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 秦特就去上学了,顺带把家里的垃圾带下去。
林晚照刚收拾了餐桌,正在厨房洗碗, 听到有人敲门, 刘爱国踢嗒踢嗒的,“谁啊!”去开门。
这是在村儿里养成的□□惯了, 因院子大, 大家说话儿都敞亮。
“我, 谁呀。”
刘爱国一开门, 仔细瞅了两眼后就惊天动地的叫唤起来,“哎哟喂, 这是谁啊!不认识了!”讥笑着请老友李中意进屋儿。
“不认识啊。”李中意说笑着, 嗓门儿响亮的跟过年放的踢脚似的。这两居室,一进门儿就是到厨房,李中意一探头,“内掌柜的洗碗哪!”
林晚照一回头,也笑起来,“嘿!这一身不赖!仙儿你买的?”仙儿是李中意的老婆, 刘爱国跟李中意几年的交情, 林晚照跟仙儿也不赖。仙儿是比以前的林晚照还要精打细算的性格。
“不是。她哪儿舍得花这个钱。咱们这儿不离商场近么,昨儿我们志伟开车,儿媳妇非拉我们一起去。我的天哪,我跟你说,我没敢看价格牌。我就进去瞅一眼, 我立刻就要回来,儿媳妇死活不干啊,拉着我们硬押着往试衣间走, 让志伟进去我试。说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也罢了,现在有钱了,不能叫人说怎么你们这么干干净净俐俐落落的,叫公婆穿那旧衣裳。孩子不担这名声!非但买,能怎么着!”
中意报怨着,脸上的笑满的能溢出来。
林晚照能感觉到他的开怀,却是得扫他一回兴,“我家也是。这些天烦死我了。”洗好的碗一澄水,林晚照拿着干布一个个擦干,着什么时候买个消毒柜,嘴里说,“一天八个打八个电话,我说他们,怎么没拆迁也不你们打电话。这一拆迁电话就没个完了?是不是看我们有钱,眼馋哪?那这电话究竟是冲着爸妈来的?还是冲钱来的?”
刘爱国的老友跟刘爱国一样,都是满儿孙的实在人。
李中意哈哈大笑,拍拍身上崭新羽绒服,“狗东西们哪个不是这样。”
林晚照擦着碗,刘爱国请老友客厅坐,沏了好茶,“尝尝,老大寄来的。瞎讲究,说是西湖的龙井。”
“这是好茶。”
“你这白毛儿是在哪儿染的?”
“就昨儿去商场,我一个脑袋他妈一个脑袋,俩脑袋连剪再染,还有护理啊啥的,你就猜不着花了多少!”李中意的声音激昂起来。
“花多少?”刘爱国很肯捧哏。
李中意伸出两根手指,刘爱国瞪眼,“两百块!”
“不是么!”李中意咂舌,大声感慨,“我的老天爷,我说我推了一辈子脑袋也没花过两百块啊!”
“一个两百块!”刘爱国惊叹。
“俩!要是一个两百块,我宁把脑袋拧下来,我也不做这个!”李中意感慨,“上回你跟我说,你跟弟妹俩脑袋花一百五,我还不信。我说就剪个头,哪儿用得着这么多钱?我的天哪,我算是信了。”
“那你俩比我俩贵。”
“我们这是在大商场,肯定不一样。”李中意话语间流露出一丝丝的优越感。
刘爱国不争这个,头,“这倒是。商场肯定贵的。还是别去商场,要我说,街边理发店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设备就不一样?你不知道那装修的!”李中意伸出手掌比划的,“锃光瓦亮的!那洗头的,真跟你说似的,躺着洗。洗着人家还你,叔,还痒不?中间还带按摩,别说,按的那几下子就是舒服!”
“就我这么个脑袋,收拾了一个钟头!我们儿媳妇那脑袋,俩钟头!”李中意摇头,摆着手,“不是个过的!我说了,不能这样。就拆迁的那百来万,哪儿禁得起这样祸祸!昨儿一天,花好几千!”
