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悦在《王妃升职记》的最后一场戏也终于拍完,而后她辞退了经纪人,说反正自己没有签约公司很自由,现在打算暂时不演戏出去修身养性了。
经纪人很意外,问她难道不怕就此影响到自己的事业发展吗?结果被她一句“我一十八线小女演员再影响能影响到哪里去”噎住,两人最终和气分手,各奔前程了。
周绮绮亲自把欧阳悦送到了周绮丽处,嘱咐欧阳悦以后就住在自家别墅里,周绮丽替欧阳悦在自己公司安排了个文员的小职位,也算给了她一份稳定工资。
欧阳悦表示自己肯定低调行事,并让她转告祁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叫自己,自己多少也算是超能力者,时刻准备战斗。
周绮绮临走时被周绮丽叫住了,后者神情很复杂地看着她,沉默半天才终于问出一句:“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啊?”
“别装傻,突然要求我收留个姑娘,这么稀奇的事情,你连解释也不解释,当你姐我很好骗?”
“我没惦记骗你,但有些事真没法跟你说,总之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现在你只要按我嘱咐的去做就好了。”周绮绮一本正经回答,“记得最近都让姐夫来家里陪你睡,这样比较安全。”
周绮丽无语:“谁允许你叫他姐夫了?哪就是你姐夫了?”
“哎呀现在不是迟早会是的。”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接了什么危险的活计了?会连累亲属的那种?”
其实这猜得没错,只是主动性和被动性的区别,不过周绮绮不能讲,她只能含糊其辞。
“怎么会呢?你就放心吧,好好跟我姐夫培养感情,我会时不时跟你汇报工作的哈!”
“……”
然后周绮绮就趁机溜走了,装作没听见自家姐姐在身后骂“这小没良心的”。
那一刻她突然感觉,原来自己肩上的责任还挺重的。
因为有那么多必须保护的人。
而与此同时,叶嘉墨正在试图跟叶震天联系,这是他近期第一次主动联系自家父亲,尽管依旧觉得尴尬。
电话铃声响起的第一下就被接起,那边叶震天的声音很冷静,但还是能听出一丝丝的急切和喜悦。
“怎么,遇到困难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叶嘉墨本能反驳,连他自己也奇怪,原来现在自己反驳父亲已经成了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换做从前的他可是想也不敢想,“就我们目前的状况而言,即使遇到困难,那也是你解决不了的,爸。”
“……”碰了个软钉子,叶震天显然挺憋火的,“那你找我,莫非就是单纯地问候一下?”
叶嘉墨实话实说:“我只是来提醒你的,这同样也是我哥的意思。”
一提起叶骁,叶震天的语气瞬间软了不少:“你哥让你打的电话?他想提醒我什么?”
“提醒你千万不要再和梁凤池有过多接触了,最好断了联系,咱家在市区不是也有套房产么,你和我妈先搬过去住吧。”
“……怎么这么突然?梁凤池惹着你们了?他多少是我的朋友,一个手无寸铁的心理学博士而已,你们不至于非得跟他过不去吧?”
叶嘉墨心道如果连梁凤池都算手无寸铁的普通人,那他们这群人就更是任其宰割的小白兔了吧?自家父亲似乎智商越来越不太够了,是非不分,还交友不慎。
“爸,所以说你就认定我们一行人才是胡作非为了?”
“……”叶震天不说话,算是默认。
“我不为此过多解释,但你也该明白明白,我们现在遭遇了很大的麻烦,而这种麻烦是你间接造成的,就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
叶震天有点挂不住脸了,他发现现在就连和二儿子通话,自己都毫无父亲威严了:“你就不能稍微客气点跟我讲话吗?你能不能和你哥学点好?”
“爸,你应该庆幸现在是我跟你讲话,我真的已经很客气了。如果是我哥,他可能早就开骂了——当然,即使他开骂我也不想做任何评价。”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
这时在旁边夹核桃的叶骁,不紧不慢放下了小钳子,他示意叶嘉墨把手机递给自己。
“喂,叶董事长。”
陡然听见叶骁的声音,叶震天硬生生把火气压了下去,他不知自己在大儿子面前,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胆怯,大概是清楚自己亏欠多少,以及知道从来没有补救的可能性。
他缓和了一下情绪,很耐心地开口:“怎么,刚才嘉墨说的你都听到了?”
“我用不着听,那些就是我让他转告你的。”
“你要明白,你的提议很荒唐,也很没有道理。”
“你也要明白,你再这么啰嗦下去是要出事的。”
“……”
“我要说的嘉墨都告诉你了,听不听就是你的事情了,既然你执意把我们当恶人,宁可相信一个十几年未曾谋面的朋友,那我无话可说——记住了,此后你所遭受的任何麻烦,都是你和钟华咎由自取,和我们毫无关系。”
在他看来,这样的忠告就是仁至义尽了。
叶震天听他似乎想撂电话,连忙追问:“等一等!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梁凤池到底对你们做了什么,才让你们这么生气吧?”
