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已经不是皇上说的话了,刚刚站起来的叶向高再次咕咚跪倒,一面磕头一面对着魏忠贤大叫:“赶紧棒杀所有附近的宫女太监。”
一项仁厚的叶向高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断,因为天启的这段话一旦传出,立刻就会引起蠢蠢欲动的皇室王爷的野心,在这大明内忧外患的时候,再来一个诸王夺嫡,那可就真的彻底的将大明带入了绝路。
魏忠贤已经吓的不知所措了,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这其中天大的关键,一个蹦高冲了出去,抄起天启的木匠斧子就劈向了已经惊呆了的小太监小宫女。
“住手,你干什么?”天启大吼一声,当时吓的魏忠贤丢下斧子咕咚跪倒,一面嚎哭一面磕头。
对于这样的场面,毛文龙也不得不跪倒了。
但三个人的心思是别样的。
魏忠贤跪倒,是因为天启是他的唯一,就是他的天,天启倒了,换上厌恶腌宦,敬慕君子的信王,那么他就是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叶向高跪倒是因为几千年皇权对臣子的教化,对传承的习惯,对大明未来的极度担心。
而毛文龙跪倒是真的被天启的仁厚感动了。这也让他豁然明白,为什么不过是落水感冒了,但最终天启拒绝吃药了,感情他是真的厌倦了这个帝王位置,他是真的想将这个位置最快的传给可能重新振兴大明的弟弟啊。
一个哥哥如此倚重弟弟,一个厌倦了帝王生活又要担负中兴大明责任,对于一个木匠的天启其实是一种残忍。其实在用这个办法,在将希望寄托在他认为能中兴大明的弟弟身上,其用心何其良苦,这就是为什么不治一个感冒,这就是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却没有子女的原因。是不能生养吗?从张皇后怀孕事看出,他是可以生养的,但他却不去追究客氏和魏忠贤可能的罪恶,也不再和其他嫔妃生养,那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厌倦了帝王的职业,那只能说明他早就想让他的弟弟接替他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一直不放朱由检去封地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毛文龙为天启的仁厚所震惊了,但也想明白了一件事,这样仁厚的君主坐在朝廷,按照大明内阁和皇权均衡制度下的体制,是多么的完美,可比这个操切的,直接几乎废弃了内阁制度而独断专行的崇祯可好好多了,对这个大明,其实主要是汉家天下是好多了。
跪在地上也是一直磕头的毛文龙就想:“就为这个,天启,你想死,看我答不答应你了。”
“起来吧,起来吧,朕也就是说说罢了。”看到三个人在地上磕头不止,天启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了,就揽着自己的弟弟让三个人起来。
得到天启让步的态度,叶向高首先起来,毛文龙紧随其后。
“但毛帅所提的确可以,既然朕不能亲自阅兵,那就让信王替代朕吧。”结果天启又提出了这个建议,但是叶向高再次跪倒反对。
笑话,在士大夫的思维里,皇权是要士大夫维护,最怕军权做为支撑的,让信王阅兵,那不等于是增加信王威信,掌握军权吗?万一信王在前线笼络了军队,那就是又一个靖难之役啊,这绝对不行。
毛文龙知道,阅兵是为了显示虚弱的大明军威,造成一个强大的假象,平息现在出现的蒙古摇摆的唯一办法,而如果皇上派出一个亲王检阅,那就是在向天下宣布,大明的皇帝秉承祖宗之法,不妥协。
既然皇上不能亲自检阅,派自己最信任的弟弟检阅那也是一种显示,这个办法很折中,很好。
于是,毛文龙直接拉起了叶向高:“阁老就不要坚持了,适逢国朝多难之秋,万岁派出亲王代替天子检阅部队,这对整个部队的士气提升,对整个大明士气的提升还是有好处的,事急从权,哪里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结局呢?”
