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舟正在处理的好像是关于维护公共稳定方面的公务，站在她对面矮胖子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态度稳重，声音沉着，即便与上司的想法相左亦是据理力争。

但等到梁小舟拿定主意却马上住嘴，安守下属的本分，对于部署全盘接受并马上便疾步离开办公室，风风火火的去落实，显然是位和其平庸长相截然相反的精悍人物。

等他走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梁小舟跟张角两人。

梁小舟脸上饱满的精神渐渐散去，疲倦的捏着眉心，把后背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轻声说道：“灵蛟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歩辕身份的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张角从沙发上起身来到梁小舟对面坐下，笑笑说：“小舟姐，神农架野民领袖之一燕窝窝你知道吗？”

“费德之主燕窝窝我当然知道，”梁小舟揉着眉心举一反三的道：“还跟他见过一面呢。

最近几年这位可是神农架风头最劲的人物之一。

啊，你以前在江楚的领地也在神农架，是20年前跟他很熟，现在又相认了对吗。

这些野民果然就算上了位也是沐猴而冠，堂堂一方大势力的领袖，竟然一点保密意识都没有，什么话都往外讲。”

“燕窝窝以前跟我关系非常之好，”张角替燕窝窝含糊的辩解道：“前段时间在南洋偶遇，靠着某种可以识人的独特神通，看破了我的身份。

叙过旧之后是我问他来南洋的原因，他才随口告诉了我一点情报。”

梁小舟知道了张角的情报来源后，也没有细致追究下去，转变话题道：“你想知道南洋什么时候开战，直接联系我就好了。

何必那么大张旗鼓的去诈歩辕呢。”

“哇，这么快就连我跟歩辕谈话的内容，以及我的目的都分析出来了吗，”张角挑挑眉毛道：“小舟姐，你手下好高的情报效率呀。

这一点我虽然比不了但也是要自尊的，什么事情都问你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就为了一点面子吗，”梁小舟直起身子望向张角道：“简直幼稚。

要不是上面的调子已经定了，冒然招惹歩辕会惹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张角心中对这话颇为不以为然，但却没有硬顶，笑盈盈的道：“下次不会了。”

大家的真实关系是同盟而非上下级，这招以柔克刚让梁小舟也是无奈，叹了口气道：“行了，那就这样吧。

不过下面这件事你的给我好好说清楚，黎明之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张角装糊涂道：“我要做你的合伙人、白手套，总不能完全在南洋官僚体系里厮混吧，所以成立个教派当马甲喽。”

“一个神术效果跟天父教几乎一模一样，但不需要任何仪轨，浅信者直接就能靠祈祷获得光明力量的宗教，是你说成立就成立的吗。”见他耍赖梁小舟面无表情的道：“你以为自己是神灵，不，大能吗，张灵蛟？”

看到她严肃的神色，张角笑容不减的道：“小舟姐，你都知道黎明之子的神术效果跟天父教雷同，对邪恶力量有极大克制作用了，却又不需要那么繁琐的宗教仪式，方便快捷到人人都可以拥有了。

又何必在乎它的来历呢。

摩西那个老头费劲巴拉了10几年，在南洋开创了天父教的教门，最终却落得个被梵蒂冈召回圣廷继续当苦修士的结局。

为什么，因为不划算呐。

在浩劫之地建立个大教区，看起来是伟大的功绩，可经过漫长时间的检验实际却是投入跟产出完全不比例，而且还没有任何改善迹象的巨坑。

自从教区获得天父教廷认可后，南洋教门每年都死乞白赖的向梵蒂冈要钱、要物、要人，单单死掉的西大陆修士累计下来都已经不下数万了。

人家现在明显意识到这是个大黑锅了，不想继续背了，所以才把支援的教士都撤了回去，只留下南洋教民自己玩。

你看看南洋教门现在的决策者都是什么货色吧，首座主教史明，以前是我的跟班。

圣殿骑士团长刘流我也认识，20年前就是个没有脑子，整天打架的莽夫…”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梁小舟冷着脸插话道：“何况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人家现在不是…”

“小舟姐，这世界上没那么多天之骄子，天纵奇才，大部分人都是3岁看老，”张角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别说20年了，就算过去两百年史明跟刘流那种货色，也不可能撑的起南洋教门。

你看看现在作为南洋第一大宗教团体的天父教门的作为，再回想一下摩西在的时候的光景，还用我再多说什么吗。

如今战争迫在眉睫，军队一调走，南洋必然民心动荡，另一个可以让人民拥有自卫力量，安定他们身心的宗教应运而生，不正当其时吗？”

这番话说的梁小舟一阵沉默，面沉似水的从抽屉里摸出个通红的苹果来，重重咬了一口，一边补充糖分，一边曼声说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懂。

但就是因为这个黎明之子太应运而生，太适合南洋的土壤了，才更加担心，它出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凡是能够显示出神迹的宗教，背后必然有一位真正的神灵作为支撑，”张角耸耸肩道：“而神灵跟咱们这些普通人的差距，就好像是人类跟猴子的差距那么大。”

突然出手将梁小舟手里，咬了一口的苹果夺了下来，摇晃着继续说：“对于猴子来说，苹果就是幸福的来源，值得拼命守护。

可对于人来说，一颗苹果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说到这里张角从衣兜里取出一张金券，拍在桌子上，“因为只要有钱我们就可以买到无数比苹果，好吃的多的食物。

可反过来对猴子来说，钱又有什么价值呢。

所以作为人考虑神灵会图谋我们什么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两者的需求…”

“你误会了灵蛟，我不是顾虑神灵会图谋南洋什么，而是顾忌代替神灵在地上创立教派，代行权柄的你。”话没讲完，梁小舟突然间幽幽插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