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璟平息一会儿自己的心情，淡淡地问韩回：“会死人么？是不是会死很多人”？

“也不一定，这得看诸子十二家的态度。”韩回给了端木璟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端木璟听到，顿觉同韩回的这一番对话有些索然无味。

已经证实了自己心中的一些猜想，大概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是就这么走了，端木璟又有些不甘心。

端木璟闷闷地“哦”了一声，韩回看在眼里，这是赖在自己这里不走的意思了。

明明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还赖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为避免尴尬，端木璟开始转移韩回的注意力，将自己茶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韩回看到了，只是不徐不缓地给端木璟添上了茶。

端木璟无论如何就是不想离开韩回这里，总觉得明明所有事情都问完了，可是又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待在韩回这里，就算她不自在，就是想待着！

韩回一时有些奇怪端木璟的态度，今日是怎么了。平常自己这里她只是例行送药和监督自己喝药，喝完了药都已经没事儿了，还要做什么？

“对了，韩兄，我之前看到农家的人去了长公子的别苑，却是因为什么原因？”端木璟的确算是没有话题在强行给自己找话题了。韩回看着外面越来越暗沉的天色，细心为端木璟解答起来。

“农家借着这次辩合，青木堂形成了一统而已。”

“檀越堂本来就式微，农家白末韬的举动不可谓不明智。”

韩回趁机点评了一下今天农家白末韬的行为，端木璟惊，原来韩回一早就知道了农家白末韬输掉辩合没有那么简单。

“那，我在树上看到你好像对辩合并不是很感兴趣？”端木璟自己都觉得尴尬，自己这问的都是些什么毫无营养的问题啊！

韩回看着端木璟在一旁使劲儿地给自己灌茶，就怕她一会儿想要上厕所更尴尬。默默地只为端木璟添了半盏茶，顺便将茶水换到了自己这边。

“名家诡辩虽然精彩，公孙冉也的确是翘楚，不过我个人于诡辩一事没有太多研究，听不太懂，听着有些索然乏味，索性就没有听了。”

这话，端木璟自然是不会信的，韩回对诡辩真的不懂？

“哦，我还以为墨家——”

端木璟意欲说话，外面却忽然传来声音，看样子有不少人在院子里，依稀有灯笼的亮光，竟然已经这么迟了么？

韩回和端木璟这边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巳和之前本来是出去了的，现在已经进了房间内，看到端木璟，先是同端木璟打了声招呼，这才准备说与韩回外面的事情，苦于端木璟在这里。

端木璟是想要回避的，但是韩回却冲她笑了笑，说了句：“无碍”，又转身看向巳和道：“外面怎么了？这么吵嚷”。

“主子，端木大夫，外面是农家还有杂家的人。同人打听过了，是长公子说，这些人暂且就放出了别苑。不过农家中的翟洮等首领都并没有离开，农家能离开的人只是弟子。”

巳和的话让端木璟和韩回对视一眼，韩回心中却道，原来长公子到底是心软了，只是这一心软，少不得要败坏诸多事情，幸好只是农家和杂家的人而已。

韩回心底叹了一口气，也自然的松了一口气。

叹公子扶苏的怜悯，也庆幸公子扶苏的仁慈。

所有的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长公子的仁慈更是如此。

端木璟知道了这一场辩合本来就是给诸子十二家设下的一个局，所以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就自动理解为长公子开始放走一些不应该参与进辩合中的人，至少在长公子看来这些人是无辜的。

公子扶苏仁义，并不只是空穴来风。虽然农家和杂家的人走了，然而还有人留在别苑，明天的辩合更是两场辩合一起，不知道这一次辩合之后，诸子百家中的其他人接受的又是怎样血洗的场面，她反而有些不忍想象了。

巳和说完这些并没有离开，反而还有事情同韩回报备：“对了主子，外面章邯大人和蒙大人都增加了巡逻的守卫，端木大夫现在出去的话，需要我相送一下么”？

端木璟愣住，这是？

这难不成还是留在韩回这里的绝佳机会？

端木璟为自己的想法莫名激动，她的小脑袋瓜里面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韩回没有留端木璟的意思，她自然的没有更多的机会将自己的话问出口，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又为什么给公子扶苏出了这样一个计策。

