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夕阳垂暮,渲染着紫禁之夜,天边的云朵流光溢彩,美妙绝伦。
这是乔伊然入宫后的第七个斜阳。
在这里,乔伊然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大家都对她都很好,尤其是轻霜、梅妆、小魏子他们。每次乔伊然和他们在一起,总有种回到高中上学时的错觉,一样的朝夕相伴,一样的谈天说地,一样的疯打嬉戏。
在他们面前,她可以无拘无束的笑,也可以很安静的听。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她眼中看见明亮而希冀的光。借用苏麻拉姑身边主事的敏嬷嬷的话来说就是“咱们的伊然,终于生猛起来了。”
她或许自己还不觉得,但在旁人的眼里,此时的她和刚回宫时的灰蒙蒙相比,就像被上了一层水彩,洋溢着本该属于她的豆蔻芳华。笑容多了,整个人气色也看着红润了。
然而人往往得到的越多,就越害怕失去。乔伊然有时不禁会想,倘若有一天当他们知道了自己不是她们心中那个人的时候,她们是否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好。偷来的幸福到底能维持多久?
转眼,橙绯色的薄暮渐渐被洗净,铃铛花汁染蓝了大片的天锦。暮色滴落在黄琉璃的瓦片上,顺着房檐滑落到青紫色的地砖上,给人一种淡淡的怅惋。偶有徐风作动,夹杂着点点花香飘到乔伊然的屋子里。
“这是琼花的味道!”乔伊然有些惊讶,只因在这纯正的温带落叶阔叶林气候下的紫禁城中怎么会有昆山三宝之一的琼花呢?于是出于好奇,她寻香而去。
几经周折,方才在一处偏僻的宫墙头,觅到了它的踪迹。
墙头上,琼华如雪,落英缤纷,沾染着点点青苔和冷绯色的薄暮。
花开的很美,只是生的不是时宜,不是地点,使得本应茂盛的它,萧条凋敝,让同为他乡之客的乔伊然触景伤情,吟诗解怀起来,只道:“暗黄琉璃殷红墙,铜绿青苔点白霜。墙头纷落疑似雪,可怜遥月和斜阳,兼付与凄凉。”
未几,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遥遥相和道:“日影相伴月相随,点点薄暮何可畏。残花落尽为泥土,只为来年护花时,情谊永不负。”
这声音仿佛有着融化世间一切的魔力,即便是时间,都似为它倾倒,替他保留着初识的美好。
恍惚间,一个容质修伟的剪影印着渐沉的暮色骤然降临到了乔伊然的身边。
乔伊然仰首眯眼,逆光看去,只见一双如澄澈湖水般淡定宁静的眼似乎隔绝了世间一切尘埃与纷扰,而他眼角下那抹隐约疲惫的青影,衬着他那幽深的眸子让乔伊然顿觉心痛。
“咣当”一声,乔伊然猛地跪倒了这人跟前,“太子万安。”
原来乔伊然在与胤礽对视之时,眼风无意间扫见了一个狡黠、暧昧的笑颜——那是太子胤礽贴身太监德顺的笑颜。
“地上凉,起来吧。”胤礽伸手欲扶乔伊然,不想乔伊然躬身向后一退,巧妙的躲了过去。胤礽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良久,方才迟疑的握成拳,背到身后。
沉默。
面对胤礽,乔伊然在心底里有着本能的排斥。不仅是因为先前胤陶说的那件事,更是因为她是一个知道历史人,她知道在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谁。他既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也是康熙末年九子夺嫡风波中最核心的权利斗争力量。
她不希望卷入这场纷争,所以她必须远离他!打从当她知道自己身处康熙末年,且还是康熙末年宫中之人之时,就已下定这个决心。想要保全自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将自己置入险境。这也就是为什么,当胤陶将她与胤礽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的原因。
“你……刚回宫的这几天,可还习惯?”胤礽嗫嚅道。
乔伊然垂首,恭敬道:“多谢主子记挂,奴才有阿扎姑和敏嬷嬷照拂,一切安好。”心里却有些睥睨胤礽搭讪的水平的拙劣。
心想她回宫不过才七日,其中就有四日看见胤礽身边的德顺跑到慈宁宫向小魏子套磁,打探自己的消息。如果不然,她也不会认识德顺,更不会有方才因见德顺而猜他是便是太子胤礽这一出。
话落半晌,又是一阵沉默。
胤礽望着乔伊然埋得很深的侧脸。和以前一样干净玲珑,颧骨微微变高些,眼睛也有些凹陷,显是在青云庵内养瘦了。
“你还在恨我,是么?”一想到青云庵,胤礽的心就会不自痛,内疚的痛。
乔伊然听着又是一懵,一如那日听胤裪说起他与豁尼沁伊然之间的事一样。
“天啊!好不容易安生几日,却不想这会子怎么又碰见了‘以前的冤孽’了?”她无奈的闭上眼,暗自叹息,耳边却听胤礽深情道:“告诉我,我该用什么办法去弥补我对你的亏欠,用什么办法去赎我对犯下的罪过?”
