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有蹊跷。方烨想到。
当时方大爷审问周姨娘的时候，他不好出去一道问话。到底是谁做的，他一时间也分不得那般清楚。
不过，他隐隐有些感觉，姨娘流产这件事定是与大夫人脱不了干系来。
大夫人对于姨娘的不快也是有些时日了，他偶尔会嘱咐白姨娘要低调行事，可想来姨娘怕是没有当做一回事。
且伺候姨娘的老妈妈太冲动了，想也不想，有什么便说什么。若是着了别人的计策也未可知。
想着，方烨皱起眉头，显得忧思重重。
只是……
这件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了，他若插手，那便是越矩。
想着，方烨被衣袖遮住的手掌紧紧的又握了握，只是力度之大使指尖隐隐泛了几分苍白。
……
“夫人，下人来报，周姨娘已经处理妥当了。”林妈妈在一侧浅声道。
闻言，方大夫人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又道：“杜鹃呢？”
林妈妈道：“已是被管事送出了府，将卖身契与一百两银子都交予了她。”
吁了口气，方大夫人点点头，脸色松快了两分，缓缓动了动身子，依靠在椅背上。
“先遣了人去盯着杜鹃一段时日，等这件事儿风头过去后，再说。”方大夫人眼睛眯了眯，又侧脸吩咐。
林妈妈点头应是。
笑了笑，方大夫人心情显然愉悦不少，伸手接过林妈妈递过的茶盏。
凑近唇边，方大夫人缓缓抿了一口。
还好，还好。
方大夫人心里想起方才之事，还是有些惶惶。
若不是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将那巫蛊娃娃放在周姨娘的房中，怕方大爷就要彻底怀疑到她身上了。
白姨娘的孩子不能活下来。
方大夫人想着，眯了眯眼。
方府，大房已有三男，两个是她所出，一个是白姨娘所出。
若是白姨娘这一胎是个女孩便罢，若是个男孩儿，怕又是一场风波。
大爷向来对她相敬如宾，说不上宠爱，有的只是看在她出身名门，得了他几分尊重。而白姨娘，才是方大爷放在心里头宠着的。
若不是如此，多少次了，白姨娘那不合规矩的言行举止，便是被发卖了也算不得过分。她为正室，而白姨娘为妾室，她哪里容下一个妾室对自己次次的挑衅？
杜鹃是她早早就送到周姨娘身边伺候的。
为的便是时时在一侧劝告周姨娘去白姨娘的小院儿坐坐。周姨娘一心求子，若是杜鹃时常在她耳边絮絮：“白姨娘真是好福气，如今怀着孩子，若是姨娘常常造访，想必也能沾染了几分，早日得子也说不定。”
如此，周姨娘哪里会抗拒得了？
周姨娘的段数还是太浅，她既然让她进府做了姨娘，且没有什么条件，那便是早早给她下了绝子药，就是再等上个十年八年的，也不一定能有子。
香囊是她叫林妈妈嘱咐杜鹃为周姨娘带着的，每日都要带！
白姨娘那日下午不到便流了产，为何周姨娘会丁点不知晓，连丝风声都不曾听闻？
便是她叫杜鹃不可将消息透露一丝与周姨娘。
想着，方大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浅笑。
周姨娘以为自个进了方府成了主子便万事无忧了？却不知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打从一开始，她就不曾相中采苓做为姨娘，此人太过功利心，一旦得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好控制了，既如此，为何选中她？
那便是因为她有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妄念。只有这样的人，利用起来才好控制，因为采苓想要的，她都知晓，也明白如何控制这种人，给她地位，银钱，权利，风光，荣华！
人贫穷的久了，看到什么都是想要的。
直至周姨娘被林妈妈带人押送到白姨娘的院儿时在屋内的那段时间，她都且一一吩咐了，杜鹃叫人系在周姨娘身上的香囊也是先前设计好的。
不然时机哪里会那般巧合？
周姨娘害人哪里会蠢到将害人的物件系在自个的身上？
再加上白姨娘身边那蠢货妈妈的引导，便会浅而易见的找到周姨娘身上的害人东西来。
如此打周姨娘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
想着，方大夫人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不过，方大爷到底也不是好糊弄的，他到底还是怀疑她了。
