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元旦。
毕竟是难得的假期,街道边节日气氛颇浓,阮芷音约秦湘和叶妍初一起去逛街, 顾琳琅却因为有事没来。
血拼了一下午后, 三人在找了家商场里的甜品店歇脚。
甜品上来后, 秦湘挖着冰碗里的冰淇淋, 朝两人说起上回宴会的事。
“宾客的流言蜚语管不住, 林菁菲虽然没和蒋安政在一块, 但爷爷那边已经松了口,婚事应该是作罢了。”
秦家寿宴上发生的事, 在豪门圈中已然不是秘密。
秦湘解林菁菲,当然不会傻乎乎地认为林菁菲真和蒋安政有什么,可也架不住别人三人成虎的流言。
至于陷害林菁菲的人, 秦湘也能想到。经过这么多事,林菁菲总算是逼得哥哥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现如今, 林菁菲是什么都没有。
别人或许不理解林菁菲的心态, 可秦湘从小与她相识, 很清楚林菁菲为什么这么做。
阮芷音回到阮家前,林菁菲是阮家唯一的千金。以秦阮两家的关系, 若是不出意外,对方会理当然地嫁给哥哥。
可林菁菲没有想到,阮芷音有一天会回到阮家。当初拥有的东西一件件失去, 外人艳羡的目光逐渐转移到别人身上。
秦湘很清楚,从小便和自己争抢哥哥关注的林菁菲, 不可能放下那份虚荣,拼命想要找回,却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可即便现在解除了婚约,哥哥也并不开怀,每日早出晚归,还时不时打听芷音姐的近况,让秦湘很是为难。
听到秦湘的话,叶妍初托着下巴道:“林伟都被抓,林菁菲要是能认清事实,就该和林家人彻底划清关系。”
林成那个情人已经带着私生子回国,林家都是群吸血鬼。林菁菲的公司已经破产,是执迷不悟,可还有得罪受。
“算,不提她了,聊点开心的。妍初姐,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说吧,想要什么?”秦湘笑着瞧了眼叶妍初。
“我现在嘛,想要个男人。”
叶妍初叹了口气,想起因为她的‘渣女’行为至今还在生的傅琛远。
秦湘:“......”
这个恕她满足不。
秦湘转头去向阮芷音求招,却发现对方正静静望着眼前的那份甜点发呆:“芷音姐,你怎么?”
阮芷音倏而回神,弯起嘴角:“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阿初和程越霖的生日好像就只差一天。”
不仅如此,高二那年,程越霖还曾因为生日礼物的事,兀自闹过一次脾气。
那会儿才刚放过元旦假期,回到学校时,大家还没从放假的氛围中缓过神来,晚自习时都有些松懈。
因着周末是叶妍初的生日,阮芷音早早备好了生日礼物,是一张叶妍初最喜欢的歌亲笔签名的cd。
那个歌是秦氏娱乐的艺人,签名是秦湘去要的。阮芷音专门买精致的礼盒和包装纸,下第一节晚自习后,一直在那包礼物。
钱梵就是在这时来了教室,去找倚在窗边的程越霖说话。
“霖哥,周末打球去吗?”
程越霖靠在那,摘下只戴了一只的耳机,随意掀下眼皮,敷衍回句:“不去。”
钱梵倒也不恼,撇下嘴,继而道:“哦,差点忘,周末你生日,程叔会回来和你吃饭吧?”
年面色微怔,瞥了眼聚精会神包着礼物的阮芷音,状似随意地点了点头:“嗯,可能吧。”
生日这种事,程越霖并不是太在意。钱梵如果不提,他都快忘。
“这回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给你整件梅西的球衣?”钱梵笑着揽上他的肩膀。
程越霖默默勾了下唇,目光略斜,垂眸转下缠绕在修长指节的耳机,散漫道:“我呢,更喜欢实用的东西。比如,偶尔听听歌......也行。”
他的话说完,抬了抬腿,书桌上的本子强调式地落在了阮芷音脚边,正埋头包礼物的阮芷音,颇为疑惑地转过头去:“?”
对方却慢腾腾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拾起本子,仿佛刚刚只是不小心,才碰掉书桌上的东西。
一晃到了周五那天。
放学时,程越霖拦住收拾好书包正要离开的阮芷音。
“程越霖,你又怎么?”
