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茶盏已没了袅袅的茶烟,温度开始趋于冰凉,就像是二人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开始出现了裂痕。
茶再香,凉了却不好喝。
御花园入口处的人群已经散开,玉儿圆圆的眼睛在曲解衡和杜言奚之间来回转了转,看出了些门道。饶是桑离平日总是取笑她脑子不灵光,可是在情感的世上,女子就是比男子多上几分通透。
是以,玉儿神神秘秘的将曲解衡拉到拐角处,往他手心里塞了一个东西,“殿下,小姐很好哄的。”
曲解衡摊开手心,发现玉儿塞给他的是一块糖。
一块糖,能融了杜言奚这座冰山么?
玉儿对着曲解衡肯定的眨了眨眼,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曲解衡将信将疑的将糖收好,礼貌性的道了句谢。
玉儿笑着推搡着曲解衡去找杜言奚,“殿下您快点,这女子生气不能拖,一拖指不定会把这气发酵成怎样的事故呢。”
曲解衡任由玉儿推着,一边不忘回头打趣她,“嗯……看来桑离没少在你身上吃苦。”
玉儿恼羞成怒,伸手便去抓曲解衡手里的糖,“还我,还我!”
曲解衡将手举高,一手抵住玉儿的肩膀将她轻轻往后一推,一溜烟的没了人影。独留玉儿一人留在原地,生气的跺了跺脚。
一穿着粉衣的宫女从宫宴中走出,竟是毕恭毕敬的对着与她同样身份的玉儿行了一礼,“敢问姑娘可是玉儿姑娘?”
玉儿何曾受过如此大礼,又想到自己是在宫中,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杜言奚,当下她便用手抵着那粉衣宫女的手肘,轻轻的将她扶了起来,“姐姐,婢子唤做玉儿没错,只是婢子也只是个没有头衔的奴才罢了,受不的姐姐的礼。”
粉衣宫女笑意盈盈的看着玉儿,“玉儿姑娘哪里的话,您是御太医身边的贴身婢女,这身份本就高了我这无主的宫女一等,再者进宫皆是客,皇后娘娘早就教诲过我等宫女以礼相待。”
见这粉衣宫女说的冠冕堂皇,玉儿反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只是她觉得奇怪,她不过是杜言奚身边的一个婢子,怎么可能会让这粉衣宫女对自己如此敬重。
想来,是有事罢!
如此想着,玉儿问道,“姐姐您真是说笑了。对了姐姐,您找玉儿可是有何事?”
粉衣宫女抬手敲着自己的脑袋,“哎哟,您瞧我这榆木脑袋。”
说着,粉衣宫女又跑了回去,再玉儿疑惑的目光中再次跑了回来。只是这次较之刚刚,她的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托盘。
粉衣宫女拿起托盘上的一个荷包递给玉儿,“今日是咬春宴,春日万物复苏,那些蛇虫蚁物自然也开始活动,这里头是娘娘特意一早备下的驱虫药,让入宫的千金佩戴上以做防身之用。”
玉儿接过荷包在袖下闻了闻,余光却借着这个动作往宫宴上的千金看去。
荷包做成了三角形状,边缘处又绣以金边,随着在场千金的走动,金边泛出金光,分外显眼。
看来,的确如这粉衣宫女所说,是每位千金都有的。
玉儿翻转着手下的荷包,多问上了一句,“那怎的我家小姐现在才有。”
粉衣宫女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玉儿看着手中的荷包,心下再次狐疑起来。
粉衣宫女猛的跪下,对着玉儿连连磕头,“玉儿姑娘,求求您求求您千万别告诉我家娘娘。这荷包共有一百一十二个,可我昨日在做荷包时迷了眼,也没好好数,直到今日分发时才发现少了两个……”
玉儿虽被粉衣宫女的动作吓到,却还是沉住气的问道,“哪位千金也没有荷包?”
杜言奚进宫后曾去了东宫,在那处待上了一阵子,分发荷包时她自然是不在场的。这粉衣宫女的话,听起来倒有几分可信。
“是……是李家大小姐。”
提到李采薇,粉衣宫女的身子便抖上了两抖。李采薇曾帮助过杜言奚,因此玉儿对李采薇的印象是极好的。她伸出手,“那将李大小姐的荷包也给我吧,我给她一块送去。”
粉衣宫女连忙摇头,“不可,不可,我家娘娘说了,定要婢子亲自将这荷包送到每位千金的手里。”
玉儿心下狐疑更盛,她转了转眼珠,想到了其他,“那我便不为难你了。只是这荷包可还有其他颜色,我家小姐唯独不喜欢这般娇嫩的粉,白色也行。”
玉儿之所以这般说,是注意到粉衣宫女袖下露出的白边。
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在这吃人的皇宫。
不怪玉儿这般警惕,自杜言奚第一次进宫以来,几乎没有安安全全的离开过皇宫。每一次离宫都几乎会带点伤回来。
就算有些事情避免不了,玉儿也不希望这种事情是经过自己手。
粉衣宫女摇头,“玉儿姑娘或许不知,李家小姐是出了名的喜爱白色……如果婢子给她送去一粉荷包,她必定会扒了婢子的皮……”
玉儿这下心里几乎可以肯定手中的荷包是有问题了。她捏紧荷包,再次将粉衣宫女扶起,“也罢,只好让我家小姐将就了。”
粉衣宫女闻言是感恩涕零的离开。而玉儿揣着这荷包,快步连连的走向了杜言奚。
玉儿快步走时,有一宫人正步履匆匆的与她擦肩而过。玉儿捏着荷包回头,随风倾听那宫人嘴里的念念有词。
直到那宫人走远,玉儿才捏着荷包继续走了起来。
曲解衡落坐在了杜言奚的对面,神情还算淡定,想来是将杜言奚哄的七七八八了。玉儿心中有事,也懒得去管曲解衡此人,忙不迭的将荷包递给了杜言奚,又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她。
“她是哪个宫的婢子?”
玉儿茫然,“那个姐姐只说自己是个无主的宫女。”
杜言奚哑然失笑,“她既是无主的宫女,又怎会一口一个‘我家娘娘’?”
玉儿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与那粉衣宫女周旋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个漏洞,她家小姐却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
玉儿委屈的嘟着嘴,显得很是不开心,“奴婢还是愚钝了。”
杜言奚安抚性的拍了拍玉儿的手背,低头去闻荷包,夸赞道,“玉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只是,这看似普通的荷包之事也告诉她,今日的咬春宴注定不会平凡。
“对了小姐,我刚刚还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