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庙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被一一逛过。
时间尚早。
阿行有些留恋地看着雕塑馆的方向。
唐瑾年却显然并不想进去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准备返程。
见到唐瑾年几人从天工庙里出来,之前一直提心吊胆地关注着几人动态,唯恐什么时候就发生意外的侍卫们也总算松了口气,全都多少有些放松。
一路回到客栈里,唐瑾年第一时间拉着贺依兰回到房间。
贺依兰极少看到她这模样,不由问:“怎么了?”
唐瑾年抿抿唇,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那个雕塑馆,很不简单。我在门外看进去,就感觉到了奇门八卦的味道。阿行说过,很多人在进去后,若无人带领,都找不到出来的办法。”
奇门遁甲,恰好能有这种作用。
最为精巧的八卦阵,哪怕只是随便地摆上一些石头,都能令人走不出来。
雕塑馆中的陈设,不见得能和这等的八卦阵媲美,但也不差了。
为此次,原本还准备到天工庙走一趟,亲自会会楚家那些人的唐瑾年,最后还是不敢冒险了。
若只是一般的局,她闯了也就闯了。
现在嘛……
贺依兰深知期间厉害,只是心中还有些迷惑。
“当年设计天工庙的人,真有那么厉害?”
唐瑾年微微垂眸。
“若这位被宁雪镇里的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天工大师真的曾经参与过皇宫的设计,他要精通奇门八卦并不奇怪。”
皇宫的建造,需要考虑的东西自然极多。
贺依兰似乎终于下了什么决心。
她蓦地起身,往外走,嘴里还说着:“我去找阿行。”
灵儿悄悄看向唐瑾年,以目光询问是否需要跟着出去看一下贺依兰准备做什么。
唐瑾年却摇了摇头。
房门已经被关上,才听得唐瑾年的声音。
“若是她愿意说的,自然会告诉我们。不必心急。”
客栈外。
贺依兰冷眼看着阿行。
“贺……贺姑娘?”
阿行目光游离,似乎并不敢看她。
“刚才有个人和你在一起?”贺依兰语气淡漠。
她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
“啊……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阿行瞪大眼:“贺姑娘,你虽然是我的主顾,但也不能质问我这些事情吧?”
贺依兰嘴角一撇,神情不屑:“质问?你是心里有鬼,这才觉得我现在是在质问你吗?”
阿行踉跄后退一步。
贺依兰紧逼上前:“你刚才的那个朋友,我就不问了。”
阿行才松口气,又听到贺依兰的声音。
“只是我还有别的问题要问你。比如说,你可是自幼就生长在宁雪镇?是出生都在宁雪镇?还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
阿行愣住。
贺依兰神情间没有丝毫笑意。
“你先前只是说,你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所以对这里很熟悉。那也就是说,你完全有可能是后来才搬到这里的吧?阿行,你又究竟和天工庙里的人,有什么关系?”
贺依兰的声音越来越轻。
阿行却觉她话语砸到自己心里的力度越来越重。
“贺姑娘,我……”
“一般来说,回答得这么慢,都是心里有鬼。”
贺依兰转过身,只留一个背影给阿行。
“我一度以为,我重新遇到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结果才发现,是我错了。”
她往客栈走去。
阿行只看着她进入客栈里,看着客栈门前还有许多人来来往往,却唯独见不到贺依兰。
阿行忽而伸出手,擦了擦眼角。
又有一个人,由街道那侧缓步走来,正是成常兴。
“阿行,有些决定,一旦做了,就没回头的机会了。”
他的语气淡淡。
阿行抬头看着他,却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就像先前的话并非是和自己说的。
阿行却很清楚地知道,成常兴在和他说话。
眼见得就连成常兴都快要走进客栈,然后再也看不到了,阿行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
“成公子!”
成常兴回头:“想通了?”
阿行迟疑一下,眼见得成常兴又准备继续走回客栈,他才忙道:“想通了,想通了!”
“那好。”成常兴终于向着他走过来,“你找个说话的地方吧。”
阿行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成常兴的目光后,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带着成常兴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他虽然是这梦雪客栈的伙计,但只要有客人请他带路,他就不用忙客栈里的其他事情,只需要专心侍候好自己的客人。当然,客栈里的其他伙计也和他一般。在这儿当伙计,最大的收入并非客栈给的工钱,而是从客人身上获得的回报。
深知今天唐瑾年和贺依兰都不可能再找他做什么事情的阿行完全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阿行并不知道,此时在客栈里还有人看着他和成常兴一起走远。
左北泽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成常兴倒是发现了他的视线,却并不怎么在意。
天字二号房间里,唐瑾年看着怒气冲冲地回来的贺依兰,只沉默地递给她一杯茶。
贺依兰将茶一口饮尽,仍觉得心头火起。
她闷闷地在唐瑾年身旁坐下,面对着唐瑾年再为她倒满的一杯茶,却完全没了喝的意愿。
她只将茶捧在手上。
“我和阿行应该是以前认识的。过去在静安城的时候,我、安哥哥,还有他,三个人,是很要好的玩伴。他的父亲是我王府的工匠,他自幼就说,他一直最渴望的就是成为一个能设计出最好的建造的人。”
贺依兰神色略有些恍惚。
但她还是在说着。
“我认识的那个男孩全名刘思行,但他一直都让我们叫他阿行。后来,他们就举家搬走了。在走之前,他和我说,他们一家要去追寻历史上那些伟大工匠的脚步。若一直待在静安城,以后的他,最好的成绩也就只能是到达他父亲的水平了。”
“那时候的我还觉得,他特别的有志气,和我这种只知道凭借祖荫混吃混喝还要骄纵闹事的郡主完全不同呢。”
“来到这儿,见到他,我还怀疑过,他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现在,我肯定了。”
“可为什么我情愿我还是不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