阮芷音不是木头,已经发觉他盯了自己一整天。她晚自习做的那张卷子还没写完,这会儿被人拦住,皱眉抬眸间,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程越霖神情微滞,目光扫过她空荡荡的桌洞,而后抿直了唇线问到:“唔,你桌洞里的东西呢?”
阮芷音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就那个——”他顿了顿,故意撇开视线,“礼物盒。”
“哦,给阿初。”
程越霖蹙眉:“给她?”
“对啊,阿初今天过生日。”
程越霖:“......”
再后来,他大概有半个多星期没和她说话,又在下一年他们关系转好时,强迫她送两份生日礼物。
现在想想,那时的程越霖——
真是,别扭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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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多钟,阮芷音和好友分别,回到了别墅。
程越霖今天被钱梵约了出去,几人许久没聚,想必也不会那么快回来。
她上楼换了件家居服,在客厅里跟着视频做会儿瑜伽后,门铃突然响。
以为是程越霖早早回来了,阮芷音起身去开门,却在看清来人后有些惊讶:“琳琅?”
白天时,顾琳琅说临时有事没有出门,阮芷音没想到她会在这时过来。
“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就只能来找你。”顾琳琅只穿件单薄的风衣,没有化妆,面色也有些憔悴。
阮芷音很见到她如此低迷的模样,侧身让她进来,关门后,蹙眉问到:“和房纬锐吵架了?”
“也不算。”散去外面带着潮意的寒后,顾琳琅摇摇头,却又在下一句抛出了炸弹,“音音,我想离婚。”
阮芷音很是惊讶,眼眸微张,却没能把想说的话问出口。
“你这是什么眼神?”顾琳琅笑笑,缓口气,继而道,“放心,他没出轨,只是我不想再看他为难罢。”
她走到沙发坐下,声音很轻:“前段时间,我去做个检查。”
言毕,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音音,我没想到,我会没法生自己的孩子。”
顾琳琅对自己的生活一向很有规划,不论是婚姻还是事业。阮芷音知道,这两年bing逐渐步入正轨,她便也开始尝试备孕。
不同于阮芷音的那些顾虑,顾琳琅很喜欢孩子,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
“他母亲对我不错,但这种事,也不可能不介意。”顾琳琅叹了口气,又自我安慰,“不过我现在有钱有事业,也不必强求男人和孩子。离婚的话,彼此都没有压力。”
阮芷音凝眉,顿了好一会儿,才问到:“那房纬锐怎么说?”
“他不同意离婚,可也知道这样能让我轻松些,愿意让我先搬出来。”说完,顾琳琅敛下眼眸,“冷静冷静,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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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煌会,偌大的包厢里放着歌,却愣是没人去唱。
钱梵坐在麻将桌前,刚胡了一局,心情正好。
他点了支烟,看向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霖哥,你大晚上出来,嫂子没说你啊?”
程越霖瞟他一眼,放下里的酒杯,轻哼了声,回道:“说我?以为都跟你似的?”
钱梵最近被家里逼着相亲,他负隅抵抗,钱母就盯着他吃喝玩乐的作风说事,搞得他苦不堪言。
傅琛远闻言笑笑,剑眉微扬:“呦,听这语气,你家庭地位还挺高?”
“凑合。”
声音不咸不淡,却隐含炫耀。
傅琛远听到这话,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起身取过自己的外套:“行,那你替我玩,我先撤了。”
“你去干嘛?”钱梵问到。
“接人。”傅琛远给钱梵看眼手机上的时间,不紧不慢地穿上外套,“最近有门禁,大晚上的,可不能在外面喝酒。”
“啧,弟妹管得还挺严。”钱梵摇摇头,然后又瞧向程越霖,“霖哥,还是你好,也不见嫂子给你打电话催回家。”
程越霖:“......”
这话怎么听都不太顺耳。
然而钱梵话音刚落,桌上的机响。
程越霖瞥了眼来电显示,眉眼稍霁,拿起机接通:“喂。”
“你在哪?”
