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此花开尽更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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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芙蕖向来与梅妆不和,但却十分忌惮轻霜。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她曾为小主,更主要的是因为与咋咋呼呼,怒忙冲动的梅妆相比,轻霜的深藏不略,难以捉摸着实让她们胆寒。

石兰、芙蕖记得她们刚刚入宫,芙蕖被分至慈宁宫苏麻拉姑身边当差时候,恰逢轻霜与慈宁宫主事太监全继成斗的如火如荼之时。

全继成,自崇德年间入宫,历经太宗、世祖、圣祖三代皇朝。起初先是在御茶房和古董房当差,后因书法出众,且颇有些功夫在身,故得孝庄文皇后赏识,迁至身边供职。几经升迁,终于坐上慈宁宫总管太监之位。

在位期间,全继成用其一身聪明颖悟、通权变达的本事,在孝庄文皇后在世时期混的风生水起,地位仅次于孝庄文皇后身边的苏麻拉姑。

而苏麻拉姑自孝庄文皇后死后,便不再过问宫中事宜,青灯黄卷,虔心礼佛,过着淡泊的晚年生活。故全继成与轻霜相斗之时,慈宁宫中乃是全继成一人独大的局面。

此外再加上他全继成身后有几位分位较高老嫔妃撑腰,轻霜与全继成之争,在旁人眼里根本毫无胜算。更何况那时的轻霜恰逢从小主之位被贬没多久,早已失了先势。所有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端着凳子准备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是怎么输的。

然而就在全继成即将至轻霜于死地之时,内务府忽然到慈宁宫来拿人,说有人弹劾慈宁宫总管太监全继成,在任慈宁宫总管太监之时,因私泄愤,陷害他人,行贿受贿,贪财好货和顺治十年假传懿旨等十二条大罪,证据确凿,即日起将他收监候审。

三日后,内务府衙门传来消息,说全继成在大牢里畏罪自尽了,且死相恐怖。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轻霜身上,大家都想看看当她听到这消息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但更主要的却是在揣测全继成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没有人知道轻霜是为的什么和全继成结的梁子,更没有人知道这全继成的死到底是不是轻霜所为。而在这件事上,轻霜她自己又从来不做过多的解释。每当人问起时,她也仅是一笑置之而已。

是故时至今日,全继成的死都还是个迷。或许像宫里有些人说的,全继成得势期间得罪的人太多,如今见他失去了孝庄文皇后这个大依靠,便有人墙倒众人推起来。只是这推得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全继成死后,慈宁宫总管的位子由另一个名叫冯佑的大太监接管。而这个冯佑不仅是皇考淑惠妃身边的红人,更是轻霜的远亲。如此,慈宁宫内俱不敢怠慢了轻霜。

是而,石兰、芙蕖忌惮她也不是没有因由的。

“轻霜姐。”石兰跟着芙蕖喊着,一改先前称呼刘达海的轻谩,将那份在宜妃宫中侍候骄傲悉数掩藏,但锐利之气却无半点收敛。

轻霜依旧是仪态端庄,浅笑应是。一举手一投足,无不让人感到如水般的涓柔。清冽的眼眸,高雅的气度,如牡丹临风般的笑靥。真的很难让人想象这样一个天姿胜仙的她会用怎样的方法怎会是那个斗败权宦。

“石兰姐。今儿可是万寿节,前面正疯抢着领赏了,你怎么会有闲心在这儿和芙蕖唠嗑啊?”梅妆用挑衅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石兰。

石兰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贪小便宜。这会子她不去领赏,反倒和芙蕖坐在一块儿聊天,梅妆想她二人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目光扫到芙蕖脸上,梅妆眼中又忍不住闪过一丝睥睨的神色。在同在苏麻拉姑身旁侍候的宫女中,梅妆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芙蕖。成天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什么都喜欢同她争,但却无一样争得过她。一双狐狸似的眼睛,总爱朝人抛媚眼,看着就讨厌。

