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蕤自食恶果, 当晚入夜急诊,发病原因:吸入过敏原。
原本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皮肿的像颗猪头,带着口罩从医院出来,和小春都没认出来。
走过去,小春儿抱着病例, 狐疑回头:“前头那人——”
卫总监低头快步走, 假装没听见。
和小春踩着矮高跟快步追上去, 一把摘掉卫蕤的口罩,眼睛顿时瞪圆了。“你又沾花惹草了???”
卫蕤抢过小春儿手里的口罩,重新戴好。“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这才几天哪……”小春儿讶异,“前两天不还是好好的?”
“我家楼下不知道谁养的猫,前几天窜到我肩膀上。”卫蕤眼睛肿的就剩下两条缝,没精打采的。“别烦我了, 刚打完针困着呢,回去睡觉了。”
和小春将他取的一大袋子药仔细看看, 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摘下一支笔, 给他写好哪些药还什么时候吃,写好了, 把笔尖按回去和他告别。“我楼上还有事呢, 你走吧。”
小春儿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卫蕤捞住她胳膊:“哎,那天……你跟顺顺怎么回事啊?”
小春儿不愿意多谈,挣开卫蕤:“没怎么, 反正我跟顺顺说清楚了,以后还是好朋友呗。”
和小春最近就是因为裴顺顺的事情心烦,卫蕤提起,她更低落。独自按了电梯上楼。
那天喝的迷迷糊糊的小春姑娘是在酒店醒来的,醒来时发现穿着酒店浴室的白袍子,衣服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枕边。
和小春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想,这下可坏了。
裴顺顺开门提着早餐,还对她笑眯眯地说早。
和小春以为是裴顺顺给她换的衣服,恐自己后背伤疤让顺顺看见,恼羞成怒,对顺顺连推带打。
裴顺顺委屈,小春儿坐在酒店窗下的沙发里吸了支烟:“顺顺,你要是不把我送到这来,咱俩或许还能一直这样,你不说破,我也装傻。既然你看见了,咱俩今天就把话挑明了——”
才吸了两口的细长烟卷被和小春用力按在烟灰缸里:“咱俩没戏。”
“我心里有胡唯你应该知道,就算胡唯对我没那心思,我和小春这辈子也没想找男人恋爱结婚生孩子,我今年多大了?二十九了,再过一年就三张了,你多大?我没记错你比我小两三岁吧?咱俩在一起,你爸妈能同意你找个比你年龄还大的?”
裴顺顺听的不动声色,坐在小春姑娘对面,淡淡微笑。
和小春说完这些话,顿一顿,似乎在等裴顺顺的反应,顺顺风度十足地抬了抬手:“你接着说,我在听。”
小春姑娘不自然地拢了拢浴袍领子:“我说完了。”
顺顺一摊手:“说完了换衣服走吧。”
“……走?”
“不想走愿意在这待也行。”顺顺放下二郎腿,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我还得上班呢,不能陪你了。”
“拜拜。”
酒店房门轻轻关上,裴顺顺靠着门板,眼中全都是黯然伤感。
小春儿啊小春儿,你不就是怕我瞧见了你那一身伤疤,自卑吗……
顺顺是个正人君子,小春儿的衣裳不是他脱的,是女服务员帮着换下来的,小春儿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东西箍着自己。
女服务员帮她换下衣服,看见小春姑娘的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可小春儿呼呼大睡,一翻身,睡相不太好地骑了个枕头。
女服务员出来,顺顺递过两张钱,她还问他:“哥,里头那姐姐,身上怎么弄的?”
裴顺顺茫然:“她身上怎么了?”
女服务员没想到两人不认识,连忙说没怎么,抱着枕巾被套低头走了。
顺顺越想越好奇,干脆进去把小春儿翻过来看,他想他就看看,万一她身上有什么伤呢。
谁知道这一翻,小春儿酷爱趴着睡觉,正好让顺顺一览无余。
顺顺震惊,轻轻触摸小春姑娘的背部,手指微微发抖。
原来,她那样抗拒去海边,是有原因的。原来,卫蕤每次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也是有原因的。
裴顺顺一夜无眠,心情激荡,甚至都把第二天小春儿醒来对她要说的话都想好了,可小春姑娘寥寥数语,绝了顺顺的念头,让他无从张口。
他们男人有自尊,女孩又何尝不是?
