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沈争鸣先遇到了彦菱。
一个流落在的貌女子, 面对恶行誓死不从,被下了药也是坚守着贞洁,一双惊人的目中迸射出的不是妥协, 而是强烈的不甘。
不信命,不屈服,不妥协。
沈争鸣把救了下。
彼时中原并不清楚妍族人的存在,也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那遭遇坎坷命运凄凉的一族,只道是个于貌的女子, 从六州逃出, 想要在富庶的中原谋一条生路, 谁知却沦落到人贩子手里, 几坎坷,受尽苦难。
可事实上,彦菱是个从地狱爬出的复仇者。
恨透了六州人,不惜一切代价逃到中原,却又历了几乎样的遭遇。所有见到的人只贪恋的容貌,所有靠近的人只想要的身体, 所有男人是让人作呕的, 所有女人是恶毒的嫉妒化身。
有好人, 有人, 全该死。
沈争鸣救下的就是这样的彦菱。
可悲的是, 如果只是沦落风尘,可能能力酿成多的罪孽, 然而了沈家, 见识了中原世族的权势滔天,见识了权力下的唯命是从,明白了真正的武器是无形的, 却能杀尽天下人。
彦菱变了。
最初是极厌恶□□的,如今却利用自己的身体蛊惑了无数人。
等沈争鸣发现时已制止不了了,他的手下干将为争风吃醋,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沈争鸣怒不可遏,问缘。彦菱无辜道:“妾不知道。”
沈争鸣抽出佩剑:“妖女,我就该救你!”
他长剑刺出,彦菱一动不动,笑着看他,丽的眼中尽是恶毒。
噗呲一声,长剑刺入血肉,却不是的。
沈争鸣满脸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心腹:“连你……连你……”
男人颓然倒地,面色煞白:“属下失职了。”
原本该守卫沈争鸣的贴身侍卫,竟为彦菱挡了致命一剑,他不能反抗沈争鸣,也不能阻拦沈争鸣,能做的只有替彦菱死。
沈争鸣厉声道:“夫,叫夫!”
可惜却救不回这求死人。
彦菱看着沈争鸣的暴怒,笑声宛若银铃:“沈人,你可以再杀一次,看有有愿为妾赴死。”
沈争鸣:“你!”
彦菱哪怕是笑得如此疯狂,依旧得像盛放的玫瑰,无可挑剔。
这时沈沈争鸣才知道自己救回一个灾星,一个祸害,一个不该存于世的妖女!
偌个沈家,几乎要毁在彦菱手里。
沈争鸣焦头烂额,却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将进沈府,又惹妻子猜忌,短短两日家宅不宁;他法将扔出,此等祸害在乱世中定会惹出更的灾难;他甚至想对用刑,折磨,让无力做祸,谁知身上伤口只一夜便能恢复,活脱脱的妖孽!
沈争鸣满腹心思被彦菱牵绊,沈家军在一次对敌中损失惨重。
先帝察觉到了他的难处,二话不说把彦菱接到了自己营地。这其实是沈争鸣最怕的事,可惜他实在是搞不定这妖女,继续被纠缠,只会酿成更多惨事。
先帝安抚他:“放心,将留在我这最安全。”
沈争鸣提心吊胆数月,谁知彦菱真安分了。
先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那时先皇后有生病,一直跟着先帝行军,直到怀了身孕才不得不回家养胎。
堪称奇迹的是,彦菱和先皇后感情好,作天作死,唯独先皇后待是自始至终的亲善。
彦菱问:“你姓么?”
先皇后:“秦。”
彦菱:“不可能,我们妍族人有二姓!”
先皇后笑得温婉:“我不是你的族人。”
彦菱看着的眉眼,瘪嘴道:“你怎么可能不是妍族人?最烦你这种连自己是谁忘了的人!”
先皇后也不计较。
先皇后生瘦弱,往日里又是宽袍长袖得穿着,所以并不显怀。
直到快生了,彦菱才知有身孕。
彦菱如遭雷击,眼睛睁得:“孩子是谁的?”
这模样,简直像那妻子怀了旁人孩子的丈夫,又震惊又失望甚至透出些恨意。
先皇后身边的婆子早就看不惯,此时胡话连篇,更是恼了:“当然是雍将军的!”那时雍未成,先帝尚且是将军。
彦菱面色煞白,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不可能怀他们的孩子,你……”
先皇后见神态有异,上前询问:“阿菱?”
往日里先皇后是唯一可以碰的人,此时却想疯了一般甩开:“别碰我!”
先皇后本就孱弱,又临近产期,哪受得住这一下?身边伺候的人也失了职,竟扶住。这一跤摔出满地血,惊吓了所有人。
唯独始作俑者彦菱一动不动:“你不会怀孕的,你不可能怀孕。”
秦家一片兵荒马乱,等一声婴童啼哭,彻底击溃了彦菱。
彦菱走了。
秦府人说是畏罪潜逃,把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央着先皇后给先帝信,让他抓到此恶女,严惩不贷!
