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见宋应星竟如此郑重,忙道:“宋先生过谦了。这木姑娘说得没错,您确是大明不世出的大才。”
木芷晴听宋夫子在辅政王面前自称“学生”,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对上级的客套。又听朱琳渼叫宋应星为“先生”,却觉得这是辅政王对宋应星学识的肯定,还对辅政王点头表示赞同。
宋应星余光看到徐尔路拼命忍住笑,尴尬地叹口气,转对木芷晴道:“木二小姐,实则老朽一直尊殿下为师,你方才这般过誉着实折煞我也。”
“尊……为师?”
“正是,殿下乃是格致之学大家,远胜我百倍。”
宋应星见她还是一副怀疑的表情,接道:“你可记得曾于我说过的二色二次方程?”
“自是记得。”
“殿下仅翻掌间便可算出答数。”
木芷晴那双漂亮的眼睛立刻瞪得好大,这二色二次方程可是困扰她多年的难题,连宋夫子都没什么头绪,眼前这位年轻的辅政王竟视之如儿戏!
“这,当真?”
朱琳渼被这情形搞得有些尴尬,他们所说的便是二元二次方程,后世九年级的内容。他也只是学来致用,却搞得似他发明一般,遂干咳一声,对木靖道:“咳,木同知此来何事?”
徐尔路却在一旁对木芷晴低声道:“这还不算得什么,殿下于物理、化学、算学、几何甚至生物尽皆精通。宋先生的学府便是教授殿下所传之术。”
木靖忙揖道:“下官与舍妹蒙太王妃相邀,故来叨扰。”
朱琳渼这才想起,两日前似乎有王府管事和他提到过,太王妃要宴请木氏兄妹,只是近来这一忙起来便全忘了。他忙对府内示意,“那便快进来吧。”
木芷晴一旁与宋夫子和徐先生道别,随兄长往王府内行去,一双眼睛却始终未离开朱琳渼的背影。
她原以为这只是个会领兵打仗的藩王,至多头脑灵活些罢了,不料此人竟允文允武,而且西学造诣高深得可怕。
如此年轻,他是如何做到的?怎以前从未听说过有个这么厉害的宗亲?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对这个辅政王愈发好奇了,又想到宋夫子说他能轻易算出二色二次方程,不禁又生出讨教的念头。
但她旋即便又想到,自己在这天兴府已盘桓不了几日。待回到云南,用不多久便要嫁入那家为人妇,怕是没有机会了。
她脑中立刻出现了自己未来的夫婿,那个已取了六房小妾的那氏三公子。传闻他身重逾二百斤,连写自己的名字都不利索。
她又举目看向辅政王背影,心中默叹,为何我便无一个如此俊杰般的夫婿……
那边太王妃得知木氏兄妹已至,立刻派得下人一路领着往她院中去,又令人去请辅政王同来列席。
待朱琳渼和木氏兄妹进了太王妃院落,两侧丫鬟跪礼道:“爷,太妃在抱厦等着您三位呢!”随后又换了高级丫鬟前来带路。
抱厦正中置了张红木八仙桌,桌上牛乳蒸羊羔、火烤麋鹿肉等珍馐佳肴及至摆满。
太王妃头戴女冠身着玄衣,于首席站起身来,笑着对木靖和木芷晴道:“你们可算是来了!”
木氏兄妹伏身施礼,“拜见太王妃,给太王妃请安。”
“快起来,起来。”太王妃示意身旁婆子去扶他们,“说起来你们可是王府的恩人,哦,便是说你们对整个大明有恩都不为过。”
她说着微微虚施一礼,“老身倒是应先拜谢你们才是。”
木氏兄妹连呼不敢当,再次拜下还礼。
木靖接道:“太王妃数日前送我那诸多重礼,已使我与舍妹受宠若惊,怎还敢承您谢字?”
朱琳渼一旁微笑道:“你们再这么客气下去这饭菜可就都凉了。”
陈太妃点头招呼道:“是了,都快坐下吧!”
木氏兄妹待朱琳渼落座,这才安静坐于末首。
太王妃微微颔首,便有丫鬟将各人面前酒杯斟满。
她举杯道:“老身一早便欲亲往感谢你们义举,奈何宫中突遭变故。皇上龙体欠安,太后亦颇为消沉,我就先进宫陪了她一些时日,昨天刚回王府。故而今日才备下谢宴请你们过来一叙。
“这一杯薄酒便先敬二位恩人了。”
朱琳渼也一起杯酒道:“木家为国赤胆忠心,我十分佩服!也敬你们一杯。”
木氏兄妹忙持杯称谢,随后众人一饮而尽。
宴间又劝过几轮酒,就见石霖行至朱琳渼身侧,低声禀道:“大人,甄将军前来辞行,现正候于厅外。”
“这,让她稍等,我随后便来。”
朱琳渼打算让顾炎武组建大明军事情报机构,毕竟他之前负责联络义军,已有现成的网络,对此途也颇为熟悉。
但破虏营还在衢州协防,一时无法抽身,故而他只能让甄真去衢州将顾炎武替回来。这情报部门的组建也是当务之急。
石霖正要转身,不料却被太王妃叫住,“有什么军务大事,还不能让我儿子吃顿囫囵饭了?”
石霖只得如实相禀。
太王妃随即招手道:“甄将军随辅政王南征北战,也不是外人,便唤她入席,等在厅外如何使得?”
石霖一愣,偷眼看向朱琳渼。后者虽忆起甄真在延平与木芷晴似乎有过争执,随即想到正可借吃饭消弭她们的误会,便对石霖点了点头。
片刻,甄真一身戎装进得抱厦,先向太王妃请安,又对朱琳渼行了军礼,“殿下,我明早便往衢州去,特与您辞行。”语气却略带些惆怅。
她原以为和辅政王同在天兴府便能时常见到,不想殿下初掌朝政,公务极为繁忙,竟始终未能得见,而这一去衢州,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
朱琳渼看她神色,心中已猜得一二,只道:“破虏营接连征战,甚为辛苦,本当进行修整。我会尽快安排广信兵马调防衢州。”
甄真这才心中一松,忽瞥见一旁坐着的木芷晴,立刻眉头微蹙,高声道:“破虏营为国效力,怎可言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