“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乔伊然瞬间便被自己给吓着了,“我这是怎么了?他问的又不是我,我胡乱答个什么!万一打错了可怎么办?”乔伊然心中忐忑,悄悄向胤礽窥去。
可刚一抬眼,她便立时对上胤礽那双泠然多情的眼,脑子登时一片眩晕,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怎么会这样?是风沙迷了眼么?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我的眼睛会想要哭……”
心念间,嘴上竟不自觉的对胤礽说道:“你对我做所的一切,已经注定是一场无法挽回的伤痛。即便是用你的血,也洗不尽在我身上烙下的耻辱。”语气祥和平淡,不带丝毫情感色彩,旁人听起来就像她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
可只有乔伊然自己知道,她的确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是为什么她在说别人的事时,心会一阵阵的抽搐着痛,鼻子酸到了极致。
但紧接着下一秒,乔伊然却很想撞墙,“天啊!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胤礽眼睛忽然变得没有光泽,没有了焦距,空洞的仿佛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样。而在他的身体里此时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不断回荡着。
“你给我听清楚,胤礽!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让我变得肮脏、龌蹉,变得连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如今,你还指望我会原谅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绝不!”
“永生永世……”胤礽心里明明痛的都快要碎了,脸上却还蕴藉着淡淡的笑。
乔伊然看着有些难过,想要走,却听胤礽沉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尽我所能的保护你,弥补你。即便我所做的一切,远不及你所受之万一。”说着伸手去拉乔伊然的手。
乔伊然全身惊的后缩,可还是挣脱不了胤礽的手。
一个触手生温,莹润玉华的手链顺着胤礽的手缓缓滚到了乔伊然的手腕上,“这东西原本一早我就该送给你。只是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紧接着……”他哽咽了。多年来,他对自己当年所做的事内疚不已,从来都是难以启齿。沉默半晌,终还是跳过,“再后来,皇阿玛下旨将你圈禁……是我害了你……”
说到此,乔伊然忽然心跳加速,手心出汗。她不知怎的突然很抵触手上这串手链,当即就想将它脱掉。
“不要!”胤礽出手制止,凝视着乔伊然惊恐,慌乱,烦躁,难过的眼,“不要脱下它,就算我求你……”
他的手死死的按在乔伊然的手上,脸上晕染着淡淡和煦的笑。可他心里明明那么痛!钻心蚀骨的痛!
一秒,两秒,三秒。
他终还是怯怯的收回了手,再没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祈求她的原谅?他不是没有求过,只是她不肯。可即便她肯了,他当真能原谅他自己么?
错了就是错了。纵然那一夜他是受奸人所害,纵然那一夜他当真是情之所至,但那一夜之后了?却是一生无法挽回的弥天大错。
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是爱她的,只是爱错了方式。
他不该,不该用哪种方式强要了她,更不该用哪种方式欲求将她留在身边。他本一心想要她好,让她不受一点伤害,但到头来伤害她最深的人却是他。被囚三年,险些病死青云,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试问这样的他还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的祈求她的原谅?没有,一丁点儿资格都没有!
