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着厚云的天空渐渐暗淡,微凉的夜色混着寒意深入骨髓。
五架雪橇驶入可可威特村,在万家灯火中穿梭过中央大道。
撒下的药品掀起一阵狂潮,涌动的人海乱糟糟地漫上街区。
沸腾不息的燥热凝聚心头,喧嚣氛围中雪橇冲向村落尽头。
淡黑的雾气在道路上氤氲,朦胧的天色下月华隐去在云后。
"回凯斯达镇,有人接应我们。"多尔顿在雪橇后座上,将所剩不多的药品全部倾倒,亮闪闪的双目中似有火焰般的意志在发酵。
宽阔的大道尽头,一蓬蓬焰火从两侧的民房上燃起,一名名守备军手执火把站在屋顶上。
缰绳拽得笔直,驯鹿们慌乱地原地踏步,摇晃着硕大的长角,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四通八达的巷口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持枪守备军冲上街头,围堵住前方的去路。
燃烧的火焰随脚步的行进跃动,杰斯背着弓箭从军阵中走出,阴鸷的圆脸在火光照耀下很是狰狞。
"逆臣多尔顿。"杰斯微微一顿,冷飕飕地奸笑着,尖细的嗓音响彻在整片街区:"不,现在应该称你为反贼了。"
"束手就擒跟我向陛下请罪,否则..."杰斯轻轻挥手,整齐划一的动作生传来,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雪橇上的人们。
空气中环绕着肃杀之气,上千人的包围早已等候多时,而不知情的闯入正巧步入其中。
街道后方捡拾着药品的居民们朝四处溃逃,但拥堵的道路上不易散开,他们推搡着、叫骂着,踩踏着其他人的身躯,疯狂地被颊裹向远方。
多尔顿的脸色难看无比,密密麻麻的守备军将前方堵得水泄不通,手中的火把将夜色染成白昼。
五名车夫的身躯在发颤,脑中上涌的热血渐渐冷却,普普通通的人生从未遇到如此阵仗。
"杰斯。"多尔顿凝神屏息,头盔上的两根牛角反射出银灰色的光芒,他拿起后座上提琴一般宽厚的长刀,从雪橇上翻身跳下。
"我已立志推翻暴君的统治,今生誓与尔等不死不休。"奇特的长刀竖起,穿过层层视线的阻碍,直指向千人正中中的杰斯,漫天的风雪似被一扫而空。
"执迷不悟的家伙。"锋利的寒芒直冲在鼻尖,杰斯阴狠的小眼睛轻轻眯起,肆意的嘲笑声压下了大街上乱杂杂的响动:
"你大可以向后方撤退,不过我知道你不会的多尔顿。"
大街上为之一静,乱糟糟挤成一团的村民们回头望了一眼高大的背影,心中百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愧疚,还是怯懦,亦或在那死死双握紧的双拳中。
多尔顿没有理会自私者的讥讽,他转过头看着五名一同前来的车夫,方正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
"在我倒下前,你们绝不会有事。"
他握紧了手中的奇特长刀,庞大的身躯弥漫出一股惨烈的气势,于千人的包围中久久不散:
"今天就是死,我也一定送你们平安出去。"
"你这个傻瓜,还是那么天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杰斯高高举起手臂,毅然决然向下一挥,传令道:"杀无赦,击毙所有目标。"
"干掉你们的前队长,谁打死多尔顿,我向瓦尔波陛下为他请功。"尖细的语调拔高一个八度,杰斯的许诺回响在每一位守备军耳畔。
一时间枪声大作,激烈的子弹飞射声传遍了整个可可威特村。
成片的硝烟自屋顶、道路上冒出,白色的雾气萦绕在每一位守备军眼前。
"跟我冲过去。"多尔顿大喝一声,顶在了最前方,五架雪橇在他身后排成一线。
车夫们把身体压在车辕中,用力挥打着手中的鞭子,驱使吃痛的驯鹿狂奔。
隆隆的蹄腱声响起,以多尔顿为箭头,迎着枪林弹雨,胸怀热血的人们一往直前。
两跟尖角从太阳穴旁生长出,伸入牛角盔的镂空银层中,多尔顿黑色的眼影拉长,方正的面庞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公牛。
"提琴突击。"多尔顿的双腿覆盖上厚厚的毛发,他用黑色的蹄子在雪地上一蹬,手中奇特的长刀舞成一轮风车,朝前方密密麻麻的守备军冲去。
一发发子弹朝着高大的身躯射来,多尔顿右臂在身前一转,手中的风车甩过四方。
金铁交鸣声不断传出,模糊的刀轮绞过子弹,将所有的攻击挡在体外。
没有任何一颗子弹透过刀影,只剩一枚枚扭曲的弹头在道路上不断回弹。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腾出一片空白,肃杀的战场上,双方距离越来越近。
多尔顿眼里的坚毅,深深倒影在每一位守备军的瞳孔中。
杰斯抽出身后的长弓,右手捏着三根箭矢的尾翼,搭上韧性十足的弓弦。
右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撑大了滑稽的服装,杰斯眼里的专注却仿佛穿透了一切。
他高举着长弓,指向昏暗的天空,好像在计算些什么。
箭矢飞速离弦,弓弦来回抖动在脸颊旁,萎缩的右臂耷拉在身侧,杰斯仿佛被吸干般疲惫。
但小眼睛里透出一股得意的神色,杰斯咧开波浪状的嘴唇,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奸笑。
三根箭矢直冲云霄,在到达顶点后徒然下落,锋利的箭头撕扯着空气,在阴沉的夜幕下划出一道弧线,呼啸地坠向下方。
马丁缩着头,年轻的面庞上还带着几分畏惧,毫无防备地用手撑着车辕。
尖锐的呼啸声在头上炸响,马丁木楞地抬起头,眼眶中已被闪着寒光的箭头全部占据。
一个庞大的身影在视线中不断放大,多尔顿从地上高高跃起,没有丝毫犹豫挡在了半空中。
三根箭矢呈品字形袭来,磨光的箭头狠狠撞击在长刀上,磕地多尔顿右臂向外偏移。
后方的两根箭矢转瞬即至,带着强劲的冲击扎进了胸膛,将多尔顿远远抛向后方。
守备军们没有错失良机,端起手中的枪械瞄向半空,对已身负重创的前队长落井下石。
攒射的子弹追着倒飞的轨迹,大多数擦过高大的身躯两侧,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寂寞的白痕。
但守备军人数众多,都想抢下多尔顿的人头,他们默契地一同射击,把全部的子弹都向着庞大躯体招呼。
仍有不少子弹没入躯体,溅起一朵朵浪潮般的血花,交织在白洁无暇的雪地上。
多尔顿躺倒在皑皑白雪中,庞大的身躯上崩射出殷虹的热血,体内似乎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密集的枪声停止,缠绕的硝烟盘踞在阴暗上空,像是勾画出一条条密不透风的白色铁栏,深深的嵌在所有国民的头顶。
可不知想到什么,或许是始终未曾放弃的希望,又或者是那一直贯彻在心中的执念支撑。
多尔顿浑身外冒着鲜血,用被鲜血覆盖的大手竭力撑起躯壳,在冰凉的雪地中翻了个身。
胸口像是拉风箱般起伏,沉重的呼吸声响彻在寂静的街道上,嘴中血沫的味道填满了体内每一条神经。
密密麻麻的血丝纵横交错在铜铃般的眸子里,多尔顿全力催动牛牛果实能力,向着天空怒啸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