好好的一个国庆假期,让卫蕤那个狗东西给毁了。二丫哭的头疼眼肿,整整在屋里趴了两天。
谁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想接,连带着她最亲最爱的小胡哥都讨厌起来了。
胡唯在雁城,日子也没过的多舒坦。
把球踢给杜嵇山,他自以为自己玩的多高明,哪里知道老爷子八十多岁的年纪可不是白长的,小贼,你以为你聪明?跟你爷爷搞这一套,想当初你爹娘都还是孩子的时候,老爷子就已经蹲在甘肃搞铁路建设了。
啥人没见过,啥事没经历过。
杜嵇山只当这件事情自己不知道,没听说,装聋作哑让胡唯干着急。
爷孙俩同处一个屋檐下,气氛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紧张。仿佛二丫高考那年,家里大气儿都听不见一声。
天天用屋里座机往楼下保姆房间打电话。
“胡唯走没走?”
保姆赵姨往外看了一眼,汇报。“走了,他说今天要去看看他妈。”
杜嵇山放下电话,这才拄着拐杖下楼吃饭。
雁城公益性的墓园只有一个,胡小枫下葬那年墓地环境还不错,现在这几年位置紧俏,价格高涨,扩建了两次,密密麻麻的。
小胡爷站在上头往下看,双手抄兜,直犯愁。
这他妈一排挨着一排,挤的不像样,找个人都费劲。他记着是哪排的十八号,裹着衣怀找了两次,才找对。
墓碑上放着胡小枫生前最漂亮的一张照片,刻着她的生卒日期,结尾写着:夫携子敬立。
胡唯伸手轻轻摘掉入秋刮到墓碑上的枯叶,呼唤了一声:“妈诶……”
照片中的胡小枫静静微笑,慈爱温柔地望着儿子。
“您这一走,给我添了多大麻烦。”用墓园提供的小水桶打了点干净的水,小胡爷用手绢仔仔细细的擦着母亲的家。
一粘上去,就是一层厚灰。
想以前,胡小枫是个多爱干净的人。
小胡爷撅着屁股弯着腰,把这墓碑上上下下清理的干干净净,擦得脑门出汗,把小手绢空投进桶里,他点根儿烟,寻了个干净地方坐。
“我前一阵子,看见我爸,你前夫了。”
仿佛胡小枫的声音还在耳边似的,她听见这,一准掐腰说“呸”,你搭理他干什么!
“他……过的还算凑合吧。”小胡爷掸了掸烟灰,和母亲聊着天。“没了半条腿,也没再找,一个人。”
胡小枫翻了个白眼,他单不单身,谁稀罕呢。
“您还别说,没了半条腿,也是个稀罕物。我听人给我说,之前他给哪个领导的小姨子做手术,人家也是个单身,知道岳小鹏是死了老婆的,一门心思想嫁,都不嫌弃他腿脚不灵光。这人格魅力大吧?”
胡小枫急了,那人漂亮吗?
小胡爷撇嘴摇摇头,不知道,听说是个富婆,做马桶生意,都进出口了。
爱跟谁跟谁,是个富婆更好,将来你娶媳妇了,别忘了狠敲他一笔,让他给你在虬城买个大房子,这钱他出得起,妈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住高楼。
“妈,我想娶媳妇了。”
娶谁?
“你认识,爷爷早没那个小儿子的闺女,以前你中午总给她做饭吃的二丫。”
胡小枫眼盼流转,婉转地应,是丫丫呀——
“你同意?”
同意,这有什么不同意的,丫丫以前就叫我三娘,现在把三字去了,直接叫娘不更好?妈喜欢她。可你杜叔家里能同意吗?你杜叔现在好吗?
哎,祸害人哪。
“好,能好吗,你躺在人那屋里自杀,杜叔心里怕是落了一辈子的阴影,但是您也别惦记,他和医院同事就要领证了,你不能坑了人家上半辈子,下半辈子也没找落不是?”