“我们完全不想跟他生气,人是你引过来的,你可能从未想过这不是所谓的挽救,而是灾难。”叶骁一提起梁凤池就很想直接张嘴骂人,不过他保持了应有的理智,只阴沉着语气,说出了那个已经并不需要隐瞒的事实真相,“你看不起我们有点非自然的特殊能力是吧?我要是对你讲,梁凤池跟我们是一样的,而且比我们更厉害,你怎么想?”
“……不可能!”
叶骁冷笑:“在没发现我和嘉墨是特殊能力者之前,你也同样认为这不可能。”
“……”
“我对你还是留有一丝怜悯之心的,但愿你将来不会为了自己的愚蠢而买单,好自为之。”
至今他已经算不得非常怨恨叶震天,毕竟除了怨恨二字,还有许多更值得他在意的东西。然而要说轻言原谅,忘记身为父亲的叶震天曾经强行加诸自己的一切,那却也是不可能的。
他认为自己提醒得仁至义尽,若还是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错事,那就是叶震天必须自行承担的后果了。
“星星。”
祁星正从厨房擦着手出来,闻言很淡定地一抬眸:“行了,知道你要说什么。”
“啊?”
“段司城和段歆是肯定要救的,但这事得从长计议。”
殊不知,家政服务中心这边正商量着怎么摸去凤舞九天的总部闹上一闹,那边秦歌已经装作不经意间,向段薇透露了段司城和段歆的遭遇。
“你有跟我横眉冷对的工夫,不如考虑一下去探望你哥你妹。”
彼时段薇坐在落地窗前,环着手臂瞪他:“他俩出去接生意了,还用得着你操心?”
“是么?接生意了啊?”秦歌冷笑,“老板跟你说的?”
段薇琢磨了一下,梁凤池好像还真没跟自己说,是她理所当然这么以为了,毕竟连续太久不见人,除了去邻城做任务,好像也没别的解释。
但秦歌这话里有话的,实在很蹊跷。
“你什么意思?”
“就凭你这智商,大概也理解不到我什么意思。”秦歌掂着手里不知从哪寻摸来的俩文玩核桃,一转身留给她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不过当你终于理解到的时候,估计你哥哥妹妹也就彻底完蛋了。”
换作从前,或许段薇就要气势汹汹冲上去理论干架了,但今天她没有,强大的不安感攫住她的心,她意识到,段司城和段歆可能真的出事了。
而现在,唯一能解答她疑惑的人,就只有梁凤池。
她径直去往梁凤池的办公室,看到自己的老板仍像往常那样坐在真皮座椅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脑看,头发依旧梳得一丝不苟,镜片折射着寒光,怎么看都是个足够精明的商人。
见她进来,他很自然地合上电脑,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望向她,像个慈祥的长者——他对她的态度素来如此和蔼,以至于段薇始终奇怪,为什么段司城和段歆坚持要说他不可靠,还说他心地阴险,可自己却从未这么觉得。
她忽略了一点,世上原本就有这样一种人,最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将一切都玩弄得得心应手。
“老板。”
“嗯。”梁凤池很有耐心地应着,“今天又没你的任务,好好歇着或者像其他女孩子那样逛逛街也好,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段薇低声道:“本想找小歆一起去逛街的,结果她不在,好几天没见着了,老板是派她出去了吗?”
“是啊。”轻描淡写的回答。
“那……我哥呢,也陪她去了?”
“是啊。”
段薇紧张地抿起唇角:“那老板,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可能要好久了。”梁凤池微笑地看着她,“你就别等了。”
她万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甚至说,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就抛出了这么个重磅炸弹,顿时惊慌起来。
“为什么不等了?他们俩究竟去干什么了?”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梁凤池没有回答她,反而若有所思地问道:“小薇啊,你说老板我这么久以来对你怎么样?”
“……老板对我很好,像、像家人一样。”
“对,老板对你好,是因为你够乖,老板对所有乖巧的员工都很上心,希望他们能越变越好——但是相反,对于存在异心的、不信任不忠诚的员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说到这里,就算段薇再怎么脑子缺根筋,也能意识到一些事情了,她慌乱地睁大了眼睛:“老板,我哥和小歆都是你得力的助手,他们没有不信任您不忠诚您啊!”
