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扬的求神拜佛很有用,第二天他发现,公子还活的好好的,
就是屁股肿的不敢骑马。
“爹,我们要去哪啊?”
乔烈横着趴在马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无意中瞧见了释扬古怪的表情,顿时老脸通红。
“坐船去定州。”
“爹,我们以后就藏在定州了吗?”
乔天虎叹息一声,其实他现在也有些茫然,不被自己效忠的君王所容,
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总不能,带着一众跟着他的属下,归隐山林,或者远渡海外孤岛吧?
“因为你大伯说要去救你,所以,爹就留在了江古城等你们,让其他人先行去了定州,”
“等到了那之后,再商议个去处吧。”
乔烈听出了乔天虎语气中的落寞之意,心里对夏鸿风也恨了起来。
金燕国的皇后之所以迟迟不杀他,就是因为忌惮乔天虎。
如果让金燕国的人知道了夏国已经失去了这个战神将军,凭着那些个都不把自己人当人的皇后和官员们,
一定会集体跳脚跑来攻打夏国。
乔烈可是清楚的看到了金燕国的国情,人在无路可退的时候才最可怕,
“夏鸿风,你等着瞧吧,敢欺负老子的老子,总有你哭的一天。”乔烈在心中暗暗说道。
三个人,三匹马,到了江古城的港口岸边,
武近臣早已租好了一艘船,等在那里。
乔天虎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伪装,穿着常服,把乔烈从马上拎下来,又拎到了船上。
乔烈发现,这老爹和大伯,真是如出一撤的不拿他当人啊,
好歹大小也是个爷们,就这么被人拎着脖领子成天拿过来拿过去。
可他也反抗不了,只能默默忍受了。
释扬没跟他们一起,他牵着三匹马,又回去等候其他要来投奔将军的兄弟。
这艘船是开往定州黄滨城的,两州之间,赶路最快也要个十天半月,乘船的话,就快了许多,
大概用上三天,就能到。
不愿意在船舱里憋气的乔烈,来到了甲板上,
船刚刚离岸,他惊奇的发现,在岸边,船的侧前方位置,竟然有一群赤身luo体的纤夫,
每人背着一条粗粗的纤绳,吃力的拽拉着这条船,所用力气之大,几乎让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
纤夫里有一个领头人,不断的喊着号子,可能是因为刚刚起航,即便号子喊的响亮,
他们依旧拽的吃力。
乔烈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纤夫,以往他对纤夫的印象,就停留在那首《纤夫的爱》里,
满脑子都是“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可现在他才发现,都成这样了,哪个纤夫还能有心思看妹妹在不在船头?
“烈儿,在看什么?”
“爹,这条船,不会就这么靠人力拉到黄滨城吧?”
乔天虎看了一眼岸上的那些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宁州到定州,逆流而上,前面还有一处急弯,水流湍急,若没有这些纤夫,船很难驶上去。”
“可这也......”乔烈话说到一半,闭上了嘴。
他差点忘了,这不是前世,这个世界,穷人和奴隶,没有人权。
“爹,那些纤夫的工钱多吗?这么辛苦的活,还有这么多人来干,工钱一定不少吧?”
“工钱?”乔天虎微一愣神:“纤夫哪有工钱?他们是替官府服劳役,”
乔烈瞪大了眼睛,服役他懂,可替官府服役?
“咱们坐的这不是商船吗?他们服哪门子的役?”
“是商船不错,可商人雇用这些纤夫拉纤,银子是直接给当地官府的,与这些纤夫无关。”
乔烈倒吸一口气:“太特么狗了。”
“烈儿,你好像很不高兴?”
“爹,你就没觉得这事不对吗?”
乔天虎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他自小就在这些规则里长大,并没有觉得不妥。
“你是觉得这些纤夫可怜?可若要怪,也只能怪他们的先祖不上进,没有给子孙留一个好的出身。”
这番言论,听的乔烈一脸懵,怎么还怨上祖宗了?
“烈儿,当年我们乔家,也只是出身偏远郡县的一户普通农家,若不是你曾祖父义无反顾的投身军伍,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恐怕,我们这一支还留在老家种田。”
“若是那样,你我也要听从管辖内官府的命令,服各种劳役,跟这些人,又岂会有区别?”
乔烈张了张嘴,竟无从反驳:“那,这些人就一辈子只能这样了?”
“不,烈儿你只看到这些人可怜,却没有看到他们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心思。”
“烈儿,若不是原本就出身高贵,平民百姓想要出人头地,不是靠一代人就能完成的。”
“而是无数代先人的努力,才能换来一代人的荣华富贵。”
乔天虎抬头望天,他也是因为祖上的选择蒙荫子孙,才会出生在武将世家。
先祖的努力到了他这一代,走到了巅峰,也走到了尽头。
不过他倒也不担心乔烈,即便他现在成了逃犯,也不会让烈儿跟他吃苦,
他还是有能力,给这孩子一个富足安定的生活。
乔烈一直在想乔天虎的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再看向那些纤夫,就不是刚才的那种心情了。
前世不是有句话,叫做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人虽不至于说可恨,
但他爹说的也没错,自己都不想挣扎反抗,还能指望别人来可怜你,救你吗?
“爹,你的思想真前卫。”
乔天虎低头挑眉:“前卫是何意思?”
乔烈咧着嘴乐,没给乔天虎解释,看着乔天虎一副不解的样子,总算是觉得扳回来一局。
父子俩其乐融融,站在甲板上吹着风,聊着天。
可好景不长,武近臣突然想起他来了,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行船要三天才到,不要荒废时日,跟俺进来练功。”
“去吧,你大伯淡泊名利,名声不显,但一身功夫,普天之下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你要好好跟你大伯学,莫要怕吃苦。”
乔烈一拍胸脯:“爹你放心,叫我读书写字我不行,叫我学功夫,嘿嘿我求之不得。”
乔天虎欣慰的点点头,看着乔烈跟义兄进了船舱。
这个孩子,不喜欢读书就不读吧,总归要他自己愿意,才能学的进去。
还没等他感叹一下儿子经历了这一次,仿佛长大了,就听见船舱里,传来乔烈撕心裂肺的叫骂。
“啊~~~大黑塔你给我松手,老子不练了啊啊啊啊啊~~~爹~~救命啊~~”
【作者题外话】:《水夫谣》王建
苦哉生长当驿边,官家使我牵驿船。
辛苦日多乐日少,水宿沙行如海鸟。
逆风上水万斛重,前驿迢迢后淼淼。
半夜缘堤雪和雨,受他驱遣还复去。
夜寒衣湿披短蓑,臆穿足裂忍痛何!
到明辛苦无处说,齐声腾踏牵船出。
一间茅屋何所值,父母之乡去不得。
我愿此水作平田,长使水夫不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