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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祉舒眉一笑，道：“师傅以为现在的伊然同昔日的然然相比，怎样？”

杜鸿轩即是胤祉的师傅，也是青云庵扶难师太的师兄。当年救治乔伊然，他也有份，所以自是知道胤祉口中那句“伊然”和“然然”有什么不同，“老夫以为她二人各有千秋。昔日的然丫头是个无时无刻无不活在耀眼的光芒下，性格张扬的女子。而现在的丫头却似永永远远活在幽暗里的影子，性格沉静内敛，恬然冷清，总让人有种疏离的感觉，但不可否认，她和然丫头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胤祉嘴角弯起一抹奇妙的笑意，“师傅好像很喜欢她？”落在纸窗上的目光更加深远了。

杜鸿轩喟然道：“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怜惜。适才你不在值庐，看不见那丫头服过九转护心丸后，被药力反噬，痛到生不如死的样子，怎能不让人心疼。”倏地脑中晃过一个念头，“你这么问……难道这丫头有什么问题？”

胤祉淡淡的笑了笑。

杜鸿轩前后来回一想，讶异道：“难道对焦秉贞下手的是她？她对焦秉贞做了什么？”

胤祉柔和幽幽转向杜鸿轩，瞧着他紧张忐忑的样子，淡然的笑容里晃过一丝促狭，“她破了尔正的机关术，毁了他画室的藏酒，同时也给焦秉贞下了‘莫逆’，这会儿尔正正捂着胸口叫疼了。”

焦秉贞平生最引以为傲的除了画画之外，就是他的机关术，即后世的机械工程，简称“科学”。而他平生最大的成就则是他几经艰辛，从各地搜罗回来的美酒，即画室里那一柜子的佳酿。可在一夕之间此二者皆为乔伊然所毁，且还是借他自己的手毁去的，他怎能不心疼？

只是杜鸿轩转念一想，道：“丫头怎么会有‘莫逆’？是你给他的？”

“莫逆”同“花姿”一样，是用来酿造“紫玉灵犀”的一味药，只是“莫逆”有毒，对寻常人虽不致命，但却会令人因情绪的改变，而影响到心脏跳动的快慢。然若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情绪起伏过大，也会因心脏负荷不了而导致死亡。

然而这种药在当世之中，除了酿造出“紫玉灵犀”的焦秉贞和胤祉二人之外，便无第三人知道其配方。若不是胤祉所传，那丫头又怎会有药？难不成还是焦秉贞自己给那丫头，让她对自己下药？这未免也太牵强附会了。

胤祉看出杜鸿轩心中所想，嘴角勾起一丝莞尔，“药即不是我给的，也不是尔正送的，是她自己配置的。准确的说，其实她所下的药并非‘莫逆’，而是一种与‘莫逆’极为相似的一种药。这种药与‘莫逆’相比，无毒，且不会致人死亡，但却会在很长一段时间扩大人心里的情绪，所以我才会说此时的尔正正捂着胸口叫疼。”

杜鸿轩听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一个不懂医不识药的小丫头，前几天还追着他问一些七七八八的医药书，今天怎么就成了一个用药高手，制出了此种他平生前所未闻的奇药呢？难道她的无知是装的？还是有高人相助？

杜鸿轩心中的忐忑更深了一层，不由得想起万寿节那日，胤祉为救那丫头被旗柱打伤的那一次，他同自己说过那丫头的武功路数很杂，并不似出自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的武功，却又沾染了许些不同门派武功的影子，身手奇特，独树一帜。

“爷，可有查过这丫头的身份背景？”杜鸿轩沉声凝重道。

胤祉仍旧是云淡风轻的莞尔，复又转目回视到了透光的纸窗上。

杜鸿轩急道：“为什么？为什么爷不派人去查这丫头的身份背景？难道爷就不好奇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好的身手，又什么会玩火，会下毒？放这种人在身边，难道爷就不觉得芒刺在背么？”

胤祉笑了笑，宽慰道：“师傅这是在不相信自己的眼光？”

杜鸿轩被胤祉问的哽咽住了。

的确，上一刻，他还斩钉截铁的说她是好姑娘，而这一刻，却在质疑她的品性。前后矛盾，犹如自己给自己扇了重重一耳光子。

可是有些话，他当真是不吐不快，“不是老夫不信任自己的眼光，只是凡事就怕个万一。当年的然丫头人也很好，但到最后呢？女人本事太大，可不是一件好事。我担心她被人利用，而自不知。难道你还想让当年然丫头的事，在她身上再发生一次？你不为自己想，难道就不该为身处深宫的荣妃娘娘设身处地的想想？娘娘年纪已经不小了，虽有五子，却只独你一个儿子，若然你也出了事，你让她老来何依？晚年何靠？有些事情，该查的，终究还是得查查看。省了事，可不一定省心。”

胤祉负手沉眸站在纸窗前，不语。

杜鸿轩知道胤祉这人平日里虽好脾气，但也是个倔脾气，决定了的事，若然不自己想通，轻易是不会改变的，所以这会儿，他也不好多说，故而转换话题道：“对了，那丫头下的药即是她自己研制，爷你又如何能那么清楚的知道有关那药的药效药性呢？”

胤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无声的递给杜鸿轩，“这是方才阿部宽让我去看尔正时，同时转交给我的，说是伊然一早吩咐他，若今日如意馆那边出了什么事，就拿着这张纸条来找我。”

杜鸿轩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除了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乔伊然落药的药方之外，最醒目的莫过于纸条下方那一行小字：麻烦你帮我善后了！三叔。

杜鸿轩忍俊不禁道：“这丫头性格虽与然丫头迥异，但惹了麻烦叫你善后的理直气壮，倒是如出一撤。”

胤祉嘴角勾起一抹甜丝丝的笑意。他并不介意乔伊然惹了麻烦，找他来挡灾祸，反而觉得她的理直气壮，令他很心安，而她的那句“三叔”唤的也很心甜有趣。而这种有趣却是以前然然在世时，他不曾有过的。

他真的喜欢上她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