梁凤池笑着反问:“真的吗,你确定?你以为那天在房间里的谈话,我都没有听到吗?”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被浇到脚,段薇猛然惊醒,那日在房间里自己和段歆的争吵,以及段司城的劝说,梁凤池都听在耳中,而这在他眼中,无疑是极为严重的罪过,“老板你听我说,其实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他俩也只是一时糊涂……”
“在我这里不存在一时糊涂的解释,只有蓄谋已久。”梁凤池的语气很柔和,但正因太过柔和了,反而令段薇听得浑身发冷,“我不能确定段司城和段歆,是不是已经投靠了七星连珠,或是跟那边达成了某种共识,意在从内部瓦解我,我不会忽略任何一点风险,必须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中。”
段薇简直快急死了:“什么投靠,什么内部瓦解,我哥和小歆真的没有那种头脑,老板你千万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这是事实——自然,你可能是不能理解的,你比他们两个单纯多了,所以我才喜欢你,你一直是我放心的员工。”
或者说,是最傻的员工。
“……”
“但是帮他们求情这种事,还是不要再提了吧,我会生气的。”
别看段薇平时嚣张跋扈的,但她很害怕梁凤池,她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种阴森骇人的气质,让她从心底感到战栗。
“老、老板……”她犹豫了很久,直到眼眶都泛红,终是鼓起勇气试探性地恳求一句,“能不能,让我去见见他们?我或许可以劝劝他们……”
梁凤池漠然盯着自己的腕表看:“劝劝他们?那两个小家伙骂我都骂了好几轮了,劝是劝不回来了。”
“至少让我看看他们,就一眼也可以……”
梁凤池饶有兴致瞥她一眼,镜片后面的眼神深意暗含:“你真的要去?”
段薇猛点头。
“那就去吧。”
他居然轻而易举就答应了,条件是蒙上她的眼睛,不知道在这栋大楼中绕了多久,直到眼罩被摘下,段薇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类似于地下室的地方,面前是一扇带窗的铁门。
透过窗子,她看见段司城和段歆正抱膝坐在角落里,两人均是满脸淤青形容憔悴,段歆眼眶红肿,一看便知是哭了许久。她猛然回身,胸腔中难以抑制的酸楚终于爆发出来,连语气也带了质问的意味。
“老板,为什么这样对待我的家人?这不成乱用私刑了吗?”
梁凤池似笑非笑:“不够忠诚的员工,不惩罚难道留着放纵他们为所欲为吗?”
此刻里面的两人也听到了段薇的声音,几乎是同时起身扑到了门边。
“小薇!”“姐!”
段薇隔着窗口想摸一下妹妹的脸,却发现根本是徒劳的,她第一次感到凤舞九天的可怕,以及梁凤池的冷漠和扭曲——这些根本不存在于她原先的认知当中,她以为梁凤池是可以依靠的、令她找到自身价值以及有足够勇气面对生活的人。
结果,他却似乎比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肮脏。
原来,段司城和段歆之前说得没有错,而她却逼着哥哥和妹妹,用自由和安全给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小歆,姐对不起你。”
“你后悔了?”段歆流着眼泪点点头,“你还能知道自己错了,这样我和哥就不觉得冤枉。”
段薇深感无地自容,她没有脸去面对这两个真心为自己着想的亲人,是她的愚蠢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无话可说。
这时梁凤池突然在身后轻拍她的肩膀,他迎着她惊恐夹杂着愤怒的眼神,依旧很温和地笑着。
“想把你的家人放出来吗?”
“……你会放吗?”
他略一颔首:“可我是个商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条件的。”
段薇没有说话,她紧紧靠着铁门,等他继续讲下去。
“你替我杀了祁星或者叶骁,只要杀了其中一个,我就放了段司城和段歆。”
“……”
指甲死死嵌进掌心几欲出血,段薇忘记了疼痛,她连嘴唇都在颤抖:“你、你让我杀人?!”
与此同时段歆在里面焦急大喊:“姐你别听他的,他在利用你!”
梁凤池冷冷看去一眼,随即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微型遥控器按下去,铁门内部瞬间激起电流将段歆弹开数米远,后者重重跌倒在地:“多嘴。”
“你别伤害我妹妹!”段薇猛摇双手意图阻止,她慌得不知所措,“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你为什么非得让他们死呢?!”
梁凤池反问:“这是你该操心的问题吗?”
“……”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替我杀了叶骁或者祁星,你的家人就能恢复自由,否则……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后悔。”
段薇绝望地双手捂脸,这个最擅虚张声势的年轻姑娘,在那一刻完全崩溃,倚着门边缓缓跪倒在地。
“老板,我求求你了……”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转角处,有一抹深灰颜色一掠而过,灰衣的主人脚步轻若无声,猫一样消失在走廊尽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