被拉起来的叶向高左思右想之后,还是从国本考虑,最终同意了这个办法。
内阁同意了,这事情也就定了,不知不觉中,历史上没有的山海关大阅兵,就在毛文龙的鼓捣下出现了,而且还是亲王亲自主持,当时边关的士气一时如虹,的确起到了震慑蒙古诸部,震慑建奴后金的目的,当然,这是后话。
“毛帅还有第二个离间的办法,能够让蒙古人一劳永逸的不能靠近建奴,你到是说说。”天启决定完让兄弟代替自己阅兵山海关之后,心情也舒畅了一些,于是就问到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毛文龙就站起来,淡淡的说道:“杀胡令。”
三个字一出,除了魏忠贤之外,天启叶向高还有朱由检都一起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杀胡令,是五胡乱华之时,想当年冉闵杀胡令一出,仅仅在邺城三天内就杀了胡人二十多万,整个北方地区在响应杀胡令,杀了胡人百余万!迫于冉闵和诸路中原汉军的杀戮,氐、羌、匈奴、鲜卑数百万人退出中土,返还陇西或河套草原一带原来生活的地方,一些胡族甚至迁回万里之外的中亚老家。在返迁的路上这些胡族相互进攻掠杀、抢夺粮食,甚至人肉相食,能成功回去的人十个人中仅有二三人。
就这个挽救了汉民族的千古第一令,却被后世的士大夫们诟病了千年,今日毛文龙再提此令,怎么不让所有的人胆战心惊?
毛文龙没有管他们的神色,而是郑重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无论怎么怀柔他们,我们无论给他们多少好处,都不会得到他们的真心,依附强者,欺凌弱小,这是那些异族们天生信奉的信条,我们不能改变也不可能改变,那么现在貌似建奴强大了,蒙古人就不可避免的依附女真建奴,那将加强他们,而对我们将是一个巨大的伤害。”铿锵说完,毛文龙就阴险的说道:“但人性贪婪,而蛮族对道义更是视若无物,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抛弃狗屁的道义,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利用他们的这种性格心态,向他们购买女真建奴的人头?”
看着一屋子不可思议表情而震惊的脸,毛文龙根本不管他们,继续自己的侃侃而谈:“蒙古人和女真人相互交接,几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让我们给蒙古人以他们急需的东西,比如铁锅,嗯,每个建奴人头五两银子,或者是一个铁锅,当然,一定要给那些悍勇者再搭上一把饭勺,不然怎么能激发他们的杀奴激情。”然后自己就念念有词:“这条件非常好了,这条件优厚的简直就让人指。”
三个人听着毛文龙在那自言自语,简直就是目瞪口呆了。这还优厚?这还令人发指?你你你,我们都被你的无耻打动的令人发指了。
“当然,我们可以悄悄的和已经依附建奴的蒙古部族的牧民说,你就这样,一个建奴女子还有孩子的脑袋五两,一个建奴男子的脑袋三两。”
听到这个话,魏忠贤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毛帅,你说错了吧,应该是建奴青壮的价格高些才对啊。”
毛文龙也不看别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对着魏忠贤的方向就一挥手:“错,绝对的错。我没说错,是你错了,杀一女子和孩子,对建奴的伤害更大,我们必须将事情做到利益最大化。杀一女子,就等于削弱了建奴繁衍生息的机会,杀一孩子,就等于断了建奴未来发展的希望,而杀一老人,就等于断了他们的历史。老魏你想想,一个民族,如果没有了历史经验的传承,没有了繁衍生息的根本,没有了发展未来?那这个民族还有希望将来吗?”