周姨娘毕竟是自个选进府内伺候的，杜鹃也是以前伺候自个的人，若说不是她吩咐的，叫人怎么不心生怀疑？
且周姨娘那贱人最后还妄想与她鱼死网破。对她出言不逊，言语狠毒，句句直指要害不说，还说她陷害她。
呵。这世上哪里有白来的好处？既然她享受了荣华富贵，就要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还妄想做那跳梁的小丑，简直可笑。
当初，她就是害怕白姨娘流产一事事发之后，周姨娘过度反抗或者方大爷联想到她的头上，才前车之鉴叫林妈妈提前偷偷做了巫蛊娃娃，且叫杜鹃在事发前一日就藏在了周姨娘的梳妆盒子里头。
待事后，叫下人将周姨娘的屋子仔仔细细的搜查一遍，便能将这东西搜出来。
但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方大爷不曾怀疑，那这一步便是多余的，用不着出现。
只是——
方大夫人眯了眯眼，忽而冷笑两声。
她果然猜得不错，方大爷对白姨娘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事情最后果然还是联想到了她的身上！
如若方大爷不曾怀疑她，或者周姨娘当时知晓自己的处境而承认下此事，最后落得的下场不过是发卖出府而已，哪里用得着送死？
只是她太不是抬举，张口闭口的都是“大夫人，杨媛！”，叫大爷生了怀疑，也把她自个引向了死路！
巫蛊之术这种东西，向来是皇宫贵族的大忌，搜出来后，方大爷哪里会轻易饶了她？留个全尸已是对她的恩得。
只是留了全尸她却不愿了，周姨娘吃喝都是方府的，荣华也是她赐给她的，却如此不识抬举，上不得台面。
左右方大爷不在乎周姨娘的死活，既如此，叫人弄死便是，也省的她到处乱吠说自个冤枉。
想罢，方大夫人面色缓了两分，吁了口气。
将手中的茶盏放入林妈妈掌中，而后对林妈妈使了个眼色，方大夫人道：“与小厨房的婆子们说了，白姨娘方才流了孩子，身子不好，有什么好的补的先且送去白姨娘的小院儿，莫叫下人们说了闲话，觉着我这个大夫人不贤惠了。”
“是。”林妈妈点点头，走了两步，方要转身出去，却止了脚步，侧过身子，想了想，终究还是说出了口：“夫人……”
面带疑惑的表情叫方大夫人也带了丝疑问，道：“怎么了？”
林妈妈支支吾吾，片刻，还是浅声道：“夫人……要不要请人来做场法事……”说着，使了个眼色，显得有些担忧。
闻言，方大夫人瞬间变知晓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说那巫蛊之术的娃娃。
此事却是不大好，虽是她自个叫人做的，到底上头绣的是她的名字，也不知晓会不会对她不好。
垂首想了想，方大夫人思索片刻，方道：“你说的也不错。”片刻，又沉吟道：“只是现如今不好直接就做。”说着，点了点头，方大夫人抬起头看着林妈妈，道：“且待这件事儿风头过去再说罢，过段儿日子也不迟，莫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叫方大爷再怀疑了。”
闻言，林妈妈点了点头，“老奴知晓了。”
……
白姨娘流产一事也成功惊动了方老夫人，大房多年不曾有子，原本白姨娘怀孕是件大喜事，不曾想到最后却成了这副模样。
当方老夫人得知周姨娘竟用巫蛊之术诅咒方大夫人时，不禁大惊失色，当场就出口斥责：“不成器的东西，怎的把这祸害招进了方府？”
要文慧的话来说，那便是，巫蛊之术这东西虽然是古人的大忌，只是年龄越大的人怕是越担惊受怕。
方老夫人时时刻刻一心扑在方府日后的繁盛与子孙的前程上头，对于这种诅咒人的物件，更是害怕，生怕一个不小心，方府就毁在这些东西上。
遂也下了令，要严惩周姨娘，所以周姨娘当时不管求到哪里，左右还是逃不过一死。
事后，方老夫人也亲自去看望了白姨娘，以示安慰。
白姨娘见方老夫人来看自己，不禁当场泪如雨下：“老夫人……”
话说，周姨娘残害白姨娘的孩子这件事儿方大爷与方大夫人还未曾对白姨娘提起过。
白姨娘原本失了孩子就心绪不宁，身子也日况愈下，若是得知了此事气急攻心那如何是好？
所以，方大爷交代郎中再三，就说白姨娘若是闻起来，就说是白姨娘身子底子不好，饮食上不小心冲突了，一个不小心，便流了孩子。
白姨娘虽心有怀疑，可是院儿里由上至下的仆人全部被封了口，她手无束鸡之力，哪里能问得出来，遂也半信半疑的接受了这奇怪的理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