先皇后伤了气血,却仍道:“别怪,不是有心的。”
然而三个月后,仆人们知道彦菱跟在了先帝身边。
家不敢告诉先皇后,怕伤心,直到彦菱怀孕生子,此事才彻底瞒不住。
先皇后到这消息时一阵巨咳,满帕子鲜血。本就因生育而拖垮的身子,雪上加霜。
再后。
彦菱死了,万箭穿身,死状极其惨烈。
先帝为了救,遭了埋伏,五百人小队全灭,先帝也烙下病根,开国不两年便撒手人寰。
沈争鸣恨透了彦菱,也恨透了生下的孩子。
先帝将沈君兆托付给沈争鸣,沈争鸣接下了他,却只是看到他的眉眼便恶心得想吐。
沈君兆在襁褓中,已生得与那妖女一般妖颜祸世。
一场悲剧连着另一场悲剧。
沈争鸣不愿先帝名声有辱,更不愿妖女的孩子夺了天下,所以将沈君兆认作自己的孩子。
沈家四十岁前不得纳妾,沈夫人哪里容得下这孩子?
沈争鸣却半句解释也有,只道:“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那时沈家势重,沈夫人母族人,如何能反抗?
认下了沈君兆,也恨透了沈君兆。
知道这是彦菱的孩子,知道这是彦菱和沈争鸣的孩子。
只要想到彦菱,便恨意滔天。
奈何不了彦菱,却能折磨的孩子。
沈君兆的童年,就在这般无穷尽的怨恨与虐待中度。
合上卷宗,雍理只觉心疼。故人旧事,早已难辨是非。
多人不理解彦菱,雍理却因太了解妍族人而知道疯狂的根源。妍族人的遭遇足够把人逼疯,要么彻底放弃沦为玩物,要么激烈反抗愤世嫉俗。
反倒是彦君玥母女才是罕见的例。
雍理始终不太明白,为么得知母亲怀孕,彦菱会那般崩溃?
恋慕父皇?不对。
恋慕母后?也不太对。
究竟为么?
可惜人已,留下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
世事如此吧,总有无数解不开的谜,徒留后人猜疑。
翻完这些陈年旧事,雍理找不到沈君兆不是他异母兄弟的线索,也找不到沈君兆一定是他异母兄弟的证据。
不除了先帝,又会是谁呢。
彦菱偏激归偏激,可唯一能让怀孕生子的男人只有先帝。
若非是先帝骨肉,他又为何要将其托付给最信重的沈争鸣。
退一万步讲,如果不是确定了是先帝亲子,以沈争鸣对彦菱的恨,又怎会养的孩子。
雍理长叹口气,收起匣子,睡着的彦君玥道别,出了密室。
一夜噩梦,第二日朝上雍理也太有精神。
御庭议事,忍了数日的乌弘朗终于扑通一声跪下,把心里话倒了个干干净净:“陛下,您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啊!”
雍理眉峰一蹙,看向他。
乌弘朗不待他动怒,倒竹豆一般把眼下形势、沈家军将要兵临城下的风险一五一十全说出。
雍理得心烦,却也明白他的焦心忧虑。
旁人不知他和沈君兆的系,看到的全是表面。
的确,沈君兆捷报连连,简直像从边境一路“打”回首京,各地总兵要么拱手交出兵权,要么被打到四处逃散。
沈君兆的战神威,扬名天下。
乌弘朗会紧张也难免,此时的沈君兆若是回京,直接围了皇宫,逼雍理退位是轻而易举的事。
么明争暗斗,抵不上手握兵权。
一个清君侧,足以屠尽雍皇宫。
然而这些雍理压根不在意,他只要沈君兆快些回,再快些回。
以前他会疑心自己了这皇位,沈君兆会除他以后快。
如今他哪会疑心?他信任沈君兆,信他胜所有人。
沈君兆从变,隔了多少年,隔了多少人,隔了多少是是非非。
他的阿兆,始终是那个一心只为他的少年。
他只想他平安归。
快些回。
乌弘朗说到激动处,额间青筋鼓了起:“沈君兆若有反心,为何要把心腹全部带走?留在首京的世族全是诸如李义海这般弃子,所有亲沈派全部离京……”
雍理心蓦地一沉。
乌弘朗继续道:“陛下!至多半月沈君兆便要回了,我们再不做准备,如何抵得住那千军万马!”
雍理豁然起身,周身毛孔炸起,脑中嗡嗡作响:“你刚才说么?”
乌弘朗以为雍理终于醒悟,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雍理却不见别的,只到那俩字——世族。
世族,世族,世族!
雍理心惊肉跳,为那一刹那闪的念想惊惧不已。
不可能,沈君兆不可能的。
他答应他要回的,他答应他一定会回的!
雍理面色惨白,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整个人如魔怔了一般。
乌弘朗惊:“陛下!”
雍理瞳孔涣散,声音微颤,只知重复:“不可能,不可能……”
然而最怕的,往往是将要发生的。
所有预兆是提醒,提醒他遗忘了最重要的事。
商野浑身血污,满身狼狈地冲入御庭殿。
雍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商野扑通一声跪下,磕着头说:“陛下,沈家军图谋不轨……”
雍理厉声道:“住口!”
商野额头尽是鲜血,声音却异常坚定:“沈君兆意欲造反,已被子难师斩于马下!”
砰地一声。
所有迷雾在脑中炸开,雍理看到了最深处的真相。
他只觉心脏凝滞,只觉天昏地暗,只觉周遭一切变得虚无缥缈。
是啊,他的阿兆从未变。
从未变的沈君兆怎会和他在一起?
他自我折磨了三年,又怎么会一夜间接受了他们的兄弟身份。
忍不了?想通了?放下了?
那是沈君兆吗。
从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沈君兆已决心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