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诚之笑容苦涩,悄悄退下,离开时,不忘给杜言奚与曲解衡带上了屋门。
他在这,又算的上什么?
屋门开合的声音还是引起了杜言奚与曲解衡二人的注意。二人皆是顿住了当下所说的玩笑话,向屋门看去。
“诚之这个朋友,我没有结交错。”
此话,杜言奚是认同的,“只是我不知该如何去谢他,道谢的话说多了,就显得苍白了。”
“诚之不是个贪图物质之人,你送他些个名贵物什,在他看来,倒真不如一句真诚的道谢。”
曲解衡替杜言奚掖着被角,伸手去捏她的脸,“不说他了,你最近怎么消瘦的这么厉害?在杜家,莫不成过的还是不够舒心?”
“没了朱氏母女,老太君便是失去了左膀右臂,是整日缩在她的慈安阁里,无心再找我麻烦,我怎么可能会过的不舒心。”
曲解衡双手左右开弓捏着杜言奚的面皮,“我觉得,你这个理由说服不了我。既然过的舒心,你又为何眉头紧锁?”
“眉头紧锁的原因很多,就比如你如今非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来困扰我。”
曲解衡被杜言奚咽的无话可说,敢情他才是那个惹了杜言奚眉头紧锁的罪魁祸首,“你这拐着弯骂人的本事是练就的愈发熟练了。
”
“彼此,彼此。”
杜言奚这次谦虚起来,一副君子做派。
嘴上吃了鳖,曲解衡的手开始不老实。他掀开被子一角,双手滑了进去放肆的去摸杜言奚的腰身。
只是,这一次的手感似乎与往常有些许的不同。
“你……”
“把手拿出去。”
还不待曲解衡问出心中疑惑,杜言奚已经沉声变了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曲解衡悻悻的收手,咕哝道,“你这小女子的脾气真是愈发的差了。”
杜言奚胸口处猛烈跳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来。被下的身子逐渐蜷缩,蜷缩,利用这样的姿势给自身带来温暖。
骗人,尤其是骗亲近之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差。
“今日你折回宫里,可是出了何事?”
曲解衡绕着杜言奚的长发,闻言问道,“奚儿,你可相识周国陛下?”
“周皇?”
杜言奚蹙眉凝想了一番,印象中自己的确是未曾与周国之人有任何的联系,“未曾相见。”
“奚儿,十日后,周皇要进温。”
杜言奚给了曲解衡一个莫名的眼神,“为何与我说这个。”
周皇进温,与她一个女子来说没有半分的干系。最多,她也是以一个千金身份进宫充个人数,装作热闹的模样去迎接周皇罢了。
其余的,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今日周国的使者来访,已经像父皇递上了进温请求。”
历来执政者访国,都会向出使之国递上折子,提出出使时需要彼国准备的物品。往日递上的折子大多都是些华贵的布料与精美的吃食,可此次周皇的请求中,竟加上了个人。
一个女人。
他面前之人。
周皇要杜言奚侍寝。
既从未相识,又为何会提出如此要求?
曲解衡打哑谜般的问话让杜言奚渐渐失去了耐性,“你何时也学会了官场上的那一套,说话与猜谜一般,听着着实让人心累。”
曲解衡愣住,这些日子他帮温皇打理朝务,与大臣之间的往来增多,说话方式自然有了改变。
曲解衡光润的面上的笑敛了起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也终究被这官场的浑浊磨去了最初的自己。
曲解衡知道,人是会变的,这个世上一尘不变的事物唯有星与月,而他最终也逃不了成为一抔黄土。
想坚持自我,真的太难了。
杜言奚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曲解衡心乱如麻。
杜言奚往上踢着被子,让曲解衡注意到自己,“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对于杜言奚,曲解衡不想暴露自己的烦忧,“对了,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进温请求。”
“周皇访温一月,提出让你陪同。”
曲解衡说的隐晦,可杜言奚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我只想知晓,你是怎么想的。”
陪与不陪,不是她一个区区臣女可以决定的。所以杜言奚更在乎的是曲解衡的想法,他告知自己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他又想如何做。
有了身孕的女子的心思比之往常更加的敏感。杜言奚也不例外。
“别想。”
简短的二字,让杜言奚有了困意。安心过后的疲惫突如其来,快到让杜言奚抵挡不住。
“困了。”
曲解衡吹灭了屋内的火烛,坐在床榻边从被下握住了杜言奚的小手,轻声道,“那便睡,我陪你。”
……
随着屋内烛光暗了下来,坐在院中的百里诚之神色也随之暗了下来。
身子已经站麻,没有任何的知觉。
百里诚之楞楞的看着紧闭的屋门,双眼失神。
灯灭了,他们应该歇下了吧。
他的屋子里,住了一对知心人。
“诚之。”
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百里诚之回了神,掏出帕子佯装咳嗽了几声,“祖母,您怎么还未睡?”
百里老太君往已经灭了烛火的屋内瞥了一眼,发问道,“那诚之你呢,怎么这个时辰了,也未睡。”
百里诚之上前搀住百里老太君,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百里老太君将拐杖抵在自己与百里诚之之间,隔开些了距离。
百里诚之身子不比以往来的健康,百里老太君怕他觉得吃力。百里诚之身子往后微仰,神情落寞。
他的身子已经糟糕到连自己的祖母都厌恶了么。
“回祖母的话,诚之不困。”
百里老太君做出刚刚那番举动后也觉得不妥,连忙说道,“诚之,祖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百里老太君只是了半天,也没有只是个所以然来。百里诚之扯出一丝笑容,“没事的祖母,诚之知晓您是为了孙子好。”
“杜七小姐可以歇下了?”
听百里老太君提起杜言奚,百里诚之好不容易扯出的笑容又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