天启和叶向高就感觉后背再次凉风直冒,似乎这个木匠的房间里有无数阴魂飞舞,他们立刻就想明白了这里的毒辣。真是狠啊,这是要建奴绝后的招数啊,这毛帅怎么这么狠啊?狠到让几个人有一种冲出去,站在到阳光下吸取温暖的冲动。
“还有,我们可以和那些依附建奴的牧民说,杀一红甲十两,杀一白甲五十两,杀一牛录,一百两,杀一甲嘞额真二百两,杀一固山两千两。”
随着毛文龙咬牙切齿的不断爆出赏格,所有的人都震惊在当地,连想跑到阳光下去寻找温暖都不能了。
“这样杀起来,不但能削弱建奴实力,更主要的是,那些依附建奴的部族牧民杀了建奴,建奴当然要找他们的头领算账,这样,那些被建奴算账的部族不用咱们去招抚,就自然而然的再次回到咱们的怀抱,希望得到咱们的庇护,这是不是比我们带兵亲自征服那些叛逃的蒙古人要好,要简单容易的多?而最关键的是,当建奴和蒙古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一个是看着对方的脖子,一个是担心对方杀害,嘎嘎嘎嘎”毛文龙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没了信任,哪里还敢接纳依附?没了信任只有敌意,那还有什么归一?那时候,女真看到想要归附的蒙古人就要第一时间防备着被杀,而跟随头领归附女真的汉子,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怎么样在半夜的时候收获五两银子。”
然后坏笑的再次建议:“而这些蒙古部落想要再归化大明的时候,一定要求一下,各部族和建奴火拼,名堂吗就叫投名状,让他们拼的两败俱伤,那才能渔翁得利啊。”
然后就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而一旦辽西的蒙古人得到了这个命令,还担心什么他们引狼入室?孙师傅和袁崇焕的前线就固如金汤。因为女真建奴必须杀光辽西现在十万多不要命的,强悍的蒙古人,才能看到宁远城,才能看到山海关。如此孙师傅的困难就迎刃而解。”
越说越激动,毛文龙不由得在房间里暴走,走的是烟尘滚滚:“如此一来,第一个,我们每年国朝付出千万钱粮在辽西和建奴恶战,但所收获的不过三五百颗建奴的脑袋,但只要我们拿出区区五两银子,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铁锅加上一个勺子,就能换来建奴一个人头,那么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五百个建奴人头就算大胜,而我们付出的不过是两千五百两,按照千万军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是九百牛的一毛。而五千个建奴人头,那是国朝没有过的战役胜利,我们不过付出两万五千两银子,那不过是千万军费里不值一提的数目。
而五万建奴人头呢?我请问诸位,建奴有多少个五万?现在真女真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万,杀了他们的女子,杀了他们孩子,我请问诸位,三年后,十年后,不用我们出兵,建奴女真这个民族还存在吗?”
而这时候,毛文龙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到他的眼睛是血红血红的,根本就没有人的本性,有的只是野兽那种报复的快感。
“此法,此此此法有违天和。”叶向高牙齿打颤,哆哆嗦嗦的反驳。
毛文龙就面色扭曲狰狞的反问:“有违天和?铁岭上万百姓被屠杀,是不是有违天和,复州五万百姓被屠杀只剩下五百,是不是有违天和?辽西锦州十三山起义,被建奴屠杀十五万,是不是有违天和,辽西被驱赶去辽河以东被屠杀在辽河岸边的四十万大汉子民,是不是更加有违天和?济南半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被屠戮一空,又有谁说过有违天和?建奴杀我不下五千万大汉子民,谁又站出来说有违天和?我呸。”
毛文龙真的进入了癫狂状态来了,连没有发生的事情都被他说了出来:“一旦满族入关,那就是血流满地,那就是我大汉民族的尸横遍野,那时候,谁站出来说过一句有违天和?”
然后血红着眼睛看着叶向高:“我必须将未来的惨烈消灭在萌芽里,我绝对不能让蛮夷的腥膻沾染我这父母之邦。好吧,就有违天和了。”然后神经质的将双手向天,声嘶力竭的呐喊:“如果老天还在,为了我的母国,为了我的父母之邦,为了我的大汉母族,就将这一切惩罚加诸在我的身上吧,我愿意为之一力承担。”
静,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毛文龙那声嘶力竭的嘶吼在这紫禁城上,在这大明帝京,在这大明苦难深重的大地上回荡。
天启震惊,叶向高震惊,朱由检震惊,魏忠贤震惊,他们今日才真的相信,毛文龙是真心的忠诚,忠诚这个母国,忠诚这个大汉民族。
叶向高掩面:“我什么也没听到。”
天启紧握双拳,朱由检浑身颤抖。
魏忠贤上前,想要将毛文龙的手臂拉下,但拉了几次却不能动,最终他淡然道:“我是一个没根的人,老天惩罚也只能惩罚我自己一个,不能祸及子孙,杀胡令,不,是杀奴令就由我发布吧,从今日起,我将向所有的蒙古人收购建奴人头,见头付款,即便我当了裤子也绝不拖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