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顾景云啊。”
左北宸低低地笑。
笑声幽冷。
童笑来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是现在就要办他?”
以童笑来的能力,还有家族财富,童笑来其实不应只是一个小小的镇长。
如果有机会,童笑来当然希望能爬到更高的位置。
左北宸将信点燃,看着它化作灰烬,又将灰烬吹散。
他极平静地看了童笑来一眼。
童笑来只觉自己所有心思都被他看透了。
左北宸幽幽道:“要办他,但不是现在。”
“殿下所言甚是。”
左北宸又低笑一声:“你其实还是心有不甘吧。你与顾景云的恩怨,我也清楚。”
那是童笑来刚刚为官的事情了,为百姓出头,结果将顾景云府中的奴才办了。顾景云自认自己被下了脸面,从此针对童笑来。
童笑来自知反抗无望,后来干脆安心留在家乡青橘镇,守好青橘镇这祖代晚年居住之地。
他回了青橘镇,顾景云也没那么方便对付他了。就算顾景云势大,也比不得童家在青橘镇的地位。
童笑来听着左北宸的话,心中生出期盼。
“殿下是……”
“你这些日子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日后自然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童笑来连忙谢恩。
左北宸又缓缓道:“对付顾景云的事情,急不得。他有千百般不是,如今的渡州也需要他来稳定。而且,他是荣老亲王的人。要动他,总要准备周全。”
这位荣老亲王,是皇帝的叔叔,左北宸爷爷辈的人,地位不可谓不高。
顾景云当初被他推举上台,无一人有异议,正是都给面子荣老亲王。
童笑来惊得后背直冒冷汗。
他刚才竟有些急切了,就连这点都没有想起。
实在是他对顾景云的怨念太深,以至于如今看到了扳倒顾景云的可能,就将其他事情都给忘了。
如今得到左北宸提醒,瞬间醒悟。
“你先下去吧。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这两天先好好休息。”
童笑来会意。
左北宸的最大目的是陪唐瑾年几天,不让唐瑾年太忙,才赶到青橘镇,又要投入忙碌的工作。这才是真相!
至于其他人别太累了……还是算了吧,旁人就算重要,也肯定比不过唐瑾年。
次日,左北宸果然陪着唐瑾年一起去觉灵寺了。
只看他的外表,实在不容易看出他昨夜里还整理各种来往信件到了深夜。
可惜他面前的人是唐瑾年。
只看他一眼,唐瑾年已知他昨夜又在忙,当即不满地哼了声,模样分外娇气。
秦阳这名合格的近卫面无表情,心中却在惊讶。
唐瑾年在水盈州的那段时间,还真没表现过如此小女生的样子。
左北宸无奈了。
“瑾儿怎么一大早就在生气?”
带着笑意的声音,隐藏着他小小的心虚。
劝着唐瑾年休息的人是他,完全不知道休息是什么的人也是他。
怪不得唐瑾年恼。
唐瑾年瞅了他半响,方才闷闷地道:“九哥哥,你这也太不体谅自己了。”
左北宸微微一笑:“算不得什么。”
他也不敢在唐瑾年面前说什么早日解决了早日回京的话。若惹得唐瑾年急了,完全不愿意休息,执着要到明远镇去,那他也拦不住。
可他确实做不到放下手头的事物,也做不到看着唐瑾年陪自己一起熬。
先前唐瑾年远在水盈州,他实在看不住,那也罢了。
现在人在他面前,他怎么也不可能任由唐瑾年如此。
唐瑾年依旧觉得心中有些闷闷的。
只是看左北宸宠溺的笑,她委屈地扁扁嘴,也就不再提了。
她多说也无用。
正如左北宸知道劝不了下定决心的她,唐瑾年也知道自己劝不住左北宸。
而她现在能做的,或许就是耍着性子要左北宸陪她,好借着这样的机会,让左北宸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马车出了青橘镇,直奔觉灵寺。
一路无话。
唐瑾年下了马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挂满灯笼的古树。
她昨夜看到的光,正是这树上的灯笼汇聚而成。
寺内僧人在寺门外迎接,个个清瘦,身上却透着一股精气神。
唐瑾年双手合十,称过佛号,进了大殿上香。
殿内的佛像的金色显然并不纯粹。香炉却满满的香根,可见来这里上香的信徒数量之多。
唐瑾年跪在蒲团上,默默祈愿。
左北宸简单礼拜后边起身,站在一旁,环视大殿。
肃静庄穆,佛家的气象具备,只是那些佛像还真是显得有点不搭。
他也第一次来这儿,并不知是何原因。
倒是与他一起来的童笑来轻声解释:“殿下有所不知,疫情刚开始的时候,觉灵寺的住持就和其他僧人商议,要出资捐助。他们不仅捐了大笔的银钱,还主动将寺中佛像金身上镀着的黄金刮落,交给我采购各种物资。”
“我虽然是童家的人,但童家是个商人家族,我也不可能无限量调动家族财富。我童家命人在青橘镇外施粥布药,大多用的觉灵寺捐助。觉灵寺做出的贡献,实在不小。殿内佛像如今的金身,是僧人们另找材料染上的。”
左北宸肃然起敬。
他看一眼唐瑾年,略一沉吟,唤来灵儿,低声嘱咐一句,便悄悄出了大殿,转去后方禅院找住持了。
他心知对寺中的僧人来说,疫情期间所做的一切皆是随心。他们不求别的回报,但左北宸做不到对他们的付出视而不见。
若先前不大清楚也就算了,现在他人都到了这里,亲眼目睹过,他当然得有些反应。
等到唐瑾年祈愿完毕,又从灵儿处知道了左北宸去向,到达后方禅院,左北宸已和主持慧真大师相聊甚欢。
左北宸对佛理并无过多钻研,但太后信佛,皇家课程中便有佛经,他自然不会对此一窍不通。
更何况他来找住持,只是要说给予觉灵寺一定的补偿,住持不可能和他一味谈论佛法。
慧真大师起初还推托不肯要补偿赏赐,但架不住左北宸盛情,又想到终究有钱才更方便办事,最后也就答应下来。
唐瑾年进来后,坐在左北宸身旁。
只无意一瞥,她已看见一样令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