胤礽走了。
乔伊然望着暮色下胤礽昏暗模糊的背影,脑中忽然闪过一句台词——“如果你是我眼中的一滴泪,今生我将不再哭,因为我不愿失去你。”
可是如果一个人,在他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了泪水,而他的眼睛也再不会流泪,那么,他的灵魂也将永远不会出现彩虹。
“胤礽,在你和豁尼沁伊然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你如此内疚?”
乔伊然回身转视,墙头瘦小的琼花树似乎比之前更加萧索了……
“十四弟,你在看什么了?”一个身着暗红绛丝蟒袍的男子疾步走向银杏树下的俊俏少年。
那少年长脸,薄唇,剑眉,星目,坚毅果敢之余却稚气未脱,身高七尺,只是身材消瘦的他略微给人有种羸弱的感觉。
“十四弟!”
少年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看,原来是十哥胤誐。见他眉开眼笑模样,显然是为了吓了自己一跳而高兴,“没什么,不过是天上飞过的鸟儿。”
胤誐瞧着胤祯有点低落的神情,有些不信,狐疑的瞅向胤祯方才所凝视的方向,只见甬道内,琼花下,晦暗一片,什么都没有,“哪有什么鸟儿?!我怎么没看见?”
“可能是刚刚飞走了吧!”胤祯解释道,旋即又岔开话问道:“对了,八哥,九哥了?”
还未等胤誐回答,便见不远处走来两名男子。
他们并肩而行,年纪相若,其中一个衣着华美,面容姣好,眼神中颇有几分魅惑的味道;另一个虽着同样华美衣裳,且同样相貌不凡,但顾盼举步间却自见龙虎之姿,一比便将身旁男子比了下去。
“八哥,九哥。”胤祯行礼道。
胤禩回礼,笑道:“方才十四弟你怎么走的这么快?莫不是还在为刚才殿上徐睿的折子烦心吧!”
胤祯不屑道:“八哥说笑了,只是方才出来时接到皇额娘的召唤,这会子正打算去永和宫了。”
“原来如此。”胤禩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快去永和宫吧,顺便替我同德娘娘请安。我也好些日子没见德娘娘了。”
“八哥有心了。十四定会转达。”胤祯颔首告退。可刚一转身,却见胤祉从甬道的另一头迎面走来。
“三哥,久违了。”胤禩胤祯带头向胤祉行兄弟之礼,招呼道。
“久违了。”胤祉微微颔首,向众人回礼后又道:“瞧你们这一大帮子的,这是打哪来啊?”
胤禩道:“刚从乾清宫来。正准备回去了。三哥你了?最近松鹤山房那边的事怎么样?可还算顺利?如若有什么麻烦的事,咱兄弟几个能帮的上忙的,三哥你可一定要开口啊!”
胤祉笑道:“八弟有心了。现今松鹤山房那边进展尚算顺利。昨日刚修成了一部《历象志》,这不,今儿我正打算了拿来给皇阿玛过目哩。”
“哟,三哥那可不巧了。”胤誐插道:“方才我们出来的时候,碰巧听见皇阿玛传膳钟粹宫,这会子可能已经到了钟粹宫了吧。”
胤祉淡淡笑道:“多谢十弟提醒。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见皇额娘了,也该给额娘去请安了。”说着略有羞愧之情现于脸上。
胤禟忍不住冷哼道:“三哥,莫怪做弟弟我的说你。公务再忙,也别因公忘私,连家人都不顾了。瞧你这两年,成天泡在山房里。宫里也不来,府里也不回的,这怎么成了!”
