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很快便来了，苏墨画很早就起来收拾自己，她将里衣仔细整理好，细细地穿了一层又一层，她的身子骨本就生得比较小，所以就算穿很多都不会显得臃肿。恰好尉迟昊那个宠姬的衣服稍稍有些大，她在里面加了些保暖的衣服，如此一来衣服也合身了，若是站在寒风中她也不会觉着冷了，两全其美的事情。

那身衣服果然很美，纯白的上好丝线制成的锦服，在冬日里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温和润华，衬得苏墨画愈发肤白似雪。若单单是一片纯白，反倒显得单调了，可却在领口绣着一圈绚烂的芙蓉花瓣，一片又一片，似花又似血，更显诗意和精致。丝线绣着的领口在胸口重叠，内里露出了淡烟色的里衬，贵气而清丽。

裙摆则旖旎着散开，大大的褶皱像一把微开的扇子，毕竟是烟花巷中出来的女子，衣服当然是怎么华丽怎么好看怎么来，也不曾想方便与不方便，所以这个裙子虽是散了一地，但是却当真是好看得不行。

虽说人靠衣装，但不同的衣服不同的人穿出来也是不同的味道，尉迟昊那宠姬穿起来必定是艳丽无双风情满满，端的是勾魂摄魄。而苏墨画本就是细腻绵软的人，即便是穿上了这样的衣服，也还是清丽柔软的模样，只是此刻的她更像是一朵开在悬崖边上的绝艳花。

经过了岁月的积淀，苏墨画眉间的那些天真无邪都已早就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一分凝结在了心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她的眉目间皆然是淡淡的神色，不强求不抱怨，只要生活不会再坏一些，她便也不会太苛求。

这样的淡然和一贯的模样让她显得愈发容姿绝代，她的眼角不知何时生出了上挑的模样，眨眼间便都是淡笑的模样，一边让人觉得喜欢一边又让人觉得薄情。这样的女子，必定是看破生死看淡得失的人，她并不吝啬给予人什么，可也不允许谁打破她的规矩欺辱到她。

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她最爱的人是自己。

苏墨画也未上妆，但是顺滑的黑发却被她仔细地绾了个髻在头上，她拿出那个玉簪子，左右看了看，眼中露出些温柔的笑意，心中将那些误会和背叛全部丢了去，只剩下当初和伍月的舒心岁月。

其实他若说早说出自己的心意，苏墨画想也许她真的会和他一起，走遍天涯海角，或是走累了后永远地隐在无花谷中。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她将簪子插在发上，精致的发簪衬着耳上的珍珠耳坠，显得温润精致。苏墨画弯月一般的长眉皱了又舒，她看着水盆中倒映着的自己的模样，既觉得满意，又觉得自己那些年真真是亏待了自己。

先前是为了寻找哥哥四处奔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苦修那无人敢练之技，让自己无端承受那剜心蚀骨之痛。后来寻找哥哥的事情被搁置，她试图做一个被圈养的猫窝在瞿墨身旁，可待她全身的皮毛都染了血，她才觉悟，才狼狈逃开。

如今她已经疲累不堪，即便是活下来，她也再无心力去寻找哥哥，她只想窝在无花谷中看那花儿开了一遍又一遍。她愿意等，可不愿意再去寻找。

她端坐在床边上，心情是难得的平静，不管一会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都会坦然接受。生也好死也罢，她都已经做好准备。

是尉迟昊亲自来请的她，她曾和他说过不管他将要做什么，她希望得到礼遇。尉迟昊穿戴整齐，好似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刚走进来的那一瞬他便愣住了。

他见过昨伊穿过无数次这件衣服，他知道好看，却不知道还能这么好看。苏墨画面色平静，眉毛如新月一般，一双好似点了墨般的眸子就这么平淡无波地看着他，嫣红的唇和领口那一片片芙蓉花瓣交相辉映，显得分外娇媚。端的是一个绝代佳人。

他只道是这件白雪芙蓉衣与苏墨画气质最为相配，于是便找来了，但却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娇小绵软的小女子能这么美。让他不由得叹了声，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只得几回见。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就这么印在了尉迟昊的眼中。一直到了暮年之时，他还记得有过那么一个猫一样的女子，她有一双点墨般的眸子，清亮无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