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兆雍理打横抱进长殿时, 赵泉犹如见了鬼一般,差点叫出声。
夭寿啦!沈相……啊,叛贼变成鬼回来索命啦!
他又看了一个衣裳简单却貌若天仙的人。
造孽啦!沈相……啊, 叛贼带着鬼一起回来索命啦!
最后他看了子难大师。
泉大总管泪流成河,恨能扑国师怀里,求他立刻马上斩妖除魔。
幸亏赵泉没扑上去,否则他就是子难大师斩妖除魔的妖怪。
雍理的身体实在是糟蹋得成样子,他大哭一场, 累得胸口起伏, 呼吸难续。
沈君兆疼:“陛下休息会儿。”
雍理却肯合眼, 他眼睛眨地盯着他, 死死抓着他手指,好像略一松开,沈君兆就跑了。
沈君兆吻吻他眉:“臣走。”
雍理摇摇头。
沈君兆索性脱靴上床,仔细他拥在怀里:“臣陪您睡一会儿。”
雍理多久没靠在他怀里,此番紧紧挨着,闻他身上清雅的气息, 像做梦一般踏实:“阿兆。”
“嗯。”
“朕困。”
“陛下……”
“真的, 困。”说着雍理打了一个小哈欠。
沈君兆眼睛弯了下, 温声道:“是臣困了。”
雍理甚至没气抬头看他:“真的?”
沈君兆:“臣后再也骗您。”
雍理里暖暖的, 竟又重复了一遍:“真的?”说罢, 他自己又笑了,道:“朕信你。”
他低低软软的三个字, 直涌了沈君兆的坎, 让他又甜暖又酸涩,想自己这些年骗了他么多次,全是懊悔后怕。
雍理:“许再道歉了。”
沈君兆:“……”
雍理在他胸前蹭了蹭:“朕信你。”
信你会再做傻事, 信你会守住承诺此生离。
沈君兆嗓音微哑,重重应道:“嗯。”
雍理底是睡着了,他精神一松,身体立马疲倦包裹,很快跌入黑甜乡。
沈君兆也倦,可他睡着,也舍得睡。
“死”前他是何等决然,此时就是何等后怕。昏迷时听再多的话,也如亲眼见一见雍理。
他对雍理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时他没有出征,雍理的身体养好许多,精气神提上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哪像现在这般犹如霜打的夏花,零落的花瓣染得枯黄,毫无生机。
沈君兆越看越疼,越看越懊悔。
雍理瘦得几乎脱了形,原本柔软如羊脂的面庞只剩下病态的苍白,鼻梁更挺,眼窝更深,一双圆亮的黑眸因为瘦削显得更大了,更招人疼。
他睡得极安稳,笔直瘦削的手指一直攥着沈君兆的衣襟,身体更是紧紧挨着他,眉峰始终簇着,没什么血色的唇紧紧绷着。
“阿兆……阿兆……”
雍理在做噩梦。
沈君兆轻轻拍着雍理,轻轻哄着他,中悔恨滔天。
——雍理会这样,是他害的。
一想若是没有彦君玥,雍理……
沈君兆想用抱紧他,又敢用,除了细细轻轻的吻,他知道还能再他什么。
余生他会再放手,会再丢下他。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雍理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他感觉身边空荡荡的,瞬间跌落谷底。
是梦吗?
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沈君兆醒了吗?还是说……
雍理慌乱起身,因动作太大,惹得胸口一阵麻痒,他压住喉咙的猩甜,阵阵咳嗽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全咳出来。
有人一把握住他:“陛下!”
雍理抬头,看了满眼焦灼的沈君兆。
雍理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受控制地滚落,单薄的唇颤着:“阿、阿兆……”
沈君兆哪还顾得上手里的食盒,他小拥着他,温声道:“别怕,臣在这。”
雍理死死抓着他衣袖,用指关节泛白:“朕……”
沈君兆疼得知如何是好:“是梦,是噩梦,陛下放,臣回来了。”
雍理混乱的情绪慢慢平复,身上衣裳却冷汗打湿。
沈君兆哪会让旁人来伺候,他放下食盒道:“臣陛下换身衣服。”
雍理倦倦地点点头。
沈君兆看则已,一看又是五味杂陈。
雍理太瘦了,瘦得肩胛骨明,腰身盈一握,一双长腿像翠竹般单薄。
雍理回过神,有些难堪:“是是很丑?”
他许久没看自己身体了,冷丁一看有吓,瘦骨伶仃的,只剩一副骨头架子,十骇人。
沈君兆一刺,吻吻他凸起的锁骨,温声道:“很。”
雍理面露赧然。
沈君兆如对待世间最珍重又最脆弱的宝石般,细细吻着他。
雍理难耐地推了推他。
沈君兆扣住他十指,雍理只能无助地唤他:“阿兆……”
沈君兆:“没事。”
雍理喘着气:“朕、朕……唔……”
沈君兆吻住他,温柔轻缓。
雍理起初是动的,慢慢地竟像饿了许久一般,开始饥渴地索要着。
雍理想要更多一些,却又知该如何,他急着吻他又始终满足了身体的渴望,竟急眼尾泛红:“朕难受。”
沈君兆按着他后脑,他一个绵长深切的吻。
雍理安了些,可等他松开他,他又眼巴巴地看着他:“朕还想……”
沈君兆又亲他一会儿。
雍理抓着他衣襟:“阿兆……”
沈君兆看看他泛红的唇瓣:“陛下饿吗?”
雍理挪开眼:“饿。”
刚说完他小腹一阵咕噜噜,饥饿感疯涌袭来,强烈得他仿佛能一口吞了三头牛。
他许久没这么饿了,自从沈君兆出征,他夜能寝食知味,每例行公事一般用膳,根本知道吃了些什么。
此时他却又饿又馋,恨得把御膳房的珍馐食吃个遍。
沈君兆看出他的异样:“饿了吧?”
雍理坦诚得很:“饿疯了。”
沈君兆扶他坐好,去张罗食盒:“陛下久未进食,先吃点清淡的。”
雍理看食盒,里面是一碗熬了许久的羹汤,几碟好克化的面点,还有些清淡小菜,脆笋是雍理惯常爱吃的,御膳房做得精巧细致,瞧着便令人食欲大开。
雍理有了些气,情也松快了:“阿兆喂朕。”
沈君兆自然全纵着他:“好。”
雍理有了精神,鬼主意也多了:“你可知要如何喂?”
雍理吃了一口他舀的羹汤,只觉唇齿留香,身体暖,很是满足。
沈君兆又他舀了一勺,递他嘴边。
雍理瞪他一眼:“你然会。”
沈君兆看他:“嗯?”
雍理眯眼嘟嘴,眼睛只留了一点缝缝偷瞄他:“你要喂朕一口再亲朕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