胡小枫娇俏一哼,你不说我都知道是谁,姓苏对不对?早我跟你杜叔结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那时还是学生。
母子两个相视一笑,如出一辙的坏笑,小胡爷温柔抹去母亲照片上的灰尘,他马上又要回虬城了,再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小胡爷将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放在碑前。
这地方来看人的,带的除了菊花就是绿草,胡小枫不爱那么素净的颜色。他那为了爱情生又为爱情死的母亲哪,活了四十多年也没收到丈夫送的玫瑰。
儿子给你补上了。
今天为你尽尽孝,这一回头,他又得投入祖国母亲的怀抱。
杜嵇山算着时间,胡唯一回家,赵姨连行李都给他收拾好了。胡唯低头弯了弯嘴角,直起身。
这是撵他走呢。
赵姨笑盈盈端着两盘饺子从厨房出来:“胡唯,快来吃饭,老爷子说上车饺子下车面,特意给你包新鲜的。”
“你爸来过电话,说等一会他送你去机场。”
洗了手,小胡爷什么也没说,独自在桌前吃饺子。年轻小爷们胃口大,吃了整整两盘才饱。
杜希开着车在门口按了按喇叭,胡唯隔着玻璃和他一招手,示意他等自己一会,转身上楼敲杜嵇山的房门。
“爷爷,我走了啊?过年有假再回来看您。”
杜嵇山站在门里,想开门,又不想开门,最后从鼻子里出气儿,哼了一下。
胡唯不死心:“我跟您说那事儿……”
“滚滚滚!耳朵聋了,听不见!”
胡唯咧嘴笑了,“得,我走了!”
在窗台上趴着眼见着杜希的车走远了,杜嵇山鬼鬼祟祟赶紧让保姆给二丫打电话。
“快,快给她叫回来,就说我不行了。”
“老爷子,你自己打吧,我可不敢打这个电话,回头二丫发现骗她,不得把房盖掀了?”
“反了她了还!”杜嵇山一背手,站在楼梯口。“不怕,你就说我心脏病,点名儿让她回来。”
说完,杜嵇山一看墙上的表,老谋深算:“再等一会,等胡唯的飞机起飞了,别让他俩有串供的时间,给我搞露馅了可不行。”
只等下午一点四十,从雁城去虬城的飞机起飞,保姆准时拿起电话打给了正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的二丫。
保姆也没敢说老爷子生命垂危这样的瞎话,只说你爷爷刚才不舒服,犯病了,现在在屋里躺着呢,嘴里念叨你好几遍,我看着实在可怜,要不……你回来一趟?
二丫这时候正跟胡唯生闷气呢!
听见家里召唤,二话没说,马上就答应回去。答应了,她还得问问:“小胡哥在家吗?”
这可把赵姨问住了,老爷子也没教她啊……
想了半天,赵姨实话实说:“刚走,他说六号学校要点名报道的。”
胡唯走了,正合二丫的意,她打定主意要不理他,立刻哼哧哼哧打着包回家了。
她也想爷爷了。
虬城回雁城,飞机还不到两个小时,二丫一出机场,伸手打了个车,脑子浆糊一样的。
她哪里知道回了家有三堂会审等着她!
杜嵇山带着几个儿子正在餐桌上喝茶水,他急的直用拐杖敲地:“你们倒是说两句话啊!!”
“说啥啊,这事有什么说的。”杜甘磕着瓜子儿,没事人似的。“他说跟二丫好上了,也得知道好成什么样,好到哪一步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您拦着,那么大个闺女拦得住吗,长两条腿想去哪去哪。”
杜嵇山瞪了二儿子一眼,回头看自己的大儿子:“老大,这事儿你说。”
杜敬是家里说话最有分寸的,他斟酌着语气:“爸,您也别心急,我看二丫跟胡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把她叫回来,别她倔驴脾气上来给您气个好歹,慢慢说,慢慢说。”
杜嵇山纳闷,怎么这几个孩子听见这事都不吃惊呢?
他又面向杜希:“老三,你说。我听你怎么说。”
杜甘呵呵一乐,吐了口瓜子皮儿。“爸,你问他?他心里高兴着呢,本来就怕胡唯在虬城跟亲爹跑了,这下搞个二丫拴住他,老三怎么着都不吃亏!这事成了,胡唯改口叫三伯,跟咱家一辈子脱不了关系;没成,他儿子也没啥损失。”
这话说到杜希心坎里去了,难得他转开头望着窗外掩饰笑容。
杜甘一摊手:“你看看,我说对了吧,偷着笑呢。”
杜嵇山气急败坏,这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是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他又看着二丫的亲哥哥,杜锐。
杜锐倒是态度立场都很坚定,绝对不行!