“哎呦,梅妆妹妹提醒的是,我正打算和芙蕖妹妹一道去了。若是去晚了,可就错过彩头了。只是……”石兰故意将目光偏转向一旁未有扫好的落叶,故作思忖道:“这剩下未有扫好的落叶,不知轻霜姐可否另找人帮着打扫一下?”极尽谄媚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讥诮,似乎是在试探轻霜的底线。

轻霜似乎视若无睹,依旧柔眸浅笑。反倒是身旁的梅妆白了眼石兰道:“当然不可以!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干的活,该负的责。她若是为了去讨彩,而罔顾自己的职责,那她还有什么脸面去领赏!倒不如去慎刑司领罚得了!省得在这儿碍眼!”说着别过头,看天,傲慢的样子丝毫不输给之前的石兰。

石兰听着,嘴角漾出一圈狡黠的笑意,“梅妆妹妹这话说的有理,只是你石兰姐我不明白的是,既然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干的活,该负的责,那敢问为什么宫里还会出现哪些游手好闲,白吃干坐的人呢?”

轻霜会心一笑,心想:“原来她是替芙蕖出头,找姐姐的不是来了。”

一旁,梅妆听见这话,却以为石兰是在暗讽自己,心头登时窜起两道无名之火,“谁游手好闲!说白吃干坐了!石兰,你今天可得把话给我说清楚!”

见者梅妆气炸,石兰心里好不痛快,刚想在出言还击,不想轻霜忽然上前温和的笑道:“多谢石兰妹妹指教。你刚才说的,随后我自会向冯总管禀报,让他多加留意。只是这毕竟是慈宁宫的事,你身为翊坤宫的人,关心太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惦记着慈宁宫的差事,想要来慈宁宫当差哩。此事若是传到宜妃娘娘哪儿,指不定会闹出点什么嫌隙就不好了。你说不是,芙蕖妹妹。”

轻霜和颜悦色的笑脸,不温不火的腔调,立时让石兰心头一紧。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借此挑拨她与宜妃之间的关系么?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而在紫禁城里当差,嫌弃自家主子更是大忌!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这是她们慈宁宫的事,是么!

石兰讥诮的瞄了眼轻霜,“你以为宜妃娘娘是什么人,她会像其他宫里那些无知妇孺一样听风就是雨么?”心念着,忽感身旁的芙蕖有些不对。瞥眼一看,只见她脸色煞白,似受了惊吓。

原来方才轻霜最后那句话有意点芙蕖的名,而不是石兰,是想警告芙蕖,让她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在挑拨是非了。旁人看不出她的那点不甘寂寞的心思,她轻霜却看得真真的。若不是她老在石兰面前说豁尼沁伊然的不是,说她们的不是,依石兰的性子,又怎么会贸贸然代她出头。石兰虽然爱贪小便宜,又很八卦,但心底却有着一股子正气。

轻霜平素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利用旁人的同情心。这会子芙蕖犯了她的大忌,见她是初犯,只是点上一点。如若再犯……

轻霜瞄向芙蕖阴鹫的目光,顿时让芙蕖不寒而栗,但转瞬间便温和笑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方才石兰妹妹不是正打算和芙蕖妹妹一道去前庭么,还不赶快去!这儿的事,我自会吩咐其他人去做的。”明明是一番打趣的话,但在石兰、芙蕖二人耳中却显得异常刺耳。

芙蕖这丫头纵然心眼儿不好,但终究只是一个小丫头,心里承受能力差,刚被轻霜这么点了一下,半天都没换过神来。幸好身旁有个石兰救场,同轻霜客套两句便匆匆领着嗦嗦哆哆的芙蕖走了。

然而他们俩刚走,轻霜就不乐意了,“姐姐,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你没看见刚才石兰那副不把咱放在眼里的样子么!还有那个芙蕖,就知道在哪儿装可怜博同情,我看着就想吐!”