温良如韩回，在端木璟眼中，是不可能出这样计策的人，偏偏韩回做了。

但是心中所有的疑问被巳和这一句话打乱，端木璟自然就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韩回看了端木璟，知道她心中大概的想法，但是巳和来地也巧，问地也巧，韩回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让端木璟离开。

端木璟离开的时候明显是欲言又止的，但是一向善解人意的韩回这时候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道：“不然，我送端木兄”？

端木璟一阵懊悔，连忙拒绝了韩回，“外面风大，韩兄就在屋子里吧，巳和送我就好了”。

她几乎是不情不愿地跟着巳和身后走着，都快要走出房门了，忽然想到什么，“韩兄，你的身体——”

这大概也是端木璟想要问的，韩回的身体，分明一直调理地很好，之前还有把脉，这么今日手心触碰着这样寒凉，像是没有体温一样。

韩回知道端木璟肯定是要问这个的，只答了，“之前碰了点儿凉水，手一向是这样的”。

之前碰了凉水？

端木璟将这句话记下了，但是韩回吃饭自己也一直在这里，这凉水得是多早之前碰的，又得多凉，才会有这样的情况啊。

端木璟没有再问，“我回去再给韩兄煎副驱寒的药吧，这初冬，的确是冷，你身子又一向比旁人弱些”。

韩回起身，乖巧地答了句“好”。

端木璟听了才点点头出去，韩回这才走到门口目送端木璟远去。直到拐出院门没有看到她和巳和的身影，这才转身，等转了身，凪临初才从后面出来。

“怎么，在担心？”凪临初很明显地看出了韩回眼中的情绪。韩回越过凪临初坐回到案前，初冬了是挺冷的。

“算是吧”韩回一时之间的情绪有些低落，凪临初倒是发现了，“我只是很好奇，你担心的是公子扶苏还是端木璟”？

公子扶苏那边，因为放了一批人出去，肯定会有人有疑问，但是不放人却不可能是长公子的态度了。

长公子扶苏为人纯良温厚，是最有仁德的。这次辩合是给诸子百家的人设立的一个局，但是公子还是私底下放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为的只是在辩合中尽可能少地出现无辜的生命。

可是，长公子的心软，有时候往往会坏了更多事情。

韩回考虑到公子扶苏的性情，这些做好了安排，都算是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

凪临初想了想，道：“你在长公子的这件事情上尽心竭力，必然是考虑好了所有的可能性。长公子放走了农家与杂家的人，似乎也并不如何惊讶，所以你担心的其实是端木璟，是也不是”？

在凪临初看来，还没有一个人，可以在韩回的心中占到这个分量。

“我从认识你开始，就发现了，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带着自己的目的性和功利性，大有大局，小有小局，可是只有一个端木璟，是你所把握不了的，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问得有些直白，韩回只说：“因为端木璟本身就是不可控的因素，所以在我这里不可控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那可不一定，我可没有忘记，你当初是为什么要建立秦仪阁，你说，是为了改变一些根本不可以改变的东西。”凪临初望着韩回，想要在韩回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但是接触一个人那么久了，他就是没有半分破绽。

“既然不可以改变，那为什么还有坚持？”凪临初显然是有事情要去做的，来韩回这里，只是为了带给韩回一些事情，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有些不了解这个人，所以想要问。

“大概是因为我固执吧，所以显得愚蠢了。临初一向喜欢和聪明人交谈，我明显的不是个聪明人。”韩回的自嘲听在凪临初耳中十分不是滋味。

“那我还是不要和你交谈了，反正做事就好，要是再和你过多谈论下去，倒是显得我不是一个聪明人一样。”凪临初调侃着韩回，又从自己的袖口处掏出来一东西扔在韩回桌上，力道不多不少，正好合适。

“追我的人身上的，人死了，应该是赵高的人，所料不错。名家先手应该也是赵高的手笔。”凪临初开门见山，直接向韩回说出了它的来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