刘爱国笑,“孩子们也是孝顺,要不能带你花好几千,买这些好衣裳。看染的这脑袋,多黑啊!你说光你过来干什么,你这老脸老皮的,我看几年了,把咱们仙儿叫过来,谁看你啊!”
“她在家做被子哪,说是搬了新房,做几床新被。”
“做什么做啊。那个哪儿……”刘爱国喊刘晚照,“照儿,上回你在哪儿做的蚕丝被,跟中意说一声。”
“是里堡的一家,那老板娘家肯定也拆迁了,我有电话。”林晚照把厨房台上彻底擦一遍,洗了洗手,脱下围裙,进屋拿了老板娘的名片李中意,“他们家就做被子,人家都是机器,特别快。新棉胎的也就五块钱,别叫仙儿做了,她不是早眼花了么。”
“没叫她做,非得做。”李中意收下名片,“明儿我们也买两床好被子。”
“早该这样了。”林晚照说,“咱们都这把年纪了,把钱攥手里,比什么都靠。”
李中意基就是过来炫耀显摆的,跟刘爱国说,“志伟换辆车。”
“他那车不好好的。”
“我说他是烧的。嫌夏利不好,弄辆桑塔纳。”
“买车还不如买房呢。车用几年就旧了,又得换新的。房咱自己能住,住不了每年能收租。”
“我家以后一分,也有五六套。那些个房做啥使啊!”李中意嘴里叹口气,却是得意的翘起郎腿,拿出盒中华递刘爱国。刘爱国手一抖,接过那烟正反看两遍,直嚷嚷,“我的老天爷!这中华啊!哎哟,伙计,你真舍得!这全我了!”
“美的你!”李中意笑的眼尾飞起来,只肯老友一支,自己一支,剩下的收回兜里,摸出打火机老友头,“志伟那小子我买的。我不领情,还不是图我的钱!哼,昨儿一天,跟我叨叨三回换车的。你说,我能说啥!”
刘爱国深深吸一口,从茶几底下拿出烟灰缸放上头,眯着眼睛打趣,“能说啥?反正早晚是他们的,爱花花呗!”
“仙儿也这么劝我!叫他嘟囔的我耳根子长茧!”李中意大声笑着。
说到钱的,刘爱国到要紧,“我正说安个防盗的铁窗,你要不要安?”
“这几天我也正这。是得安一个。这附近就有个装窗户门的,咱们去瞧瞧。”
俩人套上套,跟林晚照说一声,一人一身羽绒服出门去了。
林晚照推开窗透透气。
桌上水仙绿莹莹的伸展着枝叶,林晚照水仙换了换水。
冬天干冷。
俩人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说话就是一口白气。冷风刮的树枝子哗哗作响,张口就是一口大凉风,也没挡住李中意的炫耀,“昨儿我家老回来了,我弄回个大电视。我的老天爷,我瞅着比你家的还要大!伙计,你猜不着多少钱?”
“多少?”
“八千!”
“买那么好的干什么?”
“我也说他!骂半宿,也不肯退!这不安上了么!”
刘爱国现在不觉着自家电视贵了,他家这个三千。
天空飞过几只黑色长尾巴大鸟,撕裂肺的叫唤着。李中意兴致不减,“这月半我生日,今年我六整寿,志伟跟他兄弟商量着,怎么也得办一回。”
“我说办什么呀?咱没这些讲究!孩子不答应!说了!起码得弄桌酒,亲戚里道的,都请来。伙计,咱俩几年的交情,你得来啊!”
“来!那我能不来么!”
俩人说着到了卖窗户门的店铺,除了防盗窗,头再加个铁皮有竖栏的防盗门!
买完窗户门刘爱国没能回家,被李中意硬拉到自己家吃饭,顺带看李中意儿子买的八千块的大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