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婉带着王紫郡去找胡是和柒娘。

陈玉颜脸色发青，“那个女人是大公主？”

上官朗默认。

“大公主又能怎么样，只要朗朗最爱我就行。”陈玉颜依偎在上官朗怀中，“朗朗我累了，要回房。”

上官朗将她抱起，“走，我抱你回去。”

厢房中，柒娘已然转醒。醒来未说一句话，也没看胡是一眼。

胡是有些不耐烦，这床上躺的人看上去倒也雍容华贵，这么大的一座楼房，这么多的婢女丫鬟，怎得就没一个人来伺候着，还要他一个大老爷们看着？

呼啦。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王紫郡和李一婉。

“小丫头，你可算来了，我要走了！”胡是早就收拾好了药箱，“我家婆娘要是知道我和你出来了这么久，回去我怎么说也得被剥一层皮。”胡是大声吵嚷着。

“柒娘需要休息，你声音小点。”王紫郡不悦。

“让我声音小点？”胡是的声音更大了，一双大手眼看着就要戳到了王紫郡脸上，“你这小娃娃是谁？还让我声音小点？你没看着床上躺的那人不想活了？她要是因为我声音大生气，起来打我一顿你还得对我感恩戴德呢。”胡是唾沫横飞。

看王紫郡在爆发边缘，李一婉赶紧上前拉开胡是，“你多待两天，我便天天陪你喝酒。”李一婉哄着他。

胡是顿时眉开眼笑，“当真？”

“自然不假。”

胡是笑得小眼睛眯成缝，“那和我小酌的时候能不能把面具摘了？”

李一婉和王紫郡心中一颤。

李一婉有些尴尬，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胡是得意地捋着自己的山羊胡，“我婆娘就爱这一套，一天变着法地把自己弄成小姑娘来勾引我，我一上当她就揪我的胡子，骂我为老不尊，我这一双眼睛啊，早就被她练得贼透。”胡是一脸我早看穿你了的骄傲。

“好。”李一婉恭敬地行礼，“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情，对外别人都以为我还在昏迷中，是以带面具示人，希望胡大夫不要声张。”

“放心放心，我大老虎的嘴可是最严的。”

大老虎？李一婉心中偷笑，面上却是诚恳地道谢。

“不怕被你婆娘发现你和别的女孩子幽会，然后少了几层皮？”王紫郡忽然开口。

胡是大怒，山羊胡高高翘起，“你这女娃娃，说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谁不知道我大老虎慈悲为怀，救助世人，为了照顾病人我才留了下来，你怎么这么侮辱我的声誉。”胡是大口喘气，“气死我了，小丫头，你不是武功高吗，你去揍她一顿，给我解解气。”

王紫郡懒得搭理他，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神情呆滞的柒娘。

“你是对的，紫郡。”柒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缥缈动听，只是少了人的生气。

“几个月的光景，你我就快成了仇人。近十年才养出来的感情，变成仇人却用不了几个月。”王紫郡的语气也异常生疏冰冷。

李一婉看得难受。

以前的柒娘，像从大海里走出来的仙子，一颦一笑都带着水雾似的朦胧，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现在的柒娘，像一潭死水。

以前的紫郡，是天山上最纯净洁白的那一捧雪，外壳冰冷却内心温暖，迎接着最炽烈的阳光。现在的紫郡，像天山脚下结成的冰块，冰冷无情。假装的也好，真实的也罢，以前的紫郡被藏了起来。而以前的柒娘，李一婉知道，是真的不存在了。

李一婉觉得很悲哀。

“一婉吗？”柒娘蓦地叫着李一婉，“是一婉来了吗？”

“柒娘，是我。”李一婉上前，“柒娘，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孩子都没了，要这身子还有什么用。”

“哪能说这么赌气的话，孩子没了，还可以再要，身子没了，还怎么要孩子？”

柒娘沉默，闭上了眼睛，颤声道，“你想我跟谁要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

李一婉哑然。

“孩子孩子，就知道孩子。你既然这么想要孩子，那怎么不保住他？自己没本事，现在在这里哭什么！”王紫郡毫无征兆地爆发了，“我告诉你，陈玉颜勾结上官朗有所图谋，你说她和上官朗只是想要淑女之家，不会对你怎么样，还说你有身孕，不想操心这些事情，我听你的，不再跟你提，任由他们在淑女之家作威作福；我和你说小心孩子，陈玉颜若是要和上官朗在一起，小肚鸡肠的她不会允许你孩子出世抢了她孩子的地位，你说你心中有数，我也作罢；我还告诉你陈玉颜接手了五分之一的淑女之家分部，表现得自己是淑女之家的女一号人一样，把你彻底排除在外，你说你无心权利，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她人前人后的叫你柒姐姐，你也就真当她是真心的，你看看你，现在淑女之家有多少分部的人认识你？你在淑女之家还有多少话语权？什么淑女之家，现在还是你的家吗？早就不是了，是你自己，什么都随她，她想要你的孩子，想要你的家，你都给她了，都是你自愿的，你现在有什么好自怜自艾的，都是你，咎由自取！”王紫郡声音颤抖，怒骂着床上的柒娘。

柒娘一言不发，眼中生无可恋。

“这小姑娘我喜欢，骂得好，她想死就让她死去吧，我大老虎见多了这种人。可怜哟，可悲哟。”胡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幸灾乐祸。

李一婉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柒娘。她能理解，若是李玉有了别的女人，她也会痛不欲生，只是，生命里重要的人太多，怎么能为了一个李玉就要舍弃清婉他们。

李一婉轻轻抚上柒娘凹陷的面颊，触手一片冰凉，柔声道，“柒娘，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痛苦，但是啊，想想清婉他们，我是怎么都不愿意因为一个抛弃自己的男人想着寻死。如果爱情和孩子是你的全部，没了他们你就要寻死，那么，在你心中，陪了你近十年的紫郡到底是什么地位？我又是什么地位？淑女之家呢？你这样，不过是在糟蹋自己，你死了，上官朗和陈玉颜只会过着幸福的生活，紫郡和我们却永远得失去了一位亲人，亲者痛，仇者快，你想这样吗？你且养好身子，赶走陈玉颜和上官朗，未来还很长，我们还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我们还会经历很多有趣的故事。”

柒娘直勾勾地看向前方，未做回应。

“紫郡，柒娘的事情需要柒娘做主，你不要越俎代庖，毕竟，我们谁都不是柒娘。”李一婉拍了拍王紫郡的肩膀，“顺其自然吧。”

王紫郡倔强地挺着身子，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泪水一直打圈。

李一婉哀叹一声，若是眼看着清婉跳进火坑，她说什么也是会把清婉抓回来的吧。只是柒娘......

想把她抓回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胡是见一副凄惨景象，“哎，好惨哟，你们都好惨哟。”胡是怪异地嚎叫着，语调说不出的怪异。

李一婉被他逗乐了，“你这是巴不得我们更惨点呢吧？”

胡是捋着山羊胡，“谁说不是呢，就这样的地方，我那个傻弟弟还想着法的要进来，哎，不提也罢，庸医误人庸医误人啊。”

“你弟弟？胡非？”王紫郡忽然插口。

“对，我是大老虎，他是小二胡。”胡说着说着是不满意起来，“本来我那兄弟医术不行，跟着我抓个药拎个药箱也就算了，你们非要把他请过来，瞧瞧现在把他给神气的...”

“胡非不会治病？”王紫郡的脸色变了。

“也就会那么一点点，跟我比起来，啧啧。”胡是老神在在。

“那他给柒娘的安胎药？”

“找我拿的，没问题。”

“安神药？”

“找我拿的。”

“那诊断呢？”

“找我问的。”胡是慢条斯理地抚着山羊胡，“还有什么要问的？这个柒娘我对她了解的不能更了解了。”

“你为什么不想进来淑女之家？”李一婉好奇。

“你们太胡来，看看你们这里乱成什么样了。”胡是一脸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派人来请小二胡，我好说歹说劝他不要去，劝你们不要请他，你们执意要请他，他也觉得好不容易有人这么重视自己，也想大展身手，这一来一去，我哪都不是人，外面都说我嫉妒小二胡，想进你们淑女之家，家里人说我管得太多，哎，里外不是人哟，我也是真惨哟。”胡是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滴眼泪，“哎，你们说，这做个人咋就这么难，对人好也不行，对人坏就更不行了。”

王紫郡沉默。

李一婉也沉默。

柒娘却是开了口，“用一样的态度对不同的人，不难才怪。”

李一婉一喜，“柒娘？”

柒娘从床上坐起，“我叫吴华年，以后不要再叫柒娘了。”

王紫郡忽然放声大哭，“吴华年，我想你想了好久了。”

李一婉第一次见紫郡哭泣。在她印象中，紫郡不论遇到了什么，都是沉默不语，坚强地一个人承担起所有事情。

“华年，很高兴认识你。”

“一婉，我也是。”

李一婉和吴华年紧紧抱在一起。

这一刻，李一婉知道，淑女之家这边，自己可以放心了。她的紫郡和往日的柒娘要回来了，不同的是，柒娘只是换了个名字，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吴华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