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楚容坐着杨磊的车回到了楚家。
“滚犊子,别栽坑里了!”下车挥别,楚容笑骂了一句,隐晦地表达了“路上小心”的意思,目送那车转向离开,这才转身走进家门。
门口的警卫员敬了军礼,为他打开了门,楚容点点头,在玄关处换鞋。
而这时客厅里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看见他后,立刻转头冲楼上喊道:“小六回来了!!”
这一声可是响彻楚家,而在他话落后不久,楼上响起了好几个脚步声,个个匆匆朝楼下而来。
等楚容走进客厅要往沙发上坐的时候,发现沙发已经被占满了,齐刷刷六双眼睛盯着他,这情景……他的嘴角顿时抽的不能自已。
“今天干什么了?宁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小六,赶紧的,快说快说!”先前召唤人的少年连声催促道,他是楚家第三代的老五,楚明渊的小儿子楚安。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可眼中也露出了同样的意思。
楚容木着脸拉过塞到沙发拐角的小凳子,憋屈地坐在茶几这边,这时才发现,眼前这架势颇有种三堂会审的感觉,他该庆幸自家大伯和父亲大人因为忙,现在还没回来么?
想虽这样想,他还是将今天外出的点点滴滴都说了一遍。听完这些,所有人均沉默着,一时间没有一个开口的。
良久,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小六,依你看宁宁对认亲的态度如何?”
开口的是楚家第三代的老大,楚明渊的长子楚宇,也是过年的缘故,不然他还不定能回家呢,幸好回来了,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个妹妹的。
面对爷爷和五位兄长瞬间扫过来的目光,楚容苦笑着摇摇头,颇为犯难地道:“这些天相处下来,我也小心探问了她,没想到她根本不知道咱们楚家,仅仅知道小叔牺牲的事。”
楚宇得到答案,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之色,其他人亦是如此,只不过比他明显多了。
“爷爷,当初关于妹妹的消息……小叔怎么说的啊?”在场唯一带着眼镜的青年人看向被他们围坐在中间的老人,他是楚家第三代的老三,楚明瀚的长子楚宸。
老人鬓角斑白,年约六七十岁,尽管手里拿着根拐杖,可精神却很好,眼神更是清明有神,足见他身体康泰。
听到老三的问题,他闭了闭眼,似是看到了当年极其喜的小儿子,强自将眼中的湿润逼回去,他叹口气道:“你们小叔自作主张领了结婚证,从始至终只给家里寄来一张你们小婶的照片,照片上你们小婶肚子已经显了。”
“小婶不知道咱们家?”这回发问的是楚家第三代的老二,楚明渊的次子楚宏。
“看如今这情形,应该是不知道的。”老人眨了眨眼,眼底的湿润才全部消失,“唉,你们小叔怕我反对,一开始是瞒着家里和人家姑娘处对象的,寄那张照片时,他在信里说‘生米煮成熟饭’了,好叫我不同意也得同意,说是等任务结束带你们小婶回来举行婚礼,谁知这一去却再没回来!”
“爷爷,别难过,都过去了!”楚家第三代的老四,楚明瀚的次子楚寒伸手轻拍老人的手,放软语调安抚道。
“没事,都过去了!”老人回拍孙子的手,擦了擦眼角终究还是没忍住的泪,努力眨眨眼叹道,“这些年了,我一直在找你们小婶,可华国太大了,出了b市,楚家在地方上的能量太小,竟然始终没有消息。如今可好了,总算找见了。”
“这么说来,小叔不止瞒着家里谈恋结婚的事,也瞒着小婶楚家的事了?要不然宁宁怎么会不知道咱们的存在?”楚安总结道。
“会不会是小婶没说?”楚宏提出异议。
楚容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见过小婶几回,她似乎身体不太好,宁宁也说过小婶体弱的事,而且,依我看……若是知道咱们楚家,她不像是会瞒着宁宁的那种人。”
“爷爷,撇开这些不谈,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和宁宁相认啊?”楚安性急问道。
客厅里顿时沉寂一片。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老人长吁短叹地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不现在相认呢?小六不是已经和宁宁熟悉了吗?”这回发问的成了楚宏。
楚宸看了眼皱眉不言的楚容,摇摇头道:“不行的,宁宁才十六岁,且从咱们打听来的消息看,自幼也是长于贫困,怕是没那么容易接受咱们。”
“还有一年高考了,还是不要刺激她得好。”楚宇也叹气,在座之人中,除了爷爷,他怕是最盼望着能和楚宁相认的了。
天知道,他从幼时起期待过多少年的妹妹,可家里生一个是臭小子,再生一个还是臭小子,那一次次失望的,简直是不堪回首啊!
“而且,宁宁得知真相,会不会不认咱们呢?”楚寒说出了最坏的一种结果,惹得所有人都沉默了。
“对了,宁宁说她们过年打算去一个叫方毅的人家里过。”楚容见商议进入僵局,便知今天是又没什么进展了。
“什么?”这是惊讶的楚宇。
“凭什么?”这是不忿的楚宏。
“方毅是谁?”这是皱眉的楚宸。
“怎么会这样?”这是失望又不解的楚寒。
“哪来的方毅?居然敢横刀夺!”这是飙眼刀的楚安。
无奈的楚容顶着老人灼灼的目光:“听宁宁说,是小叔的战友,小婶也认识的。”
“小宇,去查查!”老人果断下令了,哼,什么人,敢和他抢孙女过年,不可饶恕!