胤祉笑着点头应和,并没有说什么,但胤禩瞧看得出胤祉心里那份难言之隐。
两年了,胤祉成日将自己关在松鹤山房里,与那些酸腐文人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过活。不理外间俗事,清心寡欲专心修书,即便是皇阿玛召见,他也从来是来时匆匆,去时匆匆,根本不会外在多呆一刻。
然而在松鹤山房中,他却过着极其清苦的生活。从头到尾,他也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候的小太监江升。样子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堂堂大清朝的贝勒,反倒像一个欲求赎罪的苦行僧。
有人说他这是有福不享,自找苦吃。也有人说咱们大清朝的三贝勒是读书读傻。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会突然变成这样的。没有人知道。
“行了老九,三哥自有分寸。此时三哥还要去钟粹宫面圣,咱们也别误了三哥的时辰。”胤禩复又转身向胤祉客气道,“三哥,时候不早了,兄弟们就先告辞了。”
“回见。”
胤祉彬彬有礼的送走胤禩等人,目光便不自觉地向甬道深处,琼花树下投去,口中暗自喃呢道:“俪靓容于茉莉,笑玫瑰于凡尘,惟水仙可并其幽闲,而江梅似同其清淑。这样的你委于深宫之中,难怪如此哀愁……”
行至树下,胤祉抬头向天上的流云望去,“不知你在这里看见的是怎样的一片天空……”渐渐地,天上那片流云好似幻化成了一个女人——一个厚重质朴的像一把未经打磨的玄铁宝剑般的女人。
轻霜抱着洗好的衣物准备送去明倚轩,却见乔伊然孑然一人双手负立站在窗前望着天。
“姐姐看起来有心事?”一进门便将衣服置入柜中,复又为乔伊然倒了杯热茶递了去,“不如说来于轻霜知,看轻霜能不能帮姐姐排忧解难。”
乔伊然接过茶水,捧在手心里,勉强笑了笑。眼帘缓缓垂下,盯着杯中的浮叶怅然道:“轻霜,你说以前的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坏?很讨人厌?”
轻霜不解的笑道:“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没什么,只是有道是每日三省吾身,我不过是偶有所,心结难解罢了。”乔伊然低眉嘬茶,想要用茶碗掩去了自己的心虚。
“姐姐是不是已经见过太子了?”轻霜温柔的说着,眼睛里闪烁着淡淡的忧愁。
乔伊然听着眉峰一挑,“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轻霜嫣然笑着抬手向乔伊然头顶伸去,“姐姐从外面一回来,就一直枯站在窗边,竟连身上粘了东西回来都不知道。”说着亮出从乔伊然头上揭下的花瓣,轻嗅了下,“这是琼花的花瓣吧。”
见乔伊然缓缓垂下眼帘不语,轻霜忽然莫名叹息道:“在这紫禁城中,除了毓庆宫后的琼花台,再无他处有种植琼花。想来姐姐是去过毓庆宫见过太子了,对么?”轻霜再一次问起,眼中的忧愁旋即变成了隐隐的担心。
乔伊然不懂为什么轻霜会有这样的神情,但嘴上却还辩解道:“我并未去过毓庆宫,我是只是在一处宫墙下赏了会儿琼花。”
“是么。”轻霜并未再次追问乔伊然与胤礽之间的事,但她深信乔伊然定是与太子见过面了。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心事重重。可面子上,她还是只能装作不知,“那姐姐在哪儿可有见到又大又饱满的琼花朵子?”
乔伊然轻轻摇了摇头,抿嘴笑道:“琼花本是南方花卉,移栽北方,气候略有是适,能存活尚且不易。方才我去时,琼花已凋谢大半,想来这边的花期要比南方的那边要短些时日吧。”话锋一转,“对了,我记得你是南方人吧。是扬州还是海宁来着。”
“两个都不是,是桐乡。”轻霜毫无防备的回答道。
其实乔伊然并不知道轻霜是哪儿人,只是一直对她的身世很感兴趣,偶然间从梅妆哪儿打听得知她是来自南方的汉军旗,比豁尼沁伊然大两岁,六年前被选入宫,却因得罪宫中妃嫔而遭贬成女官,后被派遣到豁尼沁伊然身边供职。
乔伊然方才之所以那么问,不过是想趁机多打听一些有关她的事。在乔伊然看来,轻霜不但温柔貌美,聪明伶俐,且胸有城府,观人入微,总给她一种犹如芒刺在背的惶恐和不安。乔伊然始终觉得在这座慈宁宫里,除了苏麻拉姑之外,她好像是知道豁尼沁伊然最多事的人。
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乔伊然在她面前,几乎形同透明。只是好在此时此刻,乔伊然知道她与轻霜是友非敌,再加上平日里轻霜待她也不错,所以她只是对轻霜这个人比较好奇。
见轻霜说自己是桐乡人,不由的想起了桐乡特产高桥榨菜和姑嫂饼,嘴馋得很,便随口问道:“那你可会做姑嫂饼?”
