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翼就怕听到这一句，颤抖着声音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探报大声回道：“启禀大帅，宝坻失守！”

未等张凤翼缓过神儿，另外一名探报慌慌张张跑进大帐：“启禀大帅，大事不好！顺义失守！”

不到半日之功，十几名探报陆续前来禀报清军的动向。

就在阿济格离开昌平之后不久，宝坻、顺义、文安、永清、雄、安肃、定兴诸县及安州、定州相继失守。

张凤翼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两眼发黑，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

旁边的侍从都吓坏了，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张凤翼抬到寝帐，摩挲前心，捶打后背。好半天，张凤翼这才悠悠醒来。

张凤翼抬头看看众人，一语皆无。

到了深夜，张凤翼披衣而起，独自散步到梁廷栋的大帐。

梁廷栋在自己的寝帐之内，寝食不安，坐卧不宁。

当初一日，梁廷栋因为己巳之乱被朝廷捉拿下狱。是张凤翼将其从狱中救出，让其戴罪立功。

可是梁廷栋贪生怕死，且不懂军机，这才造成昌平失守，京畿一带俱遭沦陷。这个罪名相比当初己巳之变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袁崇焕带兵千里护驾，那么大的功劳还是落了一个万剐凌迟。如今自己这罪比袁崇焕只大不小，想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一想到这里，梁廷栋就觉得没有活路可走了。

门帘一起，张凤翼迈步走入梁廷栋的寝帐之中。

“张大人。”梁廷栋给张凤翼作了一个揖。

见到张凤翼那阴沉如锅底一般的脸，梁廷栋心中一颤。

张凤翼抬眼上下打量梁廷栋，好半天这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梁廷栋一见大吃一惊：“张大人，您这是何意？”

张凤翼冷冷一笑：“今日清贼肆虐京畿重地，梁大人戴罪之身，仍畏惧不前，你认为当今圣上真得会轻饶了阁下？这是一瓶大黄丸，是服药自裁，还是回京之后，落一个万剐凌迟的下场，梁大人

还请自己掂量着办。”说着，张凤翼一甩袖袍，大步走出梁廷栋的寝帐。

七月二十四日清晨，崇祯皇帝朱由检突然从梦中惊醒。这几日，由于阿济格所率大军在京畿一带连克数城，朱由检一直寝食难安。

他时常梦到清军攻入了北京城，那雪亮的屠刀砍在自己的脖颈之上。有时他又会梦到皇太极入主了北京的紫禁城，就在自己的面前登上了大宝。

今日醒来，朱由检发觉自己已是通身是汗。朱由检看了看窗外晦暗的天空，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一名小太监很快走入寝殿，轻声问道：“陛下有何事呼唤？”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朱由检疲惫地问道。

“启禀陛下，现在是寅时三刻。时候尚早，陛下再休息会儿吧。”

朱由检痛苦地摇了摇头：“朕睡不着。也不知道张凤翼的大军怎样了？”

小太监没有说话。虽然他身居紫禁城内，但城外的情形还是早早地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张凤翼与梁廷栋一样，只是在昌平把守，并不敢主动出击。

这倒不是张凤翼不敢正面与清军对垒，而是张凤翼在辽东数载，他深知清军的厉害。一旦中了清军的埋伏，就自己手下这点人，顷刻之间便能灰飞烟灭。

就在朱由检与小太监陷入沉默的时候，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慌慌张张跑到了寝殿之内。

朱由检一见，立刻吓得魂飞天外。他颤抖着声音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承恩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陛下，清军退了！”

朱由检腾身站起，一把抓住王承恩的前心：“此话当真。”

王承恩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小的焉能欺瞒陛下。此事千真万确。”

朱由检一屁股坐在床榻之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这几日的担惊受怕，终于熬到头了。

过了片刻，朱由检好像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张凤翼的大军胜利了？”

王承恩摇了摇头：“听兵部的人说

，是湖广巡抚卢象升应天子之诏，入京解围。故此，清军退去。”

朱由检听到此处，眼泪好悬没有流了出来：“斗瞻果然不负朕之期望。他现在何处？”

“启禀陛下，卢大人此刻屯兵真定。按规矩，没有天子的诏旨，卢大人不敢私自进京。”

朱由检点了点头：“那就刷一道圣旨，即刻召卢象升觐见。”

王承恩刚要转身出去，朱由检立刻拦住了他：“且慢！”

王承恩转过身，用疑惑的目光盯着朱由检，问道：“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朱由检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再刷一道旨意，让张凤翼与梁廷栋一并回来交旨。”

王承恩的心头一寒，随后说道：“小的遵旨。”

崇祯皇帝的旨意很快传到了真定府卢象升的大营，同时也送到了昌平县张凤翼的大营。

（卢象升的事迹我会在第二章烈火燎原中详细介绍，这里就不讲了。）

这一次阿济格率领清军在京畿一带肆意劫掠，收获颇丰。按阿济格的意思，如果情形可以的话，干脆把北京城一同拿掉算了。

可是就在他逼近北京城的时候，卢象升的大军直奔真定而来。

虽然张凤翼的大军驻扎在昌平，并不敢追击清军。但卢象升大军到来，使得阿济格陷入到了腹背受敌的境地。

若卢象升真得与阿济格打起来，张凤翼就是再怕死，也会在后面一同参战的。

阿济格算了算，自己手下只有三万人，卢象升带了三万人，张凤翼与梁廷栋的军马加在一起是六万人。如果真得打起来，自己并不一定有胜算。即便打胜了，也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样就划不来了。

况且离开盛京之时，皇太极曾经交代：“此次出兵主要是敲山震虎，为的是对朝鲜的出兵。”

阿济格思量再三，决定拔营起寨，回师盛京。

阿济格帅军经大同出喜峰口，一路上势如破竹，张凤翼与梁廷栋仍然是眼巴巴地看着，不敢出离营盘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