轻霜调侃道:“瞧你这怒不可遏的样子,你瞧着别人想吐,熟不知别人看你会不会想吐了?尤其是你在饥肠辘辘,正准备大吃一顿的时候。”

“姐姐!”梅妆娇嗔着跺着脚,“你就会笑我!我说的是正经的!你刚才没瞧见,我们刚出现时石兰、芙蕖她们惊蛰的神情么!想来她们定在背后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轻霜忍俊不禁道:“你很想知道么?”

“姐姐知道?!”

轻霜淡淡一笑,道:“那就得问你伊然姐姐了。”话应刚落,乔伊然恰好从织坊内推门而出。

“姐姐!”梅妆惊呼道。她做梦都没想到乔伊然会在屋子里。想着一柱半香前,她就曾碰见小魏子说宁寿宫来人要找乔伊然,看时间,原以为乔伊然已经走了,不想她现在还在慈宁宫里,“姐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你不是应该要去宁寿宫的么?”

乔伊然不解的看向轻霜。轻霜很快会意道:“方才我们从前庭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到处找姐姐的小魏子,好像是因为宁寿宫派人来找姐姐过去的缘故。具体的,姐姐还是等小魏子来了再问吧。想来,不需多事小魏子就该找到这里来了。”

乔伊然淡淡的笑着点点头,心神忽然被轻霜眼角那一抹极致的温柔所动。想着眼前如水做的佳人,上一秒是怎样不愠不怒,面带笑容,自成威严的喝退寻衅小人的情境,乔伊然忽然有种做梦的感觉。只是不知眼前所见是梦境,还是方才所听是梦境。

“轻霜啊,轻霜,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为什么看你就总像是在看镜中花,水中月般朦胧、美好了?”对着轻霜千娇百媚的凤眼,乔伊然不禁痴了。

“姐姐……姐姐……”轻霜浅笑呼唤,声音柔弱无骨,宛若含苞待放的玫瑰,“你怎么了?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乔伊然猛然回神,冲着轻霜咧嘴一笑,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脑袋懒散的搁在了她娇弱的肩头,闭着眼,幸福的笑着。

她喜欢轻霜,不仅是因为轻霜美得让她心醉,更是因为轻霜身上那股子淡泊如水,恬静高贵的气质让她委实着迷。

其实,乔伊然是个很敏感的人,她不喜欢被人赤裸裸看穿的那种感觉。但是轻霜不同,她喜欢和轻霜在一起的感觉——那种不用多说一分,不用多做一分,都能体会,都能被理解的感觉。虽然她知道轻霜很危险,就像那花香幽淡的曼陀罗,在迷人的外表下,却含剧毒,但对轻霜的那种喜欢,真的是由衷的,且不能自拔的。

然而乔伊然突如其来的夸张举动,着实将轻霜吓了一跳,连带着一旁的梅妆也给惊了不少。

“姐姐,你怎么了!姐姐,你别吓我啊!”梅妆一个劲儿的摇晃着乔伊然的身子,见乔伊然一直不醒,便以为是她突然晕过去了,心里顿时急了起来,正想嚷着让人去请大夫的时候,乔伊然却一把抓住了她,倒在轻霜肩头狡猾的笑道,“别急,我没事!”

见乔伊然安然无恙的同她们耍闹,轻霜不禁甜甜的环住了乔伊然的后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的温柔抚慰道:“姐姐是不是累了。让我扶姐姐回房吧。”

乔伊然钻在轻霜颈边摩挲着,“没事,不用了。我不过是在织机前坐久了,让我像这样抱着你站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乔伊然用娇嗲的语气说着,感觉像极了一个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小孩儿。

轻霜环抱着乔伊然,也不吝惜的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脑勺,给她以最大的安慰。只是这一刻她很确信,她异常确信,她的伊然姐姐变了,真的变了。

以前的豁尼沁伊然虽然年纪小小,但却是一个坚强到骨子里,骄傲到骨子里的人。哪怕是经历分筋错骨,万蚁钻心之痛,她连哼都不会哼一声,更别说像这般赖在她肩头撒娇了。

不过,她到是挺喜欢现在这样的豁尼沁伊然,至少她会喊痛,喊累了,至少她现在不会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至少她现在需要她了。往事如烟,但每当人们想起时总会不自觉地心痛。

“不公平!”梅妆忽然在旁边发起小孩子脾气来,揪着手绢,娇滴滴道:“不公平!伊然姐姐偏心,姐姐只喜欢轻霜姐,不疼梅妆了!”