轻霜听着一愣,“姐姐想吃?”
“我也想吃!”梅妆娇俏的声音突然在门外炸响,“姐姐们说什么了?我也想吃!”
乔伊然忍俊不禁道:“瞧你,连我们说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吃!说说看,你想吃什么?”
梅妆抿了抿馋滴滴的小嘴,想了想,“我想吃猪蹄子,酱肘子还有焦溜丸子!”复又想了想,“如果可以再加上一锅大大的小米银耳粥,做甜品就最好不过了!”
“这么多,你吃的完么?”轻霜掩面娇笑着,“千万别到最后全塞到小魏子肚子离去了才好!”
“哪有!”梅妆不服气道:“梅妆每次都有把姐姐们做的好吃的统统吃的干干净净!半点都没浪费!”
“好了好了。你轻霜姐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你又何必那么较真了。”乔伊然笑着劝道:“快说说看,这会儿来找我,是阿扎姑有什么事么?”
梅妆听着恍然,亏得乔伊然提醒,不然她定得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稍稍一酝酿,则道:“大姑姑说,方才敏嬷嬷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碰巧找到了太后她老人家遗失多日的经卷。这会儿敏嬷嬷走不开,又怕这经卷太后要的急,所以就吩咐我拿来给姐姐,让姐姐替敏嬷嬷走一趟。”说着将东西递到乔伊然手中。
乔伊然接过东西,只是冷笑了下,低头去喝茶。
轻霜则问道:“太后回宫了么?早上小魏子不是才说太后她老人家觉着园子里月季开得甚好,想要在园子里多呆几日的么?”
梅妆挠挠脑袋,“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今儿傍晚时分,太后在德娘娘和一小队人的护送下,从西华门回的宫。”见轻霜神色异然,脸上的笑脸兀的僵硬了起来,“姐姐,怎么了?瞧你脸色难看的。”
“没什么,你轻霜姐不过是在担心我此时若去,能不能赶回来用晚膳而已。”
轻霜知道乔伊然是不想让梅妆担心,故也附和道:“是啊,姐姐说的是。此去宁寿宫路途遥远,也不知姐姐能不能赶得及回来吃饭。”
梅妆一拍大腿,作保道:“事情就这样!瞧姐姐眉头皱的。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了。伊然姐姐放心去就是了,梅妆帮你把饭留着。保管你回来吃到的一定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把脸一仰,得意的拍起了胸脯,嘴角还似留着向往的口水。
轻霜双眼微眯,宠溺的笑道:“行了,别在那儿拍胸脯保证了。你还是这会儿赶快去膳房跟刘公公知会一声,让人家给咱姐姐留着饭。他的话可比你有保障。”
“哼!姐姐你就会欺负我!”梅妆嘴上不满的说着,人却怂了怂鼻尖,娇笑着一溜烟跑没了。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乔伊然淡淡的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水杯,耳边则听轻霜忧心道:“姐姐,这一趟还是让轻霜陪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了。别忘了,我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自幼养在深宫的蒙古官小姐了。现在的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阿扎姑身边的一个戴罪女官而已,再以无什么特权。上面的主子命自家的奴才去送东西,哪有让人陪着的道理。你还是安心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就好了。顺便替我照看着阿扎姑和梅妆那丫头。”
轻霜焦灼的看着乔伊然,显然是想在说些什么。但听乔伊然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梅妆那丫头性子骄躁敏感,且又受不得半点委屈。待会儿我若回来晚了,还得劳你细心安抚才是,莫让她冲动出事了才好。至于阿扎姑……”
乔伊然想了想,脑子里浮现的总是那一抹松柏般苍劲的背影,心下叹了口气,“还是不劳你费心力。”踟蹰了片刻,“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捋了捋轻霜耳边的发髻,淡淡的笑着便出了门。
轻霜尾随在后,目送着她出宫,眼中盘旋的泪水不自的滴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