回去炖汤?”
朱樱大白眼子瞬间飞过去:“这么丢脸的事情你自己说,不过你绝对会被拒绝的,我保证。”
“话又说回来,咱都在这等了快半小时了,颜臣怎么还不来,他下午不是就这一节课么?难不成临阵脱逃了?”
“我猜是被缠住了。”朱樱冷哼一声,“有个小丫头上课看颜臣给我讲题就满脸不爽还当众找茬,估计是暗恋已久了,现在没准正各种要求颜臣私下辅导呢。”
祁星淡定曰:“哦,那个丫头啊?忘了告诉你,我打听到了,叫连晓棠。”
朱樱惊道:“怎么打听到的?我都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啊!”
“难道你以为刚才我俩真的去洗手间了?一直在窗外看着呢,然后下课就顺便出卖色相问了一问。”叶骁嗤笑,“路过学生表示,那个热衷于穿各种Loli装的女生叫连晓棠,是个网瘾少女,倒追颜老师好久了——理由是颜老师和她最爱游戏里的男主角长得一模一样。”
“……”朱樱已然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所以是出现了另一个周绮绮么?”
祁星摇头:“周绮绮那顶多是职业病的一时冲动,可人家理智还有,现在不也好好的了,昨天还发信息感谢我,说她正和叶嘉墨在电玩游戏厅寻找灵感呢。”
“也就是说你觉得这个连晓棠更难搞?”
“很有可能,据我所知网瘾少年少女都比较难缠。”
说话间,朱樱似有感应猛然回头,果然看见颜臣正从不远处走来——身边还黏着某位网瘾少女。
“星星不是我这人小心眼啊,我真觉得这小闺女不适合这发色,我本来还想去染一个的可现在半点兴趣没有了!”
祁星默默鼓掌:“省了好大一笔开销。”
两人很快就行至跟前,听得连晓棠还在对颜臣喋喋不休着:“颜老师那几道历史分析题我还是没有捋清楚,要不这周末你来我家帮我辅导一下吧?我妈做的叉烧肉很好吃的,叫她做给你吃啊?”
“呦,我也会做叉烧肉,是不是谁做叉烧肉就给谁辅导啊颜老师?”朱樱环着双臂凉凉接茬,“老师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颜臣在她的注视下尴尬万分,本能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没有啊,这跟叉烧肉有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朱樱听到他心里在小声嘟囔:我根本也不爱吃叉烧肉啊。
这男人真是呆到极致了,还能抓住重点么?
连晓棠敌意满满瞪着朱樱,说话挺不客气:“喂,你哪个班的?”
“反正不是你们班的。”
“这不是废话么,你是我们班的我能不认识你?”
朱樱微笑:“我又不像你这么有特色,不认识也很正常啊。”
“不是我们班的人就不要随便来蹭课听,教室已经很挤了,况且颜老师又不教你们,根本没义务免费讲给你听。”
“你管得还真宽,颜老师是你家的啊?”朱樱气死人不偿命地反问,“你要是不乐意就去校领导那里投诉吧,说你自己要垄断教中国古代史的颜老师,叫校长以后严令禁止别系学生前来听课——校长没准是Loli控,看你这身打扮就缴械投降了呢。”
“……你这人怎么看上去这么讨厌啊?”
“彼此彼此,我甚至不用看你,光听声音就知道你很讨厌了。”
须知朱樱是天天跟祁星待在一起的女人,多少学习了女神棍的好口才,想对付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还不是小菜一碟?
连晓棠气急败坏,但又说不过她,只好把哀怨的目光投向颜臣:“颜老师,我们不要理她了,一起去东苑喝杯果茶吧?我知道那家果茶做得特别好。”
颜臣很无奈,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不得已委婉措辞:“呃,这个……我今天下午确实还有要紧事……”
“什么事比学生还重要啊?”
朱樱道:“你管人家什么事更重要,人家老师的私事还能告诉你啊?”
“要你管!”
祁星自始至终都很淡定地在旁观,此时终于捕捉到了颜臣投向自己的求助眼神——其实她也不晓得为何颜臣单单向自己求助,大概是那天的游乐场之行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使他难得判断正确一回,知道自己是在场三人中最靠谱的一个吧。
她不动声色后退几步,蹲在草地上,朝不远处那群鸭子打了个呼哨,一面悄悄指了指连晓棠的方位。
“包围,骚扰!”
寻常人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只要鸭子懂就可以了,但见一群绿头鸭扑棱着小短翅膀,迈着小短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连晓棠,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其团团围住,并伸着小扁嘴往她裙子上啄,一时间水珠四溅鸭毛乱飞。
“快滚开啊!快滚开!颜老师救命!”
颜臣显然也被这一幕惊呆了,然而朱樱却并没有给他去营救的机会,连拖带拽将之扯离了现场。
“哎呀颜老师您不是还有私事要处理么,走走走我送您去校区门口……”
四个人脚步飞快,转瞬间就消失在视线之内,只剩下连晓棠仍在抓狂地应付着那群鸭子。
“颜老师你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走了……诶!能不能别总跟着我跑了你们这些死鸭子!”
虽说成功拖住了连晓棠,没有让网瘾少女再锲而不舍跟上来,可到了中途,颜臣却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溜掉了。
颜臣所谓的“溜掉”,那可是真的溜掉,他前一秒刚扶着眼镜满脸歉意说“我暂时回家处理一下事情咱们下回再约”,转眼间就开启瞬间移动能力无影无踪。
气得朱樱在原地跳着脚地喊:“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要瞬移到哪去,撞上电线杆子还是上树!”
“别叫唤了,他肯定听不见。”祁星敲诈叶骁的钱包,买了杯鲜榨芒果汁,站在道旁好整以暇地吸着,“不过你也别太别扭,颜臣喜欢你,我能看出来。”
朱樱闻言立刻住口,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她:“真的?这结论是感性思维还是理性思维告诉你的?”
“当然是理性思维。”祁星如是回答,“他脑袋上的小桃花可不就是你那朵,但是……”
“但是什么?你别卖关子!”
祁星做沉吟状摸着下巴:“但是颜色不对劲啊,我见过很多男人头顶开着代表你的桃花,有红的那属于感情热烈非常,有粉的属于情窦初开青涩爱恋,有黄的说明只想和你YP,还有绿的则说明是有妇之夫相中你了……”
“你不用挨个举例,我都知道,谁让我魅力太强通吃一切类型。”朱樱满脸黑线打断了她,“你就说颜臣脑袋上那是什么颜色就行了。”
祁星很认真地告诉她:“白的,是雪白、苍白、惨白的那种。”
“……”
叶骁一本正经说着风凉话:“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表明颜臣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谈恋爱,还有一种就预示着你俩的感情可能要白瞎了。”
“我打死你个乌鸦嘴的啊!星星,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被他猜中了!”
“别害怕,没猜中,在我眼中桃花的颜色不是这么肤浅理解的。”祁星很稳重地拍了拍朱樱肩膀,“然而得出的结论也比较邪门,白色桃花似乎预示着某种情绪,类似于……恐惧不安之类的。”
“恐惧?他在恐惧?为了什么而恐惧啊?”
“当然是为了你而恐惧。”
大约是被祁星那怜悯的目光刺激到了,朱樱下意识反驳:“我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大好女青年,又不是女流氓又不会吃了他,他恐惧个什么劲儿?”
“那你就得自己问他了,我上哪知道去?”
叶骁好心提醒:“或许是你看起来太风流了,让人家男孩子没安全感。”
“呸!这么亏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这不是事实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