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深知如果再战,自己必然丧命此地。只得拖着三庭大砍刀,朝着东南方向败退。刘招孙一见自己的父亲向南败退,立刻舍弃了代善、阿敏、阿济格等人,在刘綎的后面紧紧跟随。
这时,游击将军乔一琦与朝鲜元帅姜弘立带着一万朝鲜军前来助战。
乔一琦与姜弘立早就听到阿布达里冈的方向人欢马炸,喊杀声震天动地。乔一琦的内心很焦虑,而姜弘立的内心却很恐惧。
当他带兵来到切近,金军的铁骑兜着刘綎的屁股杀了过来。
这支朝鲜人马战力比之明军更加不济,金兵一个冲锋就把这支一万左右的朝鲜军冲了一个稀里哗啦。
姜弘立与代善只走了一个照面,拨马就跑。全景瑞跟着向后败逃。
元帅一跑,朝鲜军兵则一个个撇刀扔枪,四处逃窜。
这些朝鲜军兵平日里杀几个毛贼,抓几个强盗还可以,遇到金兵这群杀人的祖宗,完全不堪一击。
刹那之间,朝鲜军兵被金兵杀伤过半。姜弘立与全景瑞一骑绝尘,带着剩余的朝鲜骑兵跑上了滴水崖。
刘綎与刘招孙继续向东南溃败。可怜刘綎失血过多,没有多久就坠落马下。
如果刘招孙不管义父刘綎,凭他的枪急马快,定能杀出重围。
可是刘招孙不忍义父刘綎被弃尸荒野,拨转马头来到刘綎的身旁,翻身下马。
刘招孙将大枪插在一边,轻声呼唤:“父亲!父亲!”
刘綎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然后颓然垂下双眼。
刘招孙的眼眶之中噙满了泪水。他俯下身,将刘綎的尸身背在自己的身后。然后扳鞍上马。
大枪已经不能再拿,刘招孙左手揽住刘綎的尸身,右手从腰间抽出佩剑。
此时,代善、莽古尔泰等率军赶到,立刻将刘招孙团团包围。
刘招孙一手扶尸,一手拿剑,再次与金兵杀在一处。
即便刘招孙再英勇,也难以抵挡这么多金将的砍杀。没有多久,刘招孙累得抱鞍吐血。他与刘綎被
大刀砍成了数十段,骨糜肢烂,惨不忍睹。
乔一琦与姜弘立、全景瑞还有五千朝鲜兵一同上了滴水崖。
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将滴水崖团团包围。
这滴水崖就是一座孤峰,崖上连水都没有,更别说是吃的。
乔一琦献策:“姜将军,全将军,这滴水崖乃是一处绝地,不宜久留。不如移兵固拉库崖,那里进可攻,退可守。二位意下如何?”
姜弘立与全景瑞早已是斗败的鹌鹑,咬败的鸡,根本没有斗志,只想活命。
“乔将军,这努尔哈赤实在太厉害了。连刘綎将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焉能与其作战。战也是死路一条。你看看,山下已经被金兵包围,如何移兵固拉库崖。”
乔一琦摇了摇头:“冲一冲,还有生还的希望。如果不冲出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全景瑞摇了摇头:“那不见得。我们如果想活着出去,还有一条路可走。”
乔一琦一愣:“此话怎讲?”
全景瑞看了一眼姜弘立说道:“我的意思是投降。”
乔一琦有些急了:“二位将军,万万不可。那努尔哈赤奸狡凶残,投降无异于羊入虎口。”
姜弘立也看了一眼全景瑞,两人目光互换了一下,然后沉声说道:“乔将军,要不容我等再考虑考虑。”
乔一琦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到了深夜,乔一琦忽然得到禀报,姜弘立与全景瑞带着五千军兵下山,投降金兵去了。
乔一琦仰天长叹:“天不佑我大明,乔某安之奈何?”
乔一琦朝着京城的方向拜了八拜:“臣乔一琦有负圣恩,唯有以死明志!”说罢,从容跳崖。
滴水崖上还有四十二名明军小校,他们都是乔一琦的贴身亲随。眼见乔一琦跳崖赴死,也不投降金兵。这些亲兵小校各个追随乔一琦,纷纷跳下滴水崖。
自此,刘綎所率领的东路大军全军覆没,除了几十名骑兵逃了出来,其余全部战死。
血水在阿布达里冈
的山谷缓缓流淌,绵延十余里。
杨镐在沈阳坐镇,每日派出好几拨探报探听四路大军的动向。
三月四日的夜里,几个流星探马飞也似地向他来报。
“启禀大帅,大事不好!西路军全军覆没,总兵杜松,副总兵赵梦麟、王宣全部阵亡。”
这个探报刚刚报完,另外一个探报立即回报:“启禀大帅,大事不好!北路军全军覆没,总兵马林逃往开原,副将龚念遂、潘宗颜,参将李希泌等为国捐躯。”
“报!启禀大帅,大事不好!东路军全军覆没,总兵刘綎,副将刘招孙,游击将军乔一琦皆战死沙场。”
杨镐闻言大吃了一惊。他手扶桌案,两眼直勾勾望向门外,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原先杨镐认为,自己派出十二万大军,而且皆是能征惯战的老将,扫灭赫图阿拉,活捉努尔哈赤乃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眨眼之间,四路大军有三路全军覆没。杨镐顿觉五雷轰顶,不知如何是好?
辽东巡抚周永春得到禀报,急忙来找杨镐商议对策。
两人计议良久,周永春说道:“如今四路大军已失其三,南路大军定然也非金贼的敌手。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传令命李如柏将军撤兵吧!”
杨镐恍然大悟,急忙点头说道:“孟泰所言甚善。”
杨镐立即让一名参将拿着自己的大令火速去找李如柏,命令其火速撤兵。
李如柏,字子贞,号肖城。辽东铁岭卫人,辽东著名总兵李成梁的二儿子。
李成梁膝下有九个儿子,只有长子李如松,四子李如樟文韬武略,杀法骁勇,继承了李成梁的本领。
李如柏虽然是总兵李成梁的儿子,却丝毫没有乃父之风。他贪杯好色,嚣张跋扈,给李成梁的其余几个儿子树立了非常不好的榜样。
李如柏虽然放情酒色,比马林还要无能,但他毕竟自幼在军营之中长大,跟随父亲东征西讨多年,对辽东的战事,尤其是建州女真有着敏锐的观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