乔伊然和轻霜相视而笑。

如果说在轻霜、梅妆、乔伊然三人之间,一定要划分出他们三人在其他两人生活中的角色扮演的话,那轻霜就一定会是那个至阴至柔的“母亲”,而乔伊然则定是那个至阳至刚的“父亲”,至于天真烂漫的梅妆定是那当之无愧是不是给“父母”欢愉与惊喜的孩子。

“嗯,咳咳。”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梅妆还未回头,便一脸不乐意的啐道:“既然嗓子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呗,干嘛在这里乱咳,咳得人怪心烦的!”

乔伊然与轻霜对睨了一眼,不约而同在脸上洋溢起了看热闹的兴奋。

紧接着,一个长相文弱的小太监舔着脸,分别唤了声“伊然姐”“轻霜姐”,随后又窜到梅妆身边小声嘀咕道:“我这还不是怕妨碍你同两位姐姐在一起‘伤春悲秋’么!”

梅妆瞪了那人一眼,耳边却听乔伊然调侃道:“好一个‘伤春悲秋’!小魏子几日不见,学问见长啊!竟把我们三个光天化日之下簇拥疯闹,相互感怀的场景,美化成如此旖旎的四个字,看来你溜须拍马的功夫又长进了不少啊!”

小魏子摸摸脑袋,腼腆的呵呵起来,“姐姐过奖了!姐姐过奖了!”

“啪”,梅妆一个爆栗敲在了小魏子的太阳穴,疼的小魏子青筋一跳,刚想骂小魏子虚伪,便见乔伊然蹙眉道:“梅妆——”拖长了语调,加之不容置疑的语气,立马让梅妆及众人意识到了严重性。

小魏子怕梅妆受乔伊然责罚,忙道:“姐姐,不用了,不碍事的。”

乔伊然正颜道:“小魏子,我知道你平日里多让着她,纵着她。只是有些事你若真为她好,你就该时不时的提点她。你自己本就是练武之人,理应知道太阳穴乃经外奇穴,在拳谱中又被称为‘死穴’。这太阳穴若是不注意,一经点中,轻则晕阙,重则殒命。梅妆在你我四人之中虽功夫最浅,但她出手毕竟同旁人有异。平日里不多加注意,若是到了她闯祸的时候,我看你就该知道着急了!”说着,目光扫到梅妆处,赫赫的威严虽不似轻霜那种让人寒彻骨髓的胁迫,但气场同样强大。霎那间,梅妆就好像孙悟空被罩在了金饶里一般,被死死制住了。

一旁,轻霜看情况不对,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这两个小家伙知道错就行了。对了,小魏子你不是有事要找伊然姐姐说么?这会子,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

经轻霜这么一提醒,小魏子赶忙将宁寿宫的事同乔伊然捡重要说了一遍。

大致内容不过有二:一、太后急召,但没说具体是什么事;二、立即换上从宁寿宫送来的衣服,速去内廷外东路与北横街接口处,而衣服则一早被小魏子送去了明倚轩。

然而,乔伊然刚至北横街与内廷外东路的路口,便看见任广海忧心忡忡往返徘徊的身影,“伊然见过任公公。”

任广海忙扶起乔伊然,“姑娘客气了。眼下时不待我,姑娘还是赶快随洒家去见太后吧。”说着就匆匆拽着乔伊然向宁寿宫方向奔去。

然而在乔伊然印象中,任广海是个长得像弥勒佛似的白白肥肥的大太监,且十分将礼节。如今见他这般急吼吼的,全然失了他往日的规矩,乔伊然不由得想,“是什么让他这般匆忙?”心念间,乔伊然便已被带到了据景福宫后门的不过两丈远的。

