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接着开始第二件拍品的介绍。他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身边的孔佑真,搞不懂商行的老总是失心疯了请了这个疯女人来砸自家的场,偏偏她说的还极在理,只是太不给东家面子,这脸啪啪打得生痛,让拍卖师不禁肉痛起来。
古川在下面看得好笑,孔佑真的风格就如在京北博物馆里初次见面时一样,对事不对人,客观冷静,然后就是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古川已经清楚地看到那个眼镜男拍卖师的脸从青转白,由白变红,红了再紫,如此反复。
到了最后,那拍卖师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介绍拍品,反正自己夸得天花乱坠,梵唱琅然,最后也敌不过孔佑真那背后补刀。
“文王鼎,相传是武王时物。起拍价三千元。”拍卖师懒懒的声音响起。他已经彻底放弃,索性不再做任何详细的介绍。
孔佑真的声音响起:“这件文王鼎还是有些特殊之处,铜色斑驳陆离,光看这成色应是武王之时的古玩,光是这时间就值三千,只不过后来被人用来做些肮脏事,不能随意把玩。”
拍卖师精神一振,差点要跪下来抱住孔佑真的大腿痛哭流涕:“姑奶奶,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台下本来被孔佑真打击得像霜后的茄子耷拉着脑袋的大爷大妈们也兴奋起来,能得到孔佑真金口承认的东西肯定是好的。
“三千五!”
“三千七!”
“四千!”
……
此时的会场中才稍微有些拍卖会的热闹气氛。
但是古川的注意力不在那件拍品上,他的慧眼早已看过那件文王鼎。虽然有一些隐约不显的黄色气体绕在上面,但是光色晦暗,应该不是灵气。
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拍卖会开始之后才进入会场的,白衣白裤,纤尘不染,坐在了最前排,离孔佑真只有一步之遥。
他的头从未转向那些拍品,只是定在孔佑真的身上。
古川觉得好奇,难道那冰山美女也有人追?
孔佑真明显是看到了那白衣男子,却连个眼色都没给过,像是透明的一般。
“七千!”
这对于低价的拍卖会而言已经是一个很高的价格。
拍卖师扶了扶从鼻梁上滑下的眼镜,扬起小木锤,道:“七千!第一次!”
“七千!第二次!”
“一万!”坐在最前排的白衣人高高举起手来,用普通的音量说出这个数字。
在场一阵哗然。
如果不是之前孔佑真给了好评,这件文王鼎恐怕连六千元的价格都难卖出。
拍卖师却是眼睛冒出红光,几乎要把那白衣人吞噬掉似的,颤着声音道:“一万元,第一次。”
“一万元,第二次。”
“一万元,第三次!”
“成交!”
拍卖师亲自把那文王鼎捧在手里下台交给那个白衣人。
白衣人的头还是对准孔佑真。
台下的人都看出了蹊跷,一个个交头接耳:“一万元买玫瑰都不知道能买多少朵了!”
“你懂什么?孔小姐是什么人,玫瑰这些俗物她会喜欢吗?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古川身旁那反光男子啧啧道:“一直听说孔小姐有个世家公子在追,原来就是他啊。”
因为那白衣公子的缘故,古川又多看了那件文王鼎几眼,那黄气顺着空气飘来,钻进他的鼻子,古川细细分辨了一下,胸中作呕,这时才想到那黄气是什么东西。
这时台上的拍卖师突然恢复了元气,底气十足地敲了敲锤子,大声道:“下面是拣漏环节。这次一共出十包,每包五件古玩。一包的起拍价是五千元。”
台下的观众骚动起来,像是追星族看到偶象从机场出口走出,一群人本来三三两两地坐在后排,唰啦一声齐齐地涌到前排入坐,就是那白衣公子身边也挤了好些个大妈。
“怎么回事?”古川听不懂拍卖师说的话,又是“拣漏”又是“打包”的。
拍卖也能打包?
旁边那反光男子本来也想往前冲占据一个好位置的,但是敌不过那些身手矫健的大爷大妈,只能颓然坐下,反过来给古川做介绍道:“这拣漏环节是镇海商行的一个独有招牌。来这商行的人多是图东西便宜,镇海商行就利用人们想要拣漏的心理,刻意把五样古玩打包一起拍卖。五件中要是中了一件,立马就能翻本,运气好的大赚一笔也是可能的。上次镇海商行就卖出一件七千元的包裹,结果里面居然有一件尊者舍利。那买家转手一卖就是七万元,翻了十倍!你说说厉害不厉害!”
古川听了连连点头,想这家镇海商行的老板倒也厉害,用这么小的资金做活古玩的低端市场。
那反光男子问道:“小兄弟,你就不买点什么?指不定撞大运碰上好货呢!”
古川笑着站起来,往前排走去:“我也正想碰碰运气呢!”
