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丕昌立刻双眉挑起,不住夸赞道:“宁先生高才,巢某领教了。”
入夜,王肇坤睡不着觉,带着十几个军兵巡城。
当他来到北门之时,正碰见昌平守灵太监王希忠。
大明由于建国是在南京,而明成祖朱棣定都是在北京,故此有南陵与北陵之分。南陵在南京,指的是明孝陵。北陵则是明十三陵(其中包括还没有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不过皇帝建陵都是活着的时候建的。)
这太监王希忠就是负责看管明十三陵的。王希忠年龄不小了,自打来此守灵,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怠慢。如今清兵跨越长城,攻打昌平县。这位老太监着实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王希忠看到王肇坤,慌忙上前问道:“王大人,这清兵数万围城,这昌平恐怕难保啊!”
王肇坤想了想,反问道:“王公公,莫不成你怕了?”
王希忠轻轻摇了摇头:“我已朽木一根,死不死的能有什么区别。只是老奴自小便在此守灵,如果昌平城破,只怕毁了历代皇爷的清净。到那时,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挫骨攘灰,也难以谢罪啊!”
王肇坤苦笑一声:“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历代皇爷一定会体谅您老人家的。不过,情况也未必像您想得那么糟糕。京城离此只有数十里之遥,陛下不会坐视不理的。不出三日,我料兵部一定会派兵前来解围。”
王肇坤的预言说对了一半。王肇坤兵败,昌平被围的消息早已传至京师。
崇祯皇帝一天接到十几个奏报。他又惊又怕,寝食难安。
朱由检惊之惊,自清军出兵沈阳城,时间还不到半个月,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再次越过长城,逼近京畿重地。这万里长城丝毫没有防范的能力,在清军的铁蹄之下,仿佛只是旅游的胜地。
朱由检怕只怕,如今的大明已今非昔比。当年守卫京师的满桂、袁崇焕都早已作古。孙承宗也早已赋闲在家。很多辽东出了
名的将军老的老,死的死。
辽东倒是有一个祖大寿。不过自从袁崇焕死后,这位总兵大人就再也没有听过大明皇庭的宣召。不管谁,爱谁谁,祖大寿皆紧守宁远、锦州两城,不离半步。
放眼四周,能够解救朱由检的只有洪承畴,可惜他深陷无数起义军的滚滚洪流之中,难以脱身。就连当年叱咤风云的曹阎王曹文诏都为国捐身了。还有谁能够解救高高在上的崇祯皇爷。
崇祯皇帝一方面命令城门紧闭,吊桥高悬。一方面急令兵部尚书张凤翼派兵前往昌平解围。
朱由检将加急的战报摔在张凤翼的老脸之上,厉声说道:“张凤翼,如果你不能将清贼赶出山海关,那就提头来见。”
张凤翼满头大汗的下了殿,径直回到兵部。回到兵部之后,张凤翼将兵部所有司官全部召集起来商议对策。
张凤翼把人召集在兵部大堂,用惊堂木把书案拍得啪啪山响:“你们都听好了,陛下已经震怒,要求本官限期派兵清剿清贼。你等有何良策,赶紧说说。”
这些人平日里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拍个黑砖,穿个小鞋,那水平可以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可真到了救国救民的关键时刻,皆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一语皆无。
张凤翼一看底下人摆起了肉头阵,立刻火冒三丈:“你们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本官好不了,你们也一个好不了。”
可是无论张凤翼怎么骂,这些兵部司官仍旧一语皆无。搞了将近两个时辰,也没有商议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最后张凤翼真的发怒了:“诸位皆是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当思为君分忧。既然诸位都想不出好的办法,那大家都别回家吃饭了。吃饭也是白白糟蹋粮食,陪本官一起在这兵部大堂消消食吧。”
一位兵部侍郎见张凤翼真急了,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大人,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凤翼见终
于有人搭腔,缓了缓口吻说道:“有话就快说。不要吞吞吐吐。”
“启禀大人,如今我兵部实在是派不出什么像样的战将,不如找梁廷栋商议一下。”
“梁廷栋?”张凤翼双眉紧锁,想了半天:“那梁廷栋因罪被囚于刑部大牢,找他又有何用?”
兵部侍郎说道:“那梁廷栋原来也曾任兵部尚书一职,直接参与过己巳之乱。对于清军比较了解。如果大人能将他放出,让他戴罪立功,抵御清军,相信他一定会感激涕零,为大人效犬马之力。”
张凤翼抬头思忖良久,最终点了点头:“只得如此了。”
入夜,北京城一片寂静。位于宣武门外的刑部牢房,晦暗腥臭,阴森可怖。牢内除了几盏油灯忽明忽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突然,牢门处亮了起来,十几只灯笼交相闪动,一行人簇拥着一位高官模样的人涌入刑部大牢。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这一行人走到一间牢笼的门口停了下来。
一个牢头麻利地打开了牢门,为首的官员用袖子掩住鼻子,向牢笼内望去。
在火把、灯笼的映照下,里面显出一个枯槁的身影。
“梁廷栋,你还认得本官吗?”
那枯槁的身影缓缓转过身,抬手拨开散乱的头发,仔细打量来人半天,这才说道:“原来是张凤翼,张大人。”
张凤翼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本官。”
梁廷栋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张大人,你到这刑部大牢,找罪臣所谓何故啊?”
张凤翼看了看四周,低低的声音说道:“如今清贼再次搅闹京畿,本官希望梁大人你能够戴罪立功,前去平叛,你可愿意?”
梁廷栋闻言,沉默良久,最后点了点头:“罪臣愿往。”
七月十五日,梁廷栋领兵三万杀出京城,直奔昌平而去。为了配合梁廷栋,张凤翼命三边总督罗维宁率领一万人马接应梁廷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