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没有拒绝，她和杰尼佛的感情平静而悠远深长，其中并没有太多的激情，浅淡的感情看似脆弱，却深深的扎根在杰尼佛的心中。

圣诞节将至，落地窗外装饰了不少圣诞树，上面有精美的盒子，装着大大小小的礼物，还有圣诞老人在派发礼物，小孩路过的时候总是能够得到限定的机器人或者是普通的气球。

最幸运的孩子能够得到一份惊喜的礼物，一份以变形金刚为外形的蛋糕，当然，前提是要在店里消费之后才能抽取一份礼物。

“刚才你的演奏我听了，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你怎么努力成为一名医生，说不定我真的会以为你是一位钢琴家，你真的很有天分。”杰尼佛不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演奏，但是每一次都会惋惜。

顾盼尝了一口蛋糕，“天分都是人说出来的，现在这样挺好的，我没想过要怎么改变。”

杰尼佛不置可否，他一直尊重顾盼的意见。

蜿蜒弯曲的小路上人烟罕至，段慕衍捂着腹部的伤口，黑色的衬衫一点点的渗透，即便是包裹着黑色的大衣，那份浓郁的血腥味还是无法遏制的流出，身体的温度慢慢的在流失，靠着墙喘息，他中了枪伤，这次大意了，低估了那群人。

眼看着自己的呼吸变成了白色，越来越大的雪分别落在他的脸上，睫毛上，他颤了颤眼睛，冰雪世界的冬天，他活下来的几率变得更小。

现在伤口传来的疼痛感都在提醒着他现在马上需要治疗，他确认自己此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在拖下去的话可能就会没命了。

这个小镇晚上罕见的安静，路过的人不多，他走的又是偏僻的路，久久看不见一个人烟。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一只脚承受不住单膝跪了下来，如果没有快速得到治疗，他很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努力的挣扎着睁开眼睛，企图看清楚这个世界，但是世界上的一切开始变得灰蒙蒙的，黑暗之中好像看见了一条银河的颜色，模糊起来，手指无力的动了动，想要抓住点什么，最终在挣扎了一会之后终于放弃。

现在终于要见到顾盼了吗？

模糊的视线内好像看见一个人影的轮廓，他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把红色的伞成为了他视线内最清晰的一点东西，失血过多带来的昏厥很快就侵袭了他的神志，还没看清楚她的脸时，就昏了过去。

但是他记得，这是一个长发女人，垂下来的头发轻扫在脸上，掠过鼻尖，那种香味是顾盼最喜欢的栀子花香，他伸手想抓住那一缕芳香，但是指缝中溜过丝滑的东西之后什么也没有。

顾盼皱皱眉，看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段慕衍，摇了摇他的肩膀：“先生，清醒一点，先生？”

顾盼不想管闲事，但是段慕衍就倒在她下班必经的路上，血腥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她无法说服自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居然是枪伤。

这里附近还算得上比较安生，已经很久没有枪击事件发生，她是一个外科医生，但是不是一个大力士，就算想要救治这个陌生人也要先把他放在自己的手术台上。

今天是平安夜，看着段慕衍躺在血泊里的样子，若是普通人早就已经尖叫的四神无主起来，但是顾盼好像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即便是这种惊险的时候依然还是面不改色。

伞上已经堆积了一层白色雪花，要是不快点把这个人挪走的话，被警察发现或者是在这里冻死都是一个死字，她皱了皱眉，只能先把他带回自己的诊所了。

段慕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反应过来之后惊觉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医疗机械、消毒水的味道、腹部上的绷带都告诉他他现在被一个陌生人救了，并且运气很好，陌生人的职业正好是医生，所以他现在才有命在。

这是一个规格比较小的诊所，冉冉的暖气从四方八面聚过来，他捂住腹部往外面看了一眼，大雪未停，他走不出去，现在如果这个陌生人是敌人的话轻易的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想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i居然无法动弹，心中骇然，挣扎着想要起来的时候女人的声音穿过来：“别动，我不想救你第二次，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醇正的英伦腔，说话的时候大抵是带着口罩，模糊不清，但是好歹还能听清楚说了什么。