虽然精通风水,无意间在荒庙得到五行易经就是古川最大的运气,可是古川却不打算像买彩票一样单纯地去赌运气。
他有慧眼这个杀器,可直透表象,内观其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拣漏机会。
古川在前排中一个个包裹看了过去。
从左往右,第一个包裹里是缠臂金丝、指南铜勺、……
第二个包裹里是琉璃碎片、杯碗、冰梨碎器……
这些东西都是镇海商行经过细心挑选的,绝少重样,甚至没有同类的。不过品相大多不佳,多有残缺。
直到第七个包裹,古川的慧眼一亮,仿佛一道光在眼前炸开。
那包裹中竟似蕴藏着一个新生的太阳,充斥着光,纯净的光。
这是古川从未见过的景象。
自他身具慧眼直视天地元气以来,还从未见过这么纯粹的灵光,灵光是如此的耀眼,以致于他根本看不清包裹里面有什么东西。
“第一包,五千元,开始竞拍。”
大爷大妈们激动着站了起来,却没有人叫价,人人都想着先观察一下形势,不急着先叫价。
最后还是那个反光男子打破了僵局:“六千元。”
气氛在一轮轮的叫价中热烈起来。
拍卖师记不得自己推过几次眼镜架了,鼻子上像是打了油般,不停出沁出汗水。
古川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等待着,他甚至不再张开慧眼,用慧眼去看第七个包裹,就像用肉眼直视太阳般,时间久了,两只眼睛火辣辣的一片像被抹了辣椒油。
他看到孔佑真无聊地站在一旁打哈欠。这一轮的竞价完全不需要她做出点评。
每当人群叫价的速度减缓,拍卖师都会打开包裹取出一件古玩,这样不断挑逗人们的情绪,让他们的期待值升高。
“好,八千!还有没有人?”拍卖师见人群没有反应,拿出第一件包裹中最后一件古玩核桃微雕。
人群中响起一阵嗡嗡声,这古玩核桃微雕虽是市场上再寻常不过的核雕,但是品相极好,上面刻着一头耕地老牛,牛毛纤细可见,细致入微。
马上就有人后悔为什么刚才不早点叫价把这第一个包裹拿下,现在这核雕拿出来,很明显又要掀起一阵竞价狂潮了。
……
最后第一个包裹以九千元的价格被人拍走,是一个白头发的大爷,肉痛地接过包裹,却迫不及待地拿出核雕来把玩,旁边的人都是一副艳羡的表情。
很快到了第七个包裹,前面出了好几个卖相不错的宝贝,所以人们对这第七个包裹,也颇为关注。
古川打定主意是要买下这第七个包裹,就算超出之前定下的预算也在所不惜,不过看之前六个包裹卖出的价格,最高不过一万一,应该不会有人跟他抢的。
古川看了那白衣人一样,此时他站得近了,可以看清那白衣人的面相。
一张普通的脸,看起来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还略带稚气,不过被更多的傲气掩盖,嘴唇紧紧地抿着,两只眼睛只是偶尔看向其他地方,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着站在台上的孔佑真。
还有让古川印象深刻的是他眼睛上那两道淡淡的眉毛,如果不是站近了,远远看去仿佛是无眉大侠一般。
这种面相倒是让他想起一人,就是陈家的半眉陈晨。
想到这里,古川下意识地比较起二人的面相,竟是出人意料的一致。
难道他俩有什么关系?
“好,现在开始拍卖第七个包裹,起价五千元,开始!”
“一万!”
众人齐唰唰地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白衣公子懒洋洋地举起右手。
古川眉头一皱,他不知道那白衣人为什么突然杀出,不过自己的预算看来是要超了。
白衣公子这势在必得的气势吓住了不少人,没人再跟着叫价,毕竟还剩下三个包裹,谁吃饱了没事干和这世家子弟竞价,嫌钱多啊!
站在台上的孔佑真嘴角一撇,似是不屑白衣人的举动,拍卖师咽了一下口水,举锤道:“一万元,第一次!”
“一万一。”古川举手道。
这回是他身边的反光男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古川,“小兄弟,你疯啦。这包裹那世家子弟是要定了,你就算买过来也要多出不少钱,何苦呢?”
古川笑笑,不说话,却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个白衣人第一次转头过来,看了古川一眼,又转过头去,似乎完全没将古川的叫价放在心上,再度举手:“两万。”
哇!
这回场中众人再也控制不住,齐齐叫出声来。
孔佑真看向古川,掩不住的好奇,她想知道古川接下来会怎么做。
古川苦着脸,举手道:“两万一。”
他每次叫价都只往上加一千,比起白衣公子的一万一万的加价显得小气了许多,明显是那白衣人占了上风。
白衣人的淡眉轻轻一蹙,根本不看古川,还没等拍卖师说话,再次举手:“三万。”
“三万一。”
“四万。”
“四万一。”
“五万!!!”
报到五万时,白衣公子本是风淡云轻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恼怒起来。
这回他再也不能无视古川,恶狠狠地瞪向他!
其实五万已是他的极限,而且他又是一万一万的往上加,刚开始还准备用这样的气势吓住其他人不再跟价,可之后就纯粹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否则自己也跟着一千一千加,岂非就是说自己认输了?
白衣公子紧张地看向古川,盯着他的嘴唇,如果他再叫出五万一的价格——
古川旁边的反光男子此时已经按着自己的胸膛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五万的价格在古玩市场中并不算贵,可也看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镇海商行啊!号称卖古玩就像卖白菜的低端市场啊!
旁边一圈的大爷大妈们也在两人这一轮疯狂的竞价中陷入了呆滞。
五万?够付一辆车的首付了。
拍卖师此时已经顾不得推眼镜了,两个眼镜片下垂到了鼻翼的位置,他只能抬起头来才能看清古川,“五万,第一次!”
“五万一。”古川肉痛地说道。
他不是心痛这五万一,而是在头痛怎么回去和陈千强交待。
白衣人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古川的鼻子,“你!——”
“你是故意来捣乱的!”
古川耸了耸肩,他还想说同样的话呢!
白衣公子原本买下了那件文王鼎,希望能引起孔佑真的注意,没想到孔佑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视之,于是就想再拍下一件。
谁知势在必得的东西竟闹出了这样的风波,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
现在任谁都看出白衣公子的五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我叫陈夕。”白衣公子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你知道我哥是谁?”
“陈晨?”古川试探道。
陈夕呆住了,陈晨算不上什么重量级的人物,唯一算知名的头衔只是一个博纳拍卖行的董事,不过用来吓这些小人物还是可以的。
让陈夕吃惊的是古川一口喊出了他的来历,难道是谁一开始就打算针对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