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储贤猛地一扭身,金羽箭穿透他的左肩头。邹储贤疼得身子一颤,未等拨马,方天画戟的戟尖从他的后背穿透他的前心。
邹储贤大叫一声,撒手扔掉手中的宝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金兵还在屠杀,清河堡到处是凄厉的呼喊和冲天的火光。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清河堡内的二十多名将佐,近万名军民被全部斩杀,城内的屋舍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瓦砾,清河城内一片焦土。
努尔哈赤的怒气还是难消,他下令将清河堡的城墙摧毁,然后收兵回了赫图阿拉。
此刻,清河堡陷落的消息已经报到了辽阳城。辽东经略杨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半天没有说话。
又过了大半天,中军官进来禀报:“启禀大帅,门外有陈大道、高炫求见。”
杨镐一听,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道眉毛抖动了几下,双目迸射出逼人的寒芒:“叫他二人报门而入。”
陈大道、高炫从清河堡一路狂奔,一口气跑到了辽阳城。他们见后面没有追兵,这才彻底放了心。
可是两个人眼望辽阳城头,又开始犯难了。这要是进了辽阳城,该如何向经略大人交代啊!
臭媳妇终究要见公婆,两人左思右想,还是硬着头进了辽阳城。
陈大道与高炫进了经略府,顿时感到有些不对劲。经略府内侍卫林立,而且各个怒目而视。
陈大道与高炫在中军官的带领下来到议事厅。但见辽东经略杨镐居中而坐,气色不正。两边的参将、牙将等都用白眼球瞅着二人。
“末将参见经略大人!”说着,二人齐齐跪倒在杨镐的面前。
杨镐上下打量二人几眼,然后将书案上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好大胆的陈大道、高炫,你二人擅离职守,临阵脱逃,居然还有脸回来。来人,将此二贼给我拉出去,砍了!”
陈大道与高炫吓得瘫坐在地上,高声喊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啊!”
杨镐哪里肯听此二人分辩,他用手不停地拍击着桌案:“来人!速速将此二贼给我拉出去砍了!”
几个彪形大汉进屋就把陈大道与高炫头盔打掉,绳捆索绑了起来。
几个人架着陈大道,几个人架着高炫,像拖死狗一样将二人拖出议事厅。
两名武士上前,不由分说上去两刀,就把陈大道与高炫的人头砍下。
杨镐还不解恨,命武士将二人的人头悬挂在高杆之上,全营示众。
杀了陈大道与高炫,杨镐的脑袋凉快了许多。光是杀了两个叛将,并不能挽救清河堡的败局。
杨镐即刻写表,将清河堡的战况上报给了朝廷。
明廷得知消息举朝皆惊,他们没有想到小小的建州女真居然如此兴风作浪。
万历皇帝急调全国各路人马共六万人前往支援杨镐,杨镐同时下令调开原总兵马林,辽东总兵李如柏(张承荫死后,杨镐特地向兵部举荐的),临洮总兵刘綎,山海关总兵杜松共五万人齐集辽阳城。
等到四家总兵都来到辽阳之后,杨镐详细部署了一番,正要誓师出发,大白天居然自东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彗星。这颗彗星的彗尾极长,从东直掠西南。
没过多久,辽阳城发生了一次不小的地震。铁岭一带探报回报,天降陨石将山北砸了一个大坑。想必地震因此而来。
杨镐手下的幕僚纷纷献计:“彗星行空(扫把星),天塌地陷,这是最不吉利的征兆。此时出兵,主军中不利。”
杨镐思索再三,决定暂不出兵。
可是八万人守在辽阳城,每天人吃马喂的,耗费巨大。
首辅方从哲、兵部尚书黄嘉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连番写信催促杨镐出兵,尽快扫平建州女真,活捉努尔哈赤。
杨镐被朝廷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在万历四十七年的正月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马林、杜松、刘綎、李如柏等各路总兵官外
,还有蓟辽总督汪可受、辽东巡抚周永春、辽东巡按使陈王庭。
这次军事会议从清晨开到夜晚,杨镐等讨论再三,制定出了一套详细的作战方案。
杨镐将作战部署以表奏的方式送达兵部,然后传至内阁。
神宗皇帝朱翊钧看罢之后,十分满意。为了让杨镐能够毕此功于一役,朱翊钧下旨赐杨镐玉带一条,尚方宝剑一把,总兵及以下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
万历四十七年二月十一日,杨镐在辽阳城举行盛大的誓师大会。他命军兵杀牛宰羊祭拜天地,将万历皇帝赐予自己的尚方宝剑供在香案之上,并当众宣布讨逆檄文。
仪式末尾,杨镐从帅案之上拿起一支金皮大令,瞅了一眼堂下众位将军,朗声说道:“马林何在?”
一位五十上下的将军出列,冲着杨镐躬身施礼说道:“末将在!”
“马将军,我命你率本部一万五千人,从开原出发,经三岔儿堡(在今辽宁铁岭东南),入浑河上游,从北面进攻赫图阿拉。不得违误!”
“末将遵令!”马林说罢,伸双手接过大令。
“杜松何在?”杨镐又从帅案上抄起一支大令。
“末将在!”一个头发花白,年近六旬的老将挺身站了出来。此人虽然有些年迈,但气度不凡,精神矍铄。
杨镐看了一眼杜松,高声说道:“杜将军,我命你率兵三万,自沈阳出抚顺关入苏子河谷,由西面进攻赫图阿拉。不得违误!”
“末将遵令!”杜松特意将嗓门提高了一些,他是想让杨镐及在场的众人知道他虽然年近六旬,但雄风依然还在。
“李如柏何在?”
“末将在!”一位头发花白,年近七旬的老将走出人群。
“我命你领兵两万,自辽阳出清河入鸦鹘关,由西南进攻赫图阿拉。不得违误!”
“末将遵令!”李如柏颤抖着双手将金皮大令接过,眼神中出现一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