段慕衍如豹子一样精准的眼神迅速的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也正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的正前方一直都有一个女人，她的身影半隐在黑暗中，露出一截白色的外衣，他的神情立刻变得十分的戒备和警戒。

顾盼对段慕衍也没什么好脸色，因为他，自己和杰尼佛的约会变成了口头承诺，她对杰尼佛有歉意，杰尼佛温柔的理解让她觉得歉意。

“天亮了你就自己离开吧，我不想我的诊所因为你而惹上什么麻烦。”

段慕衍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顾盼的语气不好，牵动伤口闷哼了一声，哑着声音说道：“谢谢，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就不用了，只要别在给我带来麻烦就行了，这种麻烦一次就够了。”顾盼换上高跟鞋，拿起靠在墙上的红色雨伞，上面有点点雪融化后的水渍，她撑开伞，打开诊所的门，一阵寒风灌进来，段慕衍咳了几声。

“桌上的药记得按时吃。”说完顾盼就离开了。

将要迎来黎明，段慕衍能够休息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看了眼桌上的药，分门别类的放好，她虽然嘴上都是刺，但是行为却异常的温暖人心。

顾盼穿着高跟长靴，踩在雪地里一高一低的留下印记，杰尼佛远远就看见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顾盼和那把显眼的雨伞，他顶着风雪过来，把顾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哈气，“冷不冷？”

“不冷，我们走吧，刚才被一个病患耽搁了。”

“病人怎么样？”杰尼佛和顾盼共乘一把伞，自然而然的转换了位置，顺便结果顾盼手中的伞。

“没什么大碍。”

杰尼佛只是顺口一问，看顾盼没有想提的**就不在多问。

段慕衍转头看向窗外，一黑一白，两道相携的影子在地上纠缠着，他看着那两道影子消失，面无表情的转了头。

这两年的时间，报复的动力推动着他活下去，立誓要伤害顾盼的人都能够得到应有的报应，现在帝门已经完全被他收入旗下，顾盼生姿也要回来了，只差一点点，欧菲斯的整个帝国就能够被摧毁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色就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样，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之后又该做些什么？

“喂，是我。”大衣里的手机在暗夜里闪烁，段慕衍的声音没什么变化。

电话那边传来严景急切的声音，“二哥你没事吧？昨天看见你中了枪伤，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段慕衍抬头看着一室的黑暗，只有壁炉里燃烧着未灭的火焰，一闪一闪的。

“我没事，你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

听见段慕衍虚弱却依然清晰的声音严景也只知道段慕衍应该是没有说谎，松了一口气，随即想到今天的收获，语气又雀跃起来：“今天晚上欧菲斯的股票就会全部崩盘，欧菲斯会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帝国怎么一手的毁灭在自己的手里。”

愤愤不平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高兴，”这个老家伙总算是得到了报应，两年前追杀你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下场。”兴奋到一个点的时候又开始沉默下来：“要是嫂子还在就好了。”

段慕衍一直麻木的心跳了跳，他的手掌覆在胸前，一直规律跳动着的心脏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快了两个节拍，他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是封锁在心灵深处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

严景好像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呢喃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先回去吧，现在不用来接我，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

“恩。”

严景放下手机，胸口堵住的那口气久久都散不开，他是最清楚段慕衍这两年都付出了什么，他以为时间过去段慕衍会渐渐的痊愈，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都只是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遮掩在平静的生活下是越来越严重的伤口，糜烂，甚至已经发出了恶臭味。

当初从那个男人口中得知顾盼生死的消息的时候他疯狂的想要去证明顾盼还没死，但是严景心里再清楚不过，致命的枪伤再加上从五十米高的悬崖上跳下去，生存下来的几率少之又少。

严景知道段慕衍不亲手见到顾盼的尸体是不会死心的，但是段慕衍有一天终于不找了，他知道，这样还能有一个顾盼还活着的念想，顾盼总有一天会回来。