倏地,一个粗喝的声音破空灌入乔伊然耳中,“喂!你这丫头到底怎么会是。怎么慢,竟然斗胆让主子们在这儿等你!太不成体统了!”顿时唬了乔伊然一跳。

乔伊然举目望去,只见停在景福宫后门前的一个硕大马车旁,一人一马高耸而立,甚是威武。

任广海领着乔伊然疾步跑了过去,忙哈腰的唤了“十三爷”。

乔伊然听着心头一怔,不自抬头向那男子望去,可刚一抬目,便被任广海推进了马车,唯一看见的仅只是惊鸿一瞥的模糊轮廓。

未几,车轮开始滚滚转动。车内的气氛甚是安宁,就像湛蓝的天空下,悠然蠕动的白云,淡淡的,没有风的滋扰,感觉愈发慵懒了。

乔伊然自上车起,脑子里尽是胤祥嗡嗡的声音和模糊的背影,半晌,这才兀自醒觉,意识到自己现正同什么人坐在这个狭小拥挤的车厢里。

她纠结着,缓缓抬眼向车厢内窥去。只见车厢内,最里面的位子坐着面容沉静,双目微阖的中年男子,看他安详的样子,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车厢内是否多了一个人似地。

因为在来时,任广海有大致同乔伊然介绍过接下来将会面对的人,所以乔伊然很自然的便认出了这名悠然从容的中年男子就是那历史上响当当的千古一帝——康熙。

紧接着,乔伊然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在他的旁边坐着皇太后。

皇太后嘴角含笑的看着她,笑容中带着几分孩童的顽皮,亲切之余多了几分有趣,让心中忐忑的乔伊然瞬间平静了不少。

乔伊然笑着松了一口气。皇太后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倏地一把将她拢到了自己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似乎在同她说,“不用怕,平常心就好。”旋即乔伊然便像一只小猫般幸福的依偎在太后怀中,安静的等待着。

虽然此时她还不是很明白,现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想到有皇太后在身边,心里便觉得暖暖的。乔伊然也说不出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一夜皇太后在她面前毫无掩饰的泪水吧。

不禁意间,乔伊然的眼风忽然扫见了一个向窗外凝视的侧脸——轮廓分明的刚毅线条,如春日樱花般殷红的薄唇,锐利狭长的目光与窗外明媚的春光相互交织,温暖且清冽,冷峻却柔情。

一瞬间,乔伊然的脑子忽然像是被什么席卷了一样,一片混乱。半晌方才慢慢回过神来,直觉那张专注的侧脸上赫然出现了二十四个方字:

蓝天,白云,绿水,青山,紫气,丹心。

沉静,温和,冷淡,热烈,飘逸,灵动。

这二十四个简简单单方字立时就让乔伊然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他是谁?!我为什么回想起这二十四个字!”

乔伊然气息开始有些紊乱,她似乎很不愿接受她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即便她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在现代忽然名声鹊起的雍正帝,胤禛,但……

她心怀激荡,却又不得不竭力克制这份激荡之情。只因这二十四个字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又岂能说平复就可以平复呢?

原来这二十四个字曾是乔伊然看过的一篇有关《楚留香》的角色解析。文章一开头就用了这二十四个字,简单且清晰的概括了“踏月留香不留痕”的“盗帅”楚留香。

试问楚留香和胤禛这两个不同背景,不同身份,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她是怎么将他们联想到一起了的?这一点,连乔伊然自己也很纳闷。

少时,胤禛似乎察觉到了车中气息异样,瞬即收回了放在窗外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乔伊然的脸上投去,却不想瞬即吓得她垂下了眼。

乔伊然的心脏当即很不争气地卜卜狂跳,声音大的好像打鼓似地。良久,她都再没有勇气向胤禛望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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