“是吧,还是杜锐想的明白,且不说咱家二丫年纪还小,就两个人是一个家门走出去的这一条,这让外人怎么看?我是这么想的,把她弄回来,先关在我身边待一段,没准俩人见不着面,也就淡了。”
“哎呀……不可能。”杜甘拍拍手上的灰,“爸,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俩早在老三住院那时候我就看出苗头了。”
杜嵇山咂舌:“你看出来了?”
“您以为哪?胡唯要走那时候,二丫整天不爱说话,她父母走时她都没那样,霜打了茄子似的,她去虬城走的多乐呵,要不为啥大过节的不回来,就怕两人凑到一起当着咱们心虚,她哪有胡唯那小子会装模作样。”
杜敬环顾家里众人,看各怀心思,主动站出来说了句话。
“爸,要我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呢,是胡唯咱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孩子咱们了解,二丫喜欢他,不吃亏,总比社会上摸不着底细的小青年把握;另一层呢,胡唯在部队,干什么事都有分寸有保障。我在消防队这么多年,了解这样的孩子,前一阵我和舒萍还商量把我支队的科长介绍给二丫。”
杜嵇山是搞学术的,什么事都要辩证去看。“那,你说说不好的地方。”
“这不好呢,就是您说的,两个孩子都是咱们杜家人,就算这胡唯是小枫从外头带来的吧,外人眼里不好看。”
杜嵇山沉思着,连连点头。
“可——”大伯话锋一转,“您也不能光图面子,说句我不该说的,您都这个岁数了,哪有那么大的排场让外人看,孩子在一块高兴,真心实意,不比什么都强。二丫幸亏喜欢的是胡唯,这要是我家杜炜,或者杜锐,那才是真炸开锅了。”
众人思考时间,一时安静。
“不行!我不同意!”杜锐激动地站起来,“爷爷,二丫是我妹妹,您不能就这么草率……”
还没说完,二丫扛着包站在门口,清脆问:“老远就听见你喊,你不同意什么?”
完喽,小祖宗回来喽。
谁都不吭声了。
只有杜锐涨红着脸和二丫面对面,二丫换了鞋,见杜嵇山好好地坐着,心里大喊一声不好,知道自己落圈套了。
这三堂会审的架势!!!
杜嵇山慈爱地朝孙女招手:“你来,坐这,爷爷有话问你。”
二丫扔了包,小媳妇似的坐在桌头,嘴里嘀咕:“您怎么骗人呢。”
“呵呵,我不骗你,你在虬城干什么事情都不告诉爷爷了。”
“我也没干什么,我在虬城可乖了,天天看书学习……”
杜锐一拍桌子:“满嘴撒谎!”
二丫怒目:“你嚣张啥!”
杜嵇山摆一摆手,示意杜锐稍安勿躁:“对啊,你怎么跟爷爷撒谎呢,你说去虬城看你哥哥,你哥哥都回来了,你也不回来,是不是在虬城还有别的事情?”
二丫眼珠骨碌碌一转,心里知道是什么事了。
她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吭声。
“爷爷问你,你是不是喜欢胡唯了?”
憋了半天,二丫受气包似的:“是——”
杜锐心头火烧的蹭蹭旺,“你还有脸说?”
“我为什么没脸说?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小胡哥一个单身,没偷没抢,我俩是自由恋爱!”
二丫可拎得清哩!这时候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她和胡唯闹别扭归闹别扭,眼下是要守好这道防线。
“不是见不得人?你要是光明正大,我那天去你家里你怎么吓成那样?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在这跟我们装傻充愣——”
杜锐疾步走过来,要和二丫讲道理,二丫以为他要打自己,蹭地一下蹿上桌子。“你干啥?还想打我?我告诉你爷爷在这呢!”
杜锐气的脸都白了,冷静站在一旁:“你下来,我不打你。”
“我就问你喜不喜欢胡唯。”
二丫一路奔波,回来还饿着肚子就遭受了这,烈性上来,大有英勇就义的样。她站在桌子上嚷着:“喜欢!我就是喜欢!你们所有人反对我还是喜欢!”
“你喜欢人家,人家是不是也喜欢你啊。”不知道是谁插了这么句嘴。
二丫更激亢:“他喜欢我!他要是愿意娶我我还嫁给他呢!他不喜欢我我就单方面喜欢他!谁也拦不住我!”
