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龙一人快步奔出石怪祀堂，他们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适，皮肤之下似乎有什么在蔓延，一种蓬勃的炸裂感撕扯着身体。

斯坦德路一个蹦跃，跨过一道石梁，视线中有些微白绿色斑点，他凝视才发现自己的鼻尖上菌丝如同蚯蚓一样蔓延，聚集成一个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变粗，一朵宽厚的菌伞优雅展开。

一朵牛肝菌似得肥美蘑菇斯坦德路鼻尖耸立，但实际情况远没有那么滑稽。斯坦德路能感觉菌丝伸入鼻孔，如同蛇一样钻进血肉生长，抽榨体液，并朝着咽喉蔓延。斯坦德路大怒，一把将牛肝菌撕下来，振翅冲出洞窟。

身旁的艾拉斯图撕扯着关节上的蘑菇，皮肤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菌丝，一扯整片皮肤都裂开，人类的脚程本来就慢，转瞬落在身后。

他们几乎撞进五彩缤纷的荧光菌丛，现在这些不再是绿龙眼里的糖果屋，而是喝血吃肉的寄生虫。

大量石怪站在旋齿根部，绿龙上下左右都有，直勾勾的眼神很难说是邪狞还是渴求。

“外神。”

“外神。”

石怪们簇拥着围上来，斯坦德路下意识扫尾，但是发觉尾巴抽不出来。转头一看，自己的尾巴和大腿已经被菌丝缠在一起，开得和西蓝花一样。这十几秒的时间，孢子在他身上各处蔓延，翅膀、爪子、脖子，一朵一朵的大小不一的蕈类真菌急速长出，绿龙感觉身体臃肿不灵活，甚至呼吸困难。

长老石怪被石怪们拖着，来到绿龙身前。

“外神，赐予我们生存意义，否则就请你变得神圣。”

“我神圣你个屁！”

斯坦德路狂怒，暴吼一声，浑身菌丝寸寸断裂。张口吸气，猛喷龙息。

酸毒龙息涌出，但无论是酸性还是毒性，对石怪来说都没有效果。可暴烈的风压将石怪吹飞一片，蘑菇田里伞折茎断，汁液纷飞，无数彩色荧光随着风暴而舞。

斯坦德路将龙息对准石怪长老，打算把它身躯吹裂。

石怪长老浑身石缝冒出无数菌丝，在空中摇曳，仿佛一颗柔软的海胆，它将身体向前倾倒，扇状蘑菇收缩，露出头顶的大嘴，正对绿龙。石怪长老猛然吸气，黄绿色的毒息涌入其中。

斯坦德路一口龙息喷了半分钟，石怪长老就吸了半分钟，将所有毒息抽干。

绿龙莫名震惊，投一次碰上这种事情。

石怪长老的身躯还在变化，菌丝妖冶地摆动着，形象恐怖又诡异。

“外……神……”吼叫如同干涩的鼓声，石怪长老的巨口中释放出大量孢子，飞向斯坦德路。

绿龙振翅飞起，躲开孢子瀑布。他在旋齿和石头网络的缝隙中穿行，孢子的飞舞速度跟不上绿龙，斯坦德路绕到石怪长老头顶。

斯坦德路从不吃亏，更不留隔夜仇。

后爪捏住巨大的扇形蘑菇，触感绵软黏腻，仿佛一条大蛞蝓，十分恶心。斯坦德路猛力一撕，菌伞列成两半，不是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一声尖利的嚎叫，菌伞裂开的位置伸出无数菌丝，如受惊的蛇一样狂舞摆动。

斯坦德路一爪子耙在石怪长老的躯壳上，但让他吃惊的是，那满是裂纹仿佛一触即碎的残破躯干，缺如钻石一样坚硬。爪尖滑过，迸射出大量火花，留下浅浅的纹路。

他干脆双爪子扒住一条大裂缝，作势横撕，要把石怪裂解。

正咬牙切齿间，他看到石怪长老的身子上，测对绿龙的位置，刻着一行龙语。

“试炼不在上，亦不在下。小心魂渣。”

这是和入口处相同的龙语，之前被石怪长老身上的菌伞遮住了，直至绿龙贴身肉搏才看到。可这到底什么意思？

以愣神的功夫，石怪身上所有的裂缝窜出无穷无尽的菌丝，瞬间将斯坦德路淹没其中。他捂住口鼻，凭借蛮力冲了出来，

石怪长老已经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生物，恐怖的菌丝摇摇摆摆，石怪长老的嘴巴里长出一株巨大菌伞，菌伞继续生长，五彩斑斓的腐生物带着强烈的视觉污染，向空中延伸，寄宿生长的同时也在急速腐烂。十几秒的时间菌柱长出八十多尺，散出海量的孢子。

斯坦德路咳嗽着拉开距离，他浑身瘙痒，无力，这不是中毒，而是血管和肌肉正被细微生物吞噬。肺里和气管感觉痒痒的，很快呼吸就不顺畅，他用力咳嗽，鼻子里流出像是金针菇一样的细长品类，几乎阻塞咽喉。而他的视网膜上，也看到一抹菌丝在游走。

他奋力远离，很快浑身不适感迅速降低，身体内部的增殖似乎停止了。斯坦德路回头一看，菌柱几秒内就腐败倒塌，露出石怪长老的本体。

不知道是对方无法再追，还是无意再追。石怪长老罢手了。

中体型的石怪们将长老翻到正面，嘴巴朝上。

“如果你愿意赐予，我会等待……”石怪长老如是说。

斯坦德路恶狠狠瞪了它一眼，转身离开。

绿龙再次孤身一龙了，艾拉斯图已经陷在蘑菇从中，估计陷在已经成了盆栽，斯坦德路也没兴趣回去救人，他没有那义务。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尖，被挫出一个平面，对方的坚硬度超乎想象。

只要活地够久，哪怕一块石头，都会是厉害角色。斯坦德路吃了个亏，让他印象深刻，咬牙切齿。

喘息一阵，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意识到自己轻敌了。无论是搞笑荒唐的组构帝国，还是单纯愚昧的石怪聚落，他们都是存在几千年的。年龄就是地位，体型就是力量。斯坦德路被他们轻浮浅薄的外表迷惑了，没看清其中的巨大危险。

苏伦牧师，灰矮人邓巴克，钢铁星华艾拉斯图，这个陵墓一直在吃人，如果再不小心，自己就是下一个。

斯坦德路在虚无的黑暗中停留，他现在的位置大概是八百尺深，元初石怪内部世界的中间高度。

“下一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