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寂寥的季节。

一身穿棉袄的少年坐在结冰的河畔，寒风凛冽，轻轻吹拂，如刮骨一般，少年瑟瑟发抖。一头乌发已经长至披肩，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胡须渣滓在脸上冒出了头，一眼瞧去，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尽的凄凉。眼睛被一条红布遮掩，让人看不全他的样貌，但露出的鼻子嘴巴部分颇为秀气。

另一边，几个少年抬着圆形锥底的木桶来到河边，清一色的光头，身穿一件薄薄的布衫，和方才的少年比起来，有着咫尺两季的强烈对比。其中一人往那结冰的河面用力一拳，直接将那一两米厚的冰层砸开一个大洞。听到破冰的声音，方才的少年紧紧的握着拳头，而他的双手上面却是早已结冰的血痂。

小和尚们将木桶灌满，转身离开，前行几步，遂又回头看一眼方才少年的那边，暗自摇头，有些叹息。

“哎，看李青师兄棉袄加身依旧瑟瑟发抖，恐怕现在修为已经倒退到炼皮的境界了吧？”言语之中，有着浓浓的惋惜之情。

另一人微愣，而后小声道：“李青师兄现在已经失去了当年的自信和志气，你看他现在，发长披肩，两鬓留须，哪里还有半点出家人该有的样子，虽然说我们白龙寺不是纯粹的出家人，但也不能这般邋遢，真是太丢脸了。”

“嘘，别瞎说。”

刚才说话的人脸色僵硬，有些委屈道：“我说的是事实嘛，自从李青师兄被毁了双眼之后，就一直萎靡不振，修为一天一天的下降。两年前是先天胚胎修炼到了巅峰，一年前便退到了先天胚胎十一层境界中的第五境，强心。可是现在，却连炼皮的修为都没有了。要知道修炼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哎。”

所有人都摇头叹息。

“肖龙涛太无耻了，巨灵宗也太不要脸了，这种级别的比赛里面居然拿出二品三等的玄技来偷袭。哼……”一人怒气冲冲，道。

“就是，要不是他们拿出那什么大日普光什么能发出强光的玄技，李青师兄的眼睛也就不会毁掉了，李青师兄可是我们白龙寺最优秀的弟子，即便现在我都这么认为。”

那人无比惋惜的看了一眼在结冰河边痴呆的少年，又无奈的摇头。

“没办法，谁叫我们白龙寺没有二品三等的玄技呢。”

随着声音渐渐远去，河边少年的手握得更紧了。

两年前，他是宗门的骄傲。两年前，他的天赋让这天王朝境内的七大宗门赞不绝口。两年前，他一拳打爆所有参加七宗大会的七宗弟子。

同样也是两年前，他被人偷袭，二品三等的极品功法，《大日如来普照功》发出刺眼亮光，仿若阳光一般的灼热，焚烧了他的眼睛，让他从此失去这色彩斑斓的世界。而祸不单行，福无双至。从那一次之后，他不但无法视物，体内好不容易凝聚出来的元气也一天天的消失。直到两天前，完完全全的退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连这么点冷都忍受不了，连这么薄的冰都打不破。

东仙域并不像北妖域靠近天地寒心，冬天温度骤降几十度，冰川万仞山，冰河九千丈。所以只要是修炼之人，完全可以抵御，哪怕只是刚刚进入到炼皮境的人。

因为人一出生便是在退化，先天之气的流失会让人慢慢变为后天，想继续修炼，必须重归先天境界。这个过程无非就是吸收天地灵气，经过炼皮、淬体、锻骨、凝血、强心、韧脾、健胃、阔肺、净肝、补肾、益脑十一重境界，凝聚先天胚胎，重返胎儿状态，视为先胚期。

这时，皮肤变得更有韧性；肌肉变得更有力量；骨头变得更加坚硬；血液变得更为纯净；心脏变得更加强大；脾脏变得更加坚韧；胃能消化吸收更多能量；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肝脏毒素全部排除；补满全部亏损肾气；大脑变得更加清晰。