此时此刻,同仇敌忾的楚家老少爷们完全忘了,他们现阶段还没和楚宁相认呢!
祖孙七人这番交谈,在楚明渊、楚明瀚回来后,理所当然地又上演了一轮,可惜最终还是没能决定,到底要不要立刻和楚宁相认。
他们无比期待着楚宁这个流落在外的孙女/侄女/妹妹的回归,可又顾虑重重,既担心小姑娘不认他们,又担心突然相认会将小姑娘刺激坏了,可谓是各种患得患失、踟蹰忧虑,说到底,也是他们十分重视这个亲人,否则何至于此?
与楚家人的各种为难担心相比,毫无所觉的当事人楚宁轻松多了。
在仙侠江湖世界中,她的刺绣勉强通过了凌云仙尊的考察,至于达不到合格的棋、画、厨艺三项,她本以为凌云仙尊会打回重练,谁知竟被放弃了。
咳咳,这位师傅的原话是这样的。
“没有天赋,便是再练上几百年也还是块朽木,本尊何必浪费时间?”那语气里对她满满的鄙视,真是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打击倒是很打击人,可值得高兴的是,凌云仙尊终于开始教导她一直期待的那几门课程了,首先开始的是炼丹。
仙门中的炼丹房里,楚宁的游戏人物自得安宁见识到了摆设最齐全最豪华的丹房,四面靠墙的架子上是琳琅满目的各类灵药,正中的地上则矗立着一人多高的大丹炉,炉子下面是特意留好的火口,其中燃烧着泛起蓝光的独特火焰。
“炼丹与炼器虽分两门,却有相通,其要点之一便是提纯。”凌云仙尊任由自得安宁四处打量炼丹房,她则负手立在那大丹炉几米外的地方,语声淡淡地开始了她的课程。
“所谓一通百通,只不过炼丹提纯的多半是灵药,炼器提纯的多半是些矿石或天材地宝。今天先从最简单的辟谷丹、固本丹练起,先前让你背诵的丹方可记住了?去将炼制辟谷丹的药材取来十份,按顺序依次放到丹炉边。”
自得安宁依言行事,由于之前经历过凌云仙尊的压迫式教导,虽然只是些凡技,却也足以让她摸到几分这位师傅的习性。所以,听到吩咐的瞬间,她便知道这不是单纯地让她去取药材,而是存了考校之意。
好在从凌云仙尊这里学到的丹方与她在混沌界《丹诀》里学到的一样,而《丹诀》她早倒背如流了,其中记载的每种丹药炼制时所需的灵药及其分量,她都熟谙于心,这取药之事自是难不倒她的。
没多久,那硕大丹炉边排好了一溜各色灵药,有的分量多、有的分量少,可仔细看去会发现,这些分量的灵药组合起来,恰恰足够炼制十份辟谷丹。
“嗯,开始吧。”凌云仙尊仅是扫了一眼,对于楚宁的勤奋暗自满意。先不说客观条件能否让她磨练炼丹技巧,单是能将丹方记忆得如此清晰牢固,哪怕天分不高,也足以让人欣慰了。
自得安宁深吸一口气,先定了定神,这才开始动手炼丹。
控火、预热、依次放入灵药、融药提纯……这些基本的手法在《丹诀》中都有阐述,她之前在混沌界里用凡火试着炼丹时已经熟悉了,不同的是这次旁边还有个凌云仙尊指点,时不时的,她会听到几句纠正,让她渐渐从紧张小心到渐入佳境,手法上未曾意识到的那些错误,也慢慢得到了正确的指导。
一教一学,竟是不知时间流逝。
等自得安宁感觉到累的时候,她已经报废了近两千份炼制辟谷丹的灵药,好在成果还是有的,她成功炼出了第一炉辟谷丹,入炉十份灵药,成丹四颗,品相为下品。
这样的结果,理所当然受到了来自凌云仙尊的鄙夷。
“一千八百七十份药材,成丹四颗,还是下品,哼,简直是丢人现眼!”
自得安宁面露愧色,却没有被真的打击到,她早认识到了这位师傅嘴毒的功力,之前学琴棋书画的时候,被鄙视到尘埃里的次数没有成千也上万了,她都习惯了。
“明天炼制固本丹。”丢下这句后,那抹飘飘渺渺的身影瞬间从丹房消失了。
而自得安宁也擦擦汗水,退出了仙侠江湖的游戏世界。
当天晚上,虚空中的凌云仙尊瞅见下面的楚宁兴致勃勃摆弄新得的丹炉想用凡火炼制辟谷丹,立刻毫不留情地嗤笑出声。
“这丫头当辟谷丹是糖豆不成?若用凡火能炼制出道者服用的丹药,岂非天大的笑话?”
她也不理会之后楚宁将如何的沮丧了,总要让这丫头受挫了才会放弃那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不过,经过这次教导,也可看出这丫头在丹道上的天赋只能说一般,罢了,有她教导着,这点水平也足以保证楚宁日后在丹药上自给自足了。
她从没指望着选定的人走以丹入道一途,好歹也是受了她凌云仙尊传下的道统,以丹入道岂非太过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