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范看完书信,三把两把撕了一个粉碎。他手指两个女真族人,大声说道:“这是努尔哈赤派来的奸细。来人!将他们给我砍了!”
旁边有一个门军急忙上前拦挡:“郑将军,如果这两个真是叶赫部的人, 杀了恐怕会引起叶赫部与我开原城决裂。还请将军三思。”
郑之范眼皮眨了眨,最后忿忿不平地说道:“那就把他们给我轰走。别让我看着恶心。”
这两个海西女真族人,就这样被郑之范给撵走了。
六月十六日卯时(天还没亮),努尔哈赤的四万大军突然出现在开原城的东门外。
马林得到禀报,立刻披挂上马。马林到校场上进行点兵,点了半天,这才发现开原城内已不足一万人。不仅如此,战马也只有一千匹。
副将于化龙建议道:“马将军,如今敌众我寡,出兵见仗,恐怕很难取胜。不如凭城据守,以待援军。”
马林手捻胡须哈哈大笑:“于将军,你好迂腐。努尔哈赤远路而来,兵虽众,却是疲惫之师。我趁他扎营未稳,必定能够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于化龙将马林心意已决,不好勉强。
马林整理队伍出了东门。
马林来到东门外,发现金兵轰隆隆推着无数大车而来。
这些大车高有两丈,大车的前面和上面覆着厚厚的木板,木板的外面包着铁皮。大车的前端有一根一丈多长的木桩,粗了下两三个人合抱不过来。
马林用大刀一指对面的大车,问身旁左右:“你们谁认识这是个什么东西?”
问了半天,无一人答言。
别说那些领兵的将佐没有看明白这是些什么东西,就是所有在场的士兵也都没有看出这车是干什么用的。
片刻之后,那些大车向着明军冲来,马林这才明白这车不仅可以用来抵挡弓箭,还可以撞人。这车的名字叫楯车,是努尔哈赤想出来的一个杰作。
明军的阵列很快被楯车
给冲垮,马林无奈只得带兵撤回开原城。
马林撤回东门,刚刚下令关城门。突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上百名精壮的武士,他们拿着斧子,铁锤,抵住了东门。
马林这才发现,这些身穿汉人服装的武士其实都是建州女真的士兵。
东城门一时之间难以关闭。城外的金兵立刻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这时的马林,肠子都悔青了。他后悔不该不停副将于化龙之言,可是已经晚了。
代善一马蹚翻杀入城中,迎面直奔马林。
没有三五个回合,这位擅于诗词歌赋的马林将军被代善劈于马下。
马林虽然战死,但战斗并未结束。副将于化龙,参将高贞,游击将军于守志,守备何懋官等带领明军奋力死战。
两军从卯时一直杀到巳时,金兵终于攻破了东门。其后,金兵从南、北、西三门同时杀入,金兵开始了屠杀。
副将于化龙,参将高贞,游击将军于守志,守备何懋官等力竭而死。
那位把守北门的郑之范,一见大势已去,带着家丁,从北门仓皇败逃。
开原就此沦陷,辽东再次震动。消息传至京师,朝野哗然。
方从哲再想保住杨镐已是不能。兵部尚书黄嘉善与方从哲商议再三,决定启用一位辽东的老臣来代替杨镐经略辽东。他的名字叫熊廷弼。
熊廷弼,字飞白,湖广江夏人。
万历三十六年,熊廷弼曾巡按辽东,他在辽地几年,杜绝送礼,核查军情,审查大将小吏,绝不姑息养奸,辽地的风尚、纲纪为之大振。
后来,因为棒打生员致死一事,熊廷弼与巡按御史荆养智相互在奏章中攻击。荆养智递上奏章弃职而去,熊廷弼也因此听候核查罢职回乡。
这次辽东接连兵败,内阁与兵部必须要给皇帝与朝廷百官一个交代。方从哲与兵部尚书黄嘉善审视所有文官武将,包括被罢了官,免了职的,唯有熊廷弼能够代替杨镐,经略辽东
。
方从哲与黄嘉善将奏章送至内宫,万历皇帝高卧病榻,实在没有办法仔细斟酌,看了一眼就批了。
圣旨很快传到江夏,命熊廷弼即刻赶往京师,赴任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杨镐经略辽东。
熊廷弼不敢耽搁,立刻辞别妻子,够奔京城。
来到京城,熊廷弼拜见了内阁首辅方从哲与兵部尚书黄嘉善。两位大官僚说了几句勉励的官话,紧接着就问:“熊廷弼,你什么时候,出京赴任啊?”
熊廷弼淡然一笑,没有立刻答复方从哲与黄嘉善,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递交给了二人。
方从哲与黄嘉善看罢过后,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熊廷弼的奏折写得很详细,里面重点陈述了开原在辽东的重要性。而现在开原已经沦陷,自己的处境十分困难。
熊廷弼向万历皇帝提出了三个条件:要想让我前往辽东为国守边也不难。首先要有钱,其次要有兵,最后要有权。
这三个条件中,权是至关重要的。
明朝的官僚制度是皇帝节制六部七卿,而六部七卿节制全国的官员。熊廷弼虽然被任命辽东经略,但他的上面还有各部官员、御史、阁臣等几十位大臣。随便拉出一个,都能用吐沫星子淹死这位经略大人。
如今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方从哲与黄嘉善并不想上来就打击这位刚刚从乡下回京的熊廷弼。故此,方从哲如实地将熊廷弼的奏折呈递给了内廷。
万历皇帝本来就身体不好,小太监只读了熊廷弼奏章的一半,名神宗朱翊钧就摆了摆手说道:“好了,罢了!不就是要粮要兵吗?通知兵部与户部,熊廷弼所奏一切,朕都答应。另外,朕赐他尚方宝剑一把,总兵以下他可先斩后奏。”
熊廷弼这才带着一百多名亲兵护卫,够奔辽东。
当熊廷弼刚刚到达山海关,一个噩耗传来:铁岭失守了。
实际上,铁岭失守是一件必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