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阮凡, 大晋皇帝,当朝子。
他素来勤政,哪怕上了年纪, 又感染风寒, 依旧每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至深夜。
今迟阮凡精力不济, 困顿得厉害, 得努力睁大眼才能看清奏章上的字。
他看看,忽觉一阵眩晕袭来,便栽倒在了桌上。
昏昏沉沉中, 迟阮凡听见大太监哭喊道:
“陛下……崩了!!!”
你才崩了!
迟阮凡当即想坐起来,把沾朱砂的御笔, 砸到那瞎嚷嚷的太监头上。
可是, 好累好困啊。
一片黑暗中, 迟阮凡后的念头是真这么崩了也不错,不用看批阅不完的奏折,不用还不亮上朝。
皇帝可真难当,从坐上那张龙椅开始,承担无尽的责任,一刻也不能放松, 直有亡才能终结。
回忆往昔,迟阮凡这一生轻松无忧的子, 竟然是他被摄政王锦竹从冷宫带出, 做傀儡皇帝的那几年。
……
迟阮凡是被一堆哭喊求饶声吵醒的。
惊恐的女声和同样惊恐且阴柔尖细的男声混杂在一起,吵得人脑仁疼。
“摄政王饶命。”
“摄政王饶命啊!”
摄政王?
他把锦竹扳倒后,大晋无摄政王,这些人在瞎哭喊么?
“都闭嘴,吵统统发配皇庄种田。”躺在床上的迟阮凡不悦道。
他的声音有些哑, 头脑也昏沉得厉害,是受风寒的症状。
迟阮凡已经病了近半月,一直没好,此也没发觉有么不对。
至于人丢到皇庄种田,这算是迟阮凡的一大爱好。
从王公大臣到宫女太监,要犯到他手里,都免不了跟土为伴。
尤其是某位尚书在皇庄种了三年田后,竟捣鼓出了能让田增产数倍的稻种。
迟阮凡更喜欢往皇庄塞人了。
求饶声骤然一停。
随后,迟阮凡听到了惊呼喜极而泣的谢恩声。
“奴才愿去皇庄种田,谢陛下开恩!”
“谢陛下开恩!!!”
迟阮凡:“……”
这都么毛病啊。
“都退下吧。”
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冷硬男声响起。
宫人们轻手轻脚挪出殿内。
迟阮凡却怔愣了良久。
这声音好熟悉……
沉稳的脚步声靠近,细微的衣裳摩挲声,似是有人在他榻边坐下。
“陛下倒是仁厚,”那道冷硬的男声在身旁响起,隐隐含一丝薄怒,“这些宫人伺候不力,可差点让你丢了命。”
迟阮凡的睫毛颤了颤,终究是睁开了眼。
榻边的男人墨发乌瞳,面容冷冽,哪怕一身黑色朝服,也掩不去久经沙场留下的血腥杀气,不是锦竹又是谁?
迟阮凡瞪大了眼,屏呼吸,喃喃道:“……摄政王?”
锦竹微蹙了下眉,伸手去探迟阮凡额上的温度,“烧傻了不成?”
温度倒也正常。
他本是等皇帝退了烧,才去处理照顾不力宫人。
皇帝染了风寒三,直至晕厥,才有宫人叫太医。
小皇帝怎么说也是他看长大的,那些宫人怎敢如此怠慢?!
是送去皇庄,可太便宜他们了。
迟阮凡没心思关注锦竹的怒火,他抬手握住锦竹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其带到眼,看了看,又捏了捏。
热的,软的,真的……
活的摄政王?!
迟阮凡又看到了自己的手。
手背白嫩光滑,没有一点褶皱,手心倒是有一些不甚明显的伤痕,那是他自小在冷宫生活留下的痕迹。
不管怎样,这毫无疑问是一双少年的手。
这是……他,回到了几十年?
锦竹看皇帝对他的手又摸又捏,面上情带上了些困惑,凝眉唤了声:
“陛下?”
这一声彻底迟阮凡唤醒,迟阮凡抬眸对上锦竹的眼睛,猛弹起,扑上去,其一把抱住。
“摄政王,朕好想你啊。”
迟阮凡埋头在锦竹胸膛蹭了蹭,眼中不自觉泛上了些氵显,声音也透哽咽。
皇帝太难当了,治理下好累,每通宵达旦,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当初谋划多年,机关算尽,把摄政王扳倒,到底是为了么?
当一个么都不用操心傀儡皇帝多舒服啊。
锦竹有些僵硬抬手,拍了拍迟阮凡的后肩,缓缓道:
“是臣失职,让陛下受委屈了。”
迟阮凡鼻头一酸,差点哭了。
摄政王除了把权力攥得紧外,真是对他百依百顺。
那些年,他想要么、有哪里不满、受了么委屈,要跟对方一说,对方都会给他弄好。
比他那个把他丢冷宫十多年,不闻不问,任他自生自灭的亲爹,要好不知多少倍。
自从摄政王去后,他想要么,能自己去拿;有不满的方,得自己去处理;若是受了委屈……便也没人能哄他了。
锦竹不习惯别人这样的亲近,正想该怎么把小皇帝拉开,听到听到了皇帝低低的抽噎声。
顿时,所有想法都停了住。
这一场大病,把小皇帝吓坏了吧。
锦竹抱住迟阮凡,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宫里的人,该敲打了。
连皇帝都照顾不好,养他们有何用?
夜凉如水,锦竹看了眼皇帝仅覆盖一层单薄里衣的肩膀,伸手拉起锦被,覆在皇帝身上,其裹住。
御膳房的小太监来送药膳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他匆匆垂下眸,俯首行礼,道:
“摄政王,这是张太医命御膳房熬制的药粥。”
皇帝大病数,暂时能吃流质食物。
锦竹看了那食盒一眼,道:“端过来。”
迟阮凡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他埋头抹了抹脸,脸上留下的痕迹清除。
抬头时,是锦竹一碗粥送到他面。
他现在的身体虚弱得很,确需要食。
迟阮凡接过碗,缓缓吃完。
整个皇帝寝宫的宫人,都被送去皇庄了,殿内无人服侍。
小皇帝又虚弱得仿佛站都站不稳。
锦竹一时心软,便亲自动手,照料皇帝洗漱入睡。
给小皇帝掖了掖被角,锦竹道:“陛下安心休养,臣明来。”
迟阮凡闻言,立即拉住锦竹,道:
“王叔,今夜你陪我睡吧。”
他不想让锦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他怕明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
怕还要还未亮起来上朝,还要和朝臣斗智斗勇,还要肩负起下百姓。
锦竹的手指微缩。
王叔……
出了冷宫以后,小皇帝没这么叫过他了。
锦竹看了眼窗户处,道:“宫门已经落钥,我便陪你睡一晚。”
他自小习武,十七岁打遍军中无敌手,算小皇帝有么别的心思,他也无惧。
宽衣上塌,锦竹在迟阮凡外侧躺下。
迟阮凡挪过去,抱住锦竹的一胳膊,低低唤了声:
“王叔。”
“嗯。”锦竹应了声,听到身旁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缓悠长,竟是睡了。
锦竹缓缓侧过身,面朝迟阮凡,端详对方的面容。
小皇帝的生母是突厥公,他乍看是晋朝人相貌,细一看,又能察觉出突厥血统,肤色极白,发色偏浅。
若他睁开双眸,会发现那双眼睛颜色也偏浅,如琥珀一般。
这样的血统和外貌,是他不受先皇待见的原之一。
锦竹觉得先皇脑子有病。
这样精致又特别的脸,多好看啊。
他要是有一个这么好看又聪明的孩子,得宠上去。
多年早朝的习惯,让迟阮凡习惯早起。
他刚睁开眼,看到了身边疑似刚起的锦竹,一时有些懵。
视线相对,锦竹顿了顿,问:“随我一同上朝?”
迟阮凡还没反应过来,闻言下识点头,跟坐了起来。
不对,都有摄政王了,他还上么朝?
朕要睡到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