二丫心里对杜锐有气,还是自己亲哥哥呢,前脚刚给了他自己私房钱让他娶媳妇,扭脸就跟别人一起来欺负他,忘恩负义。
撒泼喊完,杜嵇山拄着拐杖站起来,叹气。
唉……
谁也不敢说话,全都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一摆手,让众人都散开,谁也别理二丫,就让她自己这么晒着。
二丫站在桌子上怪讪的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哎……大伯,别走啊。”
“哥?”
谁也不理二丫。
二丫扁了扁嘴,跳下桌子,自己去了阳台蹲着。
赵姨给她煮了碗面条,煎了香喷喷的荷包蛋,她也不吃,就放在脚边。从五点蹲到晚上八点,二丫有点扛不住了,揪下荷包蛋煎香香脆脆的边边偷放在嘴里嚼。
嚼着嚼着,杜锐站在门口,递给她一杯热水,还是冷着脸。
“都凉了,别吃了。”
二丫仰头看见哥哥,鼻子一酸,迅速眼泪汪汪的:“哥——”
杜锐叹息,拉过一张椅子坐着:“你不该为了别人和家里人发脾气。”
二丫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不是我想和你们发脾气,是你们都不支持我,不想我过得好。”
“这话说的不对。”杜锐摸了摸妹妹的额发,温厚认真的看着她。“我们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我怎么希望你过得不好,我怎么希望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我巴不得他比我对你更好。”
他们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家里这么好的二丫,他这么好的妹妹,嫁给谁都委屈。
二丫低下头,抠着砖缝儿,很笃定:“小胡哥会的。”
“那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小胡哥喜欢我,我俩就在一起,如果将来厌烦了,有矛盾了,觉得不合适了,那就分开呗。我还当他是我小胡哥。”
“你不觉得自己吃亏?”
“那吃啥亏,普通人恋爱谈对象不都这样吗。”
“嗯……”杜锐点点头,“那你一会出去给爷爷道个歉,给伯伯们道个歉,你刚才不该那样喊。”
二丫眼里燃起希望:“你同意了?”
无奈叹息。
不同意能怎么办!!!
他是她的亲哥哥啊,他怎么想看她不开心。
高呼万岁,二丫搂着杜锐狠撞了下他的头,兴冲冲去客厅里和爷爷道歉,杜嵇山被儿子围着,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嚷,我没礼貌。”
杜嵇山面无表情:“躲开,挡着我看电视了。”
二丫往边上挪了挪,站在墙角。
大伯笑着给她让了个座,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别可怜巴巴站那儿,过来。”
一直到这集电视剧看完,杜嵇山也没说话,几个儿子也要回家,二丫站在门口送,大伯慈爱拍拍她的头,给她鼓励。
二伯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真牛。”
三伯穿好衣服,二丫朝他偷偷摸摸高兴地笑,伸出一只手。杜希也偷偷摸摸跟她击了个掌。“你小胡哥的事儿,咱俩改天说。”
杜嵇山一声咳嗽,人全都走了。
二丫又蹭到杜嵇山旁边,一声:“爷爷。”
杜嵇山嘴唇抖了抖,胸口憋闷,含着老泪说:“我家二丫长大了……”
二丫眼圈也红了,死死抱住爷爷:“爷爷,我不管喜欢谁我都是你的二丫,我都是小杜豌,您别不高兴,也别不喜欢我,哥哥早娶了媳妇,我就剩下您一个亲人了……”
杜嵇山终于哭出声音,老人悲恸:“爷爷舍不得你啊——”
“去吧——去吧——”
你长大了,小豆苗长成了一颗树,找着自己的太阳了。
只要她高兴。
只要她开心。
夜深人静。
二丫没精打采地趴在自己的小闺房,想着爷爷和伯伯们对她说的话,心里特别难过。
她对卫蕤也还耿耿于怀。
她自己都没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就和家里人夸下了海口。
万一胡唯真的像卫蕤所说,不想再回到杜家了,他亲爸爸给他安排了结婚对象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他?
她天南海北的想,想小春儿的样貌,想他在虬城的样子,在学校的样子,越想越低落。
忽然有个小石头子儿砸她的窗户。
二丫眨眨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过一会,又一颗石头子儿。
二丫穿鞋下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小胡爷站在夜色里,一身朴素,正站在楼下,对她灿烂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晃都要二十万字了,真的是太快了。
今天双更字数,明天休息一天。周四进入下一篇章,也是尾声章。
一个给母亲送玫瑰的小胡爷。
一个英勇就义的孤胆二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