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一出,周围离奇的静了下来,感受到兄长对自己微微打量的目光,慕容姝有些诧异,想起几日前进京时于画舫上的随意一扫,心下有些不解,当时会掀开轿帘,是因为无意中听见的笛声,皆为偶然,且只看了一眼,仅是那一面之缘,王奕就认出了自己?心有疑惑,慕容姝却没有胆子去问王奕那日是否认出了自己,想着既然王奕都承认了她与他是‘往日’见过的,那自己也不好再否认些什么。
“可见,我与兄长是往日见过的,不像某人,总觉得自己事事通透,可真是我的好兄长啊!”借着这句将慕容湛堵了回去,四人一派融融的谈笑着,连着王奕,似乎也为此情此情而显出丝丝笑意,多年不见有些生疏的情分,随着谈笑拉近了不少。
一路走进大殿,因为两家在氏族间地位相似,故而安排的座位也是紧接着的,只是将女眷和臣子的座位隔了开来。慕容姝与王兰紧接而坐,刚入席落座,就有贵女上前与二人打招呼,一番客套,说着些有的没的,气氛也还和乐。觥筹交错间与王兰相视,眼中皆划过一丝无奈,世家女子大多只在闺阁里守着一方天地,慕容姝有幸逃开那一角天地,却也深处于氏族圈子里,无可奈何。
“慕容姐姐今日的打扮可真好看,和三年前差了好多呢!”是周婉的声音,随声看过去,她一如往日娇艳的的颜色,一袭粉色衣衫衬上她额前的芙蓉妆,显得整个人娇嫩不少,只说话的语调,虽是夸赞,却听不见丝毫由心。
听此,慕容姝神色也未有动容,只把茶杯放下,朱唇轻启:“婉妹妹今日,倒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了,我还以为是哪家的水芙蓉没分了时节,花朝没几天就开了,没想是妹妹,只是妹妹这芙蓉花在春季就开的如此之盛,待得夏日赏芳荷之姿的季节,不知妹妹还能否如今日这般。”
闻言,周婉眼中暗下来不少,还持着进来时的笑:“自是,婉婉的素荷不比姐姐衣上的牡丹要华贵,只是宁哥哥说,他喜欢婉婉穿粉色的衣裳,说衬婉婉这个年纪。”说罢,似娇羞的看了慕容姝一眼,正好露出髻发上簪着的芙蓉钗来。
当下即有人顺着问了出来:“婉儿妹妹发上的钗好生别雅,像真的一样。”
“这是宁哥哥昨日送我的,这钗,慕容姐姐应该也是知道的,宁哥哥就喜欢送我这些。”说罢,周婉还还扶了扶那芙蓉钗,神色自得,带了几分炫耀。
慕容姝看着,不觉有些好笑,还当自己是三年前那番模样吗,虽不在意,可一日日的拿着所谓的宁哥哥来眼前添堵,也不是件让人舒服的事,不在意的开口道:“钗者,定情之信物矣,宁世子的手艺以及情意,自是不必说的,说来倒也巧,妹妹头上这支钗,与多年前我丢掉的那支多有相似之处呢,这情意,不过这情意,我想应是不会如我那只钗一般,被人随意丢弃的!”
慕容姝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只看着周婉脸色一变,向另外一边入座,心情说不出的好,有时,只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生气,也是件开心的事情。随着周婉一走,身边的一群贵女也走了不少,围绕在身边的脂粉气散了许多,慕容姝才有空吃吃眼前的瓜果。
“阿姝还是小孩子心性,和她计较个什么。”待得周围清净,王兰才说道,顺便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姐姐不晓得,像她这样的人,要是不让她知道与我纠缠得不到好果,她只会更加放肆。”慕容姝说着,接过橘子,把它分为了两半,将一半反递给王兰。
看着慕容姝这样子是分得清楚的,王兰也没再多说,只柔柔的笑了笑,与慕容姝闲话些家常。
约是在慕容姝吃到了第五个橘子的时候,宁王似乎才觉得已经摆足了谱,与帝后一道姗姗来迟,慕容姝想,他许是想感受一番千呼万盼的滋味,所以那么晚,然后开始了今天的第六个橘子。
宁王几乎是与帝后一同入座的,待得帝后在前方落座,慕容姝的第六个橘子刚吃了一半,才放下橘子起身与众人朝拜,照着礼法,慕容姝本应在帝后入殿时就起身朝拜的,只是随帝后一同进殿的,还有宁王,若照礼法,等同于自己也参拜了宁王,慕容姝自是不愿的,于是随了部分世家在帝后入座后再参拜。
拜过帝后,再次入座,殿下的诸臣即一言一语的在殿前商议起来,中间似有意见相左,语气也不似开始时一般融合。在大多政事上,慕容姝也只能听上一听,不便于发言。
只见得宁王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道:“邺城中正官一职有缺,我儿宁远品行端正,在城中素有名望,想必诸卿也都知晓,为我大周今后君臣和睦,我推选宁远担任中正官一职,不知陛下如何决断?”
宁王看向了堂上的安献帝,眼中似带有丝丝的威胁之意。堂上的帝王虽有惶惧之意,却并未就此应下,慕容姝想,中正官一职,还留有余地。
“宁王此言差矣,中正官为我朝推选官员之职,为重中之重,宁王已手握兵权,若世子殿下再任中正官一职,恐伤王爷清誉,臣以为,此举不妥。”说话的,是中书令王岳,是王氏子弟,人如其名,有泰岳正气。
“那大人以为,谁人可与我儿相比?”宁王气势不减,相问道,宁王出入于沙场,一身虎狼之气,说起话来,逼人得紧。
“臣以为,南斎先生,堪当此任。”王岳并未被震慑,徐徐开口,说出人选时,还可听出几分傲然。
人名一出,纵是慕容姝也惊了一惊,四座更是议论渐起,南斎先生,为寒林子弟,却师从一代大儒宋文老先生,凭了一纸“秦论”而声动天下,为诸多学士所尊崇,为当世仅有的寒林雅士。
此外,他还与当朝中书令王岳师出同门,一日有人问及才学,王岳只说:“余平生所学,尚得家师二分之才,可辅盛世,只余之师弟南斎,惊才绝艳,得家师之真传,堪治于乱世,谱盛世华章。”
此言一出,南斎先生之名更是名扬大周。
“世人皆知,南斎先生与你有同门之谊,中书令此举,又不怕有损清誉了?”宁王反问道。并不干于就此放弃,继续补充道:“且世人皆知,南斎先生身出寒林子弟,让他担任中正官,此举岂不令我士族寒心?”
“中正官一职,能者居之,王爷又怎知寒门不能出贵子,为我大周着想,革新是必然之举,且万事自由圣上定夺,王爷以为如何。”王岳不惶多让,回道。
“这是自然,交由圣上定夺。”说罢,两人都望向了堂上的帝王。
安献帝眼中对宁王虽有惧意,却应是已有决断,还是开口道;“朕以为,南斎先生堪当大任。”顿了一会儿,见宁王神色不善,复又开口;“宁王世子亦是当世人杰,朕意授其侯爵,另授慕容世子,王世子为伯爵之位。”
宁王听着旨意,心有不愿,也没再做声,同着几人谢了恩,虽面有不喜,也没发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