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读已毕,袁崇焕将圣旨供奉到香案之上。小太监与袁崇焕客气了几句,便走了。
祖大寿这几天左眼皮一个劲儿地在跳,他劝袁崇焕先不要进城。
袁崇焕作为蓟辽督师,圣旨已下,焉能抗旨。但是祖大寿却执意不肯前往,他总觉得有事。前几天,朱由检刚刚召见过,怎么现在又召见。关键是这位年轻的天子召见大臣也没有这样召见的。
无论是广渠门还是广安门,没有一个门愿意给袁崇焕手下的军兵开城。如今已经是数九隆冬,兵士们在城外苦巴巴地与金兵战斗,可是皇帝还是不同意在城内落脚。这让祖大寿又生气,又起疑。
袁崇焕见祖大寿执意不肯入城,便不再坚持。到时候见到皇帝,就说祖大寿病了,搪塞一下也未为不可。
袁崇焕来到城下,一个箩筐顺着城头慢慢滑下。
袁崇焕也是气炸了肺。自己身为堂堂蓟辽督师,两次大败金兵。按道理,城内应该敲锣打鼓,张灯结彩迎接自己。即便现在是非常时期,坐着箩筐像什么话。
但是此刻也不是讲理的时候,进了城再说吧。
进入紫禁城,袁崇焕发觉气氛不对。
今天满桂、麻登云、黑云龙和上一次都在,文武百官来得比平时都要齐。
只是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之上,气色不正。
袁崇焕施礼已毕,刚要站起身。
朱由检沉声问道:“袁崇焕,你可知罪?”
袁崇焕一听,有些蒙了:“微臣不知?”
“哼!”朱由检冷冷说道:“朕来问你。你为何不经刑部与朕的同意,擅自做主,矫诏杀害左都督,征虏大将军毛文龙?”
此言一出,袁崇焕的汗立刻就下来了。
在袁崇焕的心中,他以为过了这么久,此事早已了解了。可没有想到,时至今日,毛文龙一案,朱由检还是给翻开了。
袁崇焕一时语塞,低下了头。
“怎
么,袁崇焕,你说不出来了吧。”
朱由检突然抬高了调门说道:“朕再问你。你为何引金兵入关,却不加阻止?”
这一声不亚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袁崇焕顿时有些蒙了:“陛下何出此言?”
朱由检一拍龙书案:“皇太极率领十万人马入关,你任由他们进入龙井关、大安口、喜峰口,长驱直入,占领遵化,三里屯,最后兵临北京城下?”
袁崇焕急忙叩头说道:“启禀陛下,喜峰口、大安口、龙井关等地皆是蓟辽总督刘策的管辖关隘,并非臣所布置。还请陛下明察。”
“还敢狡辩!朕最后问你,你为何打伤满桂满将军?”
袁崇焕这一次是彻底蒙了。他的脑海中闪电般划过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这些事情如电影般快速闪过。可是袁崇焕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打伤的满桂。
“陛下,臣冤枉啊!臣并未与满将军会师,也不知如何打伤的满将军。”
“袁崇焕,你还敢在朕的面前狡辩。满桂,让他看看你身上的伤。”
满桂领命,解开身上的衣服,露出浑身的伤痕。
这里我要说一下,袁崇焕与满桂不和,由来已久。
此次满桂擅自调离尤世威从昌平去守密云,袁崇焕确实十分不悦。你满桂满打满算也只是个大同总兵,有什么资格去调动尤世威这个京畿重地的总兵官。
如果放在平时,我相信袁崇焕肯定会抓满桂一招之错,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因为袁崇焕并非什么善人,他杀人的时候从来不眨眼睛,而且总喜欢先斩后奏。
但是今时不同往昔,面对金兵十万之众,袁崇焕自己的安危尚且不保,哪有闲工夫去暗杀满桂。
在计六奇的《明季北略》中曾经记载着这样一段故事。说是满桂在与金兵交战的时候,落荒而逃,带着几百人误入袁崇焕的军营。袁崇焕见是满桂,急忙命手下军兵朝着满桂一顿乱射。
满桂起先还不觉得什么,后来回到德胜门,发现身上的雕翎箭是明军的。这才发现是袁崇焕在暗害自己。
计六奇的《明季北略》与《明季南略》在当时来说,记载了大量的历史事件,相比什么《三朝要典》,《三朝辽事实录》具有更高的可信度与历史价值。
但是就这段记载,本人认为是纯属扯淡。
首先,满桂与袁崇焕不和,故此满桂与侯世禄守卫的是德胜门,而袁崇焕守卫的是广渠门。
这德胜门位于北京城西北,广渠门位于北京城东南,折线距离二十里。虽说这两个门不算太远,但走起来也不近。关键是这两个门压根就不挨边。
如果从德胜门往东溜达,需要经过安定门、东直门、朝阳门,才能到达广渠门。如果从德胜门往西转,需要经过阜成门、复兴门、宣武门、前门、崇文门,才能到达广渠门。
即便是满桂被金兵打得七零八落,向后退却。他的身后有很多城门,怎么跑了半天,绕到广渠门下,还挨了袁崇焕的几支暗箭。
即便满桂真的跑到了广渠门,他手下只带了几百士兵。那我想问问,德胜门满桂与侯世禄的数千人马是不是都让皇太极给包圆了。
实际上并非如此。满桂的战斗力十分惊人,他在重伤之下,依然率领几千兵士抵挡住了皇太极数万铁骑。金兵的主力并未击溃满桂,德胜门坚如磐石。所以满桂败走广渠门的事情纯属胡言乱语。
还有一篇文章说袁崇焕架炮,炮轰满桂的军队,满桂不幸受伤。我觉得这才是编得没边没沿,比我这本小说还能编。
明末的大炮威力确实不小,而且打个一两公里已经不是难事。可是那个年月毕竟没有战斧式导弹,也没有精确制导。我不知道谁能够从广渠门发上一炮,能轰到德胜门的。
但在《崇祯实录》中,确实记载了满桂称自己的伤是袁崇焕干的。那这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是满桂在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