原本李青已经到达第十一重境界，只差一步就能培养出先天胚胎的先天灵气，成功进入到修炼者的第二重境界，可惜，如今却落得如此不堪。

回忆过去种种，李青渐渐变得激动。

“肖龙涛，我会偿还的！我会偿还的！你毁我双眼，你毁我武路仙途，此仇不报，此身不灭！”

砰！

一拳之下，冰未裂，反倒鲜血流了一地。在冰水的带动下，鲜血渐渐流向一个小洞中。过了许久，李青已经冻得全身发紫，准备起身回去休息。而这时，刚才他所在的地方发出一道红光，这道红光居然直接映射在李青的识海当中。

“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李青又惊又喜，喜的是，他居然看见了那道红光，惊的是，什么东西能够直接进入识海当中。

在李青识海当中，一枚拳头大的红色宝石悬浮在空中。其形状让人赫然心惊，看上去就是一只拳头大的眼睛，此时眼睛正闭着。浮在李青的识海空间当中，闪烁着妖艳的红光。李青感觉到了什么，心情有些激动，迫不及待的便摸上了那块像眼睛一样的红宝石。

嗡！

识海天地一阵嗡鸣，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天际传来，那闭着的眼石突然睁开，从那眼睛最深处射出一道破灭天地的万丈红光，直取李青的眉心。李青只感觉全身一阵酥麻，一股清凉从天灵进入，游走四肢百骸，乳白色光芒从眼中散发出来，李青脸色一变，疼痛袭来，晕厥过去。

不知几时，再醒来时那红色眼石不见，独留一段记忆。

“吾乃魔僧，吾乃圣僧。吾欲善，则遇难而救之，是为救死扶伤。吾欲恶，则遇敌而杀之，是为恶贯满盈。世间无绝善亦无绝恶，善念本在一线间，心中自有衡量秤。勘破大道，羽化成圣，留下天地至宝神眼，无上玄功赐予有缘人。”

李青被这股庞大的意识震得摇摇欲坠，在这股意识面前，他只感觉自己如同砂砾那般渺小。从这股残留意识的其他记忆得知，这羽化成圣的圣僧也是失明之人，后偶得这神眼，让其才能继续修炼。一直到他重铸肉身才修复了这先天之憾。李青与其不同，他的眼睛是后天毁坏，只要能够修炼到一定境界就能直接修复。

经过摸索，神眼功能被李青研究出一二。神眼乃一件至宝，能够让失明的人通过识海视物，不但弥补了失明的短板，反而比肉眼更强。识海能够穿透地形的阻碍，肉眼不能，识海能覆盖九州，肉眼却只能看到天边。

只是，神眼并非直接使用，而是需要通过吸收灵石形成能够投放的眼睛。识海所覆盖的范围里，只要投放了神眼，就能看到那一片区域的事物，随着修为的提升，神眼的洞察范围也会为之增强。这对于李青来说，已经不是雪中送炭，而是在激流的河中给了他一根救命的稻草。

李青非常的激动，因为他花费75块灵石照亮了前面一片区域，仿佛有一只眼睛链接了他的识海，那一片区域的东西显示的无比清晰，这对于一个失明两年的人来说，是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他颤抖着，甚至不敢再去使用，他怕，他怕这神眼用完就没有了。他怕这是在做梦，是他李青做的一个美好的梦。就这样，李青在结冰河边许久，才堪堪接受这么一个事实。

那本玄功，名为《神龙破天诀》，是集炼体、玄技、御气为一体的神奇功法。李青不敢确定其价值，但从刚才意念留音猜测最少八品以上，很有可能是九品无上玄功。

玄功玄技分为九品二十七等，一品一等最次，九品三等最强。超过七品便是半部神功，超过八品便是神功，超过九品便是无上神功。

李青站起身子，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的血痂因此裂开，再次流出鲜血，但随后又被凝固住。寒风吹过脸颊，刺骨的寒风刮过吹动李青那披肩杂乱的头发。

“我说过，我会偿还的！！”

李青看着天际，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