“哦,和钱梵他们在金煌喝酒。”他隐约提了些音量。
只是话筒里,阮芷音的声音像是挺欣慰:“那你慢慢喝,不用急着回来。”
程越霖:“......”
余光瞟见钱梵和傅琛远凝望而来的视线,他轻咳了声:“知道,催什么,这就回去。”
阮芷音:“?”
以为他误解自己的意思,阮芷音善解人意道:“我没有催你,琳琅来了,今晚我和她睡。金煌离我公寓挺近,你是酒喝太多,让司机送你去我的公寓歇一晚也行。”
猝不及防的话让程越霖微哽,他不动声色地点头:“嗯,等会看看,我先挂。”
眼见程越霖放下电话,钱梵顺势问了句:“霖哥,是不是嫂子催你回家呐?”
程越霖微抿下唇,嗓音漫不经心:“唔,这不是在外面待得太久,想我。”
“那你还愣着干啥?”钱梵连忙把男人挂在门口的外套丢给他,并催促道,“赶紧回吧。”
程越霖望着怀里的外套,又瞧了眼好整以暇站在包厢门口的傅琛远,指下空了一座的麻将桌,慢腾腾道:“我回,你们不是三缺一?”
“再叫人呗,汪鑫他们就在隔壁组局,可不缺人。”钱梵自觉体贴,“霖哥,赶紧走吧,省的一会儿嫂子在家等你等得着急了。”
程越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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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阮芷音陪着心情不好的顾琳琅喝会儿酒,结果顾琳琅没喝多,倒是她有些上头。
醉意渐沉,两人躺在次卧的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会儿天。
一小时后,顾琳琅奈望着已然睡过去的阮芷音,又看眼手机上的未接电话,还是准备离开。
才刚下楼,就听到了门口的响动。
丛金煌出来,程越霖让司机围着主城区绕两圈,才姗姗回到别墅。
顾琳琅望着眼前的男人,打个招呼,嘱咐道:“音音喝点酒睡着,你去看看吧。”
程越霖望眼楼上,随即点了下头:“司机还在外面,让司机送你吧。”
“也好。”顾琳琅倒没拒绝。
行至门口时,她突然想起年前第一次见到程越霖时,对方有些突兀地询问她玉佛的事时略显执着的神态。
“对了——”顾琳琅转过头,“结婚后,音音真的活泛不。其实她以前在孤儿院,比回阮家后活泼很多。”
顾琳琅比阮芷音大两岁,两人虽说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可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种身为姐姐的责任。
望着男人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她顿顿,声音很是认真:“你能让她一直幸福下去吗?”
程越霖凝重抿唇:“当然。”
“那就好。”顾琳琅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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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阮芷音揉着眼睛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回主卧。
转过头,瞥见身旁的男人,她皱了下眉:“琳琅呢?”
“走了。”见阮芷音凝神沉思,程越霖弹了下她的头,“怎么着,还真想把我赶出家门了?”
说的是她昨天劝说他如果喝多酒,不必急着回家的事,程越霖觉得她还真是没有一点管制他的自觉。
阮芷音听罢摇摇头,伸手去抱他:“没有,那我也得陪陪琳琅嘛。”
“你就不怕我被拐跑?”他低眼看她,语气轻描淡写。
阮芷音微顿,抬眸道:“那你会吗?”
“不会。”程越霖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放心,没人能把我拐跑。”
阮芷音笑,头埋进他怀里,想到了另一件事:“阿霖,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没什么想要的。”
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怎么会什么都不想要?”阮芷音对他这个答案不甚满意,复又抬起头,凝眉看他,“你好好想想。”
程越霖眼眸深沉:“阮嘤嘤,你觉得,人生能重来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能重来,我倒是有个愿望。”
“什么愿望?”
他没再回答。
林哲入狱后,程越霖曾去见过一次。对方胆子小,随便恫吓几句,就给他讲了不阮芷音刚回阮家时的事。
如果说还有后悔,大概就是,那时没能察觉她沉默背后的遭遇,和她独自面临的一切。
如果真能重来,大概是想要回到那个时候,护住她所有的笑容,能让她无畏的张扬,能在往后的人生里,肆忌惮。
阮芷音等许久,也没能等到男人的回答,